外面起风了。
梁可风躲在船舱门后面,视线跟随鬼仔,盯着他上了另外一艘更大的老式木船。
她藏身的位置进可攻退可守,如果情况不对,随时可逃。
几分钟后,鬼仔和一个二十岁上下的飞仔从木船上下来,那个飞仔叼着根烟,应该就是巴闭本人。
眼看他们往这边走来,后面却追上来一人。
“巴闭!走那么急干嘛?我有事同你讲。”
鬼仔悬着的心再度绷紧,没想到一句“有靓女找你”,非常顺利就把巴闭叫出来,谁知半路却杀出一个程咬金。
没错,来者就是牛高马大、力大无穷、脑子一根筋的程金,大家都叫他程咬金。
巴闭似乎知道程咬金找他是什么事,他头都不回,甚是不耐烦:“什么事?晚点再说。”
“巴闭,我爸生病了,我等钱用!你看看那笔钱能不能早点还我。”
“催催催!就你那八百块钱,催你条命啊!程咬金。”
欠钱的是大爷,何况还是有点背景的大爷,为了要回欠账,程咬金显然在忍他:“马上过年了,我爸又要看病,你几时能还?给个准话。”
“等我想想。”巴闭踏上船板。
见程咬金要跟上去,鬼仔怕程咬金影响美女杀手交给他的任务,到时候美女迁怒于他,把粉肠杀了怎么办?
鬼仔赶紧拉住对方,“程咬金,你等钱用啊,哎,我可以帮你想办法。”
程咬金停下脚步,放低了声音:“巴闭这王八蛋,八百块钱欠我两年!我真的等钱用。”
“等会儿我帮你跟巴闭说,肯定帮你把钱追回来,先抽根烟……”
另一边,巴闭为了摆脱程咬金,他加快脚步,把没抽完的香烟扔进了海里,随即推开船舱门,弯腰进去。
结果不知就里,被块湿哒哒的毯子蒙住头,一个趔趄,狠狠撞到船板上。
他痛得大骂:“粉肠你玩我?!死扑街!你跟鬼仔合伙玩我……”
话没说完,双手被反扣在背上,他都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双手双脚就被人给绑了!
蒙头的毯子扯开了,一个面包塞进他嘴里。
当巴闭满脸错愕地被拎起,看到同样被绑的粉肠时,他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梁可风盯着眼前这个满脸青春痘,长相猥琐,不过二十岁上下的瘦弱男子,不免讽刺道:“就你这样的身手,学人做□□?”
巴闭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美女,一个女人把他给绑了?
他恶狠狠地瞪大双眼,嘴里似乎骂着脏话,试图挣脱开来。
但手脚都被绑了,他根本动弹不了!
“废物!”梁可风踢了他几脚,打得巴闭吱哇乱叫,最后,鞋底踩在他脸上:“仗着有后台欺软怕硬是吗?仗着手里有武器,明知道是普通渔船,也要往上面扔手雷是吗?你知不知道船上有多少无辜的人?”
巴闭吓得赶紧摇头!嘴上支吾着似乎在说,他不知道。
“你不知道?”
巴闭摇头!他哪里还敢承认自己知道。
梁可风松开了巴闭被布条绑着的手,巴闭以为脱难了,结果一把尖刀插进他左手手掌,整个左手钉在了船板上!
巴闭痛得呜呜大叫,整个人在船上翻滚!
梁可风按着巴闭的右手:“我再问一遍!你知不知道船上有无辜的人!”
巴闭眼泪鼻涕流了一把,他不敢再摇头,眼看女人举起另外一把刀,他吓得赶紧呜呜点头。
“你知道?!”
巴闭茫然点了点头,又心虚地摇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你知道船上有无辜的人,你还扔炸弹,你是反社会人格吗?”说着,另外一把刀直接插穿巴闭的右手!
两只手像龙虾的爪子,被钉在了船板上。
巴闭痛得用头去撞船板,人差点晕过去。
粉肠吓得脸都白了,原来美女对他算是手下留情。
“我妹妹,不到二十岁,就因为你这样的人渣败类,明知道渔船上的都是无辜老百姓,你还乱扔炸弹!就因为你,她死了!”梁可风再次用脚狠狠踩着巴闭的脸,盯着巴闭那痛不欲生的样子,心底仍未能泄愤。
外面起风了,海浪在翻滚,渔船剧烈摇晃着。
巴闭嘴上的面包掉了下来……
梁可风蹲下来警告:“你敢乱叫,我就一枪崩了你。”
太痛了,巴闭声线完全变了样,他痛哭哀求:“我……我错了!我以后不敢了……再也不敢了……你……你放过我吧!”
“放过你?那谁放过我妹?谁能放过船上另外一条无辜被你炸死的生命?我放了你,我有这么蠢吗?”
“是我蠢!我蠢!我赔……我赔你钱!我叔有钱,多少都能赔你!我求你,你放过我!我赔你钱!”
听着巴闭崩溃的哭嚎,梁可风松开了踩在他脸上的脚,“你有多少钱可以赔我?”
