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主任又问:“不是说凶手是李保仔吗?”
办公室其他人也附和:“是啊,外面都在传,杀人凶手是李保仔。”
“李保仔也被抓了,正在审。啸哥也在现场,他知道我来的。就几步路,在中华堂审。”
中华堂在老人中心后面,中华堂和工会对于双龙堂来说,相当于一个是衙门,一个是后勤处。
马主任听说啸哥知道这事,他便不好再出声了。
“走吧!”有个马仔过来扯梁可风,动作粗鲁地想把梁可风反手扣起来,以给刘长安出气。
梁可风见眼前形式,知道单纯装傻是没用的,她顺势一拽,借力把那人的脸狠狠按在墙上!
“干什么!”其他几人要冲上来。
梁可风冷冷道:“我会自己走。”
珍姐被吓了一跳,没想到小姑娘看起来文文弱弱的,谁知力气那么大,动作那么快!
但调查组人多势众,她怕梁可风吃亏,便挡在梁可风前面,指着调查组的人说:“你们别乱来!这里是工会!你们要是敢一群大男人欺负一个女孩,我就去跟苦爷告状