巴闭似乎看到了希望,他躺在地上,一动不敢动:“我身上有一千多块,就在我左边外套的兜里,我可以先给你这些。剩下你要多少,我去找我叔要!”
“杀人偿命,你现在杀了两个人!”
“再多我都给你!我求你……我求你放过我……我叔就我一个侄子,他大把钱!”
“当你选择扔出手雷的时候,就已经晚了。”梁可风一字一顿说完,打开了枪支保险。
求生欲望强烈的巴闭,他此刻顾不得疼痛,想要奋力一搏,但奈何两手被钉在船板上,只能伸出被捆绑的双脚,在空中乱蹦,试图阻止梁可风靠近!
船摇晃地更厉害了!
梁可风扯过旁边的毯子,裹住枪口,任由巴闭的双脚在那里乱踢!
当她一步步走近,巴闭失魂落魄地哭嚎着,从未有过的恐惧裹挟着他!
这种恐惧煎熬,比死亡本身还让人难受。
他想活着,他不想死……
“不要!”
嘣!
隔着毛毯,沉闷的一声枪响过后,粉肠惊恐地闭上了眼!
与此同时,外面传来脚步声,刚才船身晃动的太厉害,加之隐隐约约的呼叫声和枪声,鬼仔没能拦住程咬金。
程咬金闯进船舱,惊见倒在地上的巴闭,双手投降式的被两把刀钉在船板上,脑门穿了一个大窟窿,双目瞪圆……
人已死透!
后面跟上来的鬼仔看到巴闭的惨状,倒抽一口寒气,差点吓尿!这女人下手也太狠了!
这次帮派火拼,社团几乎给每个人都发了枪,程咬金拔枪往船舱另外一头追去,鬼仔则赶快去给粉肠松绑!
面包一被拿开,粉肠吐了口唾沫,大喊:“程咬金,别追了!别追了!钱!你的钱!”
程咬金调转头:“什么钱?”
手已经彻底麻了,举都举不起来的粉肠急忙道:“那女的拿走了巴闭身上的钱,她给你留了八百,她揣我左边衣兜里了,你自己拿。”
女的?给他钱?程咬金一脸懵逼。
粉肠解释:“巴闭欠你的钱!给你爸治病的。”
程咬金果然从粉肠衣兜里找到了八百块钱,他快速把钱卷好,“怎么回事?谁杀了巴闭?我们怎么跟骨钉说?”
鬼仔拉过他:“程咬金,我们现在可是一条船上的,我们要先对好词!”
*
从船上逃离的梁可风,躲在山底的背风处,换上了鬼仔给她弄来的女装,后面再罩上冲锋衣,戴上冲锋衣上的帽子,整个人都暖和了。
但后脑勺痛的无以复加,她额头开始发烫,再不处理伤口,她担心自己熬不过原主的命数。
但怎么找医生?她没身份证,万一遇到麻烦,随时可能被举报逮捕。
最好的办法是去找原主的父亲,让父亲帮忙请医生上门来处理。
原主自幼丧母,爷爷把她带大。
父亲多年前逃港,通过几年的奋斗,在香港陆续开了五六家麻将馆,生活过的很不错。
之前父亲一直有偷偷托人稍信带钱回家,说好今年会想办法接爷孙两个来港城,可一年前,帮忙带信的黄伯突然去世,父亲和家里断了音讯。
半年前,爷爷病重,原主试图找人给爸爸写了一封信,但如石沉大海,杳无音讯。
后来爷爷去世,她便和同样没了依靠的堂妹想办法来港寻亲。
原主父亲的住址她有,在热闹的市区,应该不难找。
目前港英政府针对偷渡客有新的抵垒政策,偷渡者只要没在边境附近被截获,之后顺利抵达市区,并有亲人接纳担保,便可取得港城身份证。
梁可风吃了一个面包,她身上有从巴闭那儿扒来的两百块港币,她想趁着时间尚早,去人多的地方等出租车。
这里是红沙湾码头附近,距离市区比较远,她只能凭天上的星宿辨别方向,一路朝西南方向走。
沿着山路走了大概半小时,才走出山区,山外有一大片的工厂,路边有间小卖部。
小卖部外面挂着售卖的泳衣、泳圈和各式帽子,小卖部里有个中年大叔在看电视。
梁可风取下冲锋衣帽子,稍微理了理头发,走到小卖部前,快速挑了一顶卡其色的沙滩帽戴上,又随手拿了一份报纸和一瓶水。
“三样东西,总共多少钱?”
老板抬头瞄了她一眼,这姑娘穿着一双帆布鞋,阔腿裤,衣服搭配很是奇怪。
但现在的年轻人,穿衣潮流本来就是奇奇怪怪的,他也没多想,快速算价:“十二块。”
梁可风拿出一张百元大钞给老板,在等待找零的时候,她问:“老板,附近哪里可以截的士?”
老板指了指旁边柜台上的电话:“这里很难截车的,你打电召啊,只收你五毫纸电话费。”
五毫纸就是五毛,梁可风不知道电召号码,她把找回的零钱拿出两元硬币递给老板:“老板我给你两块钱,能不能麻烦你帮我打电话,你这里地址我说不清楚。”
老板再瞄她一眼,“去市区?”
“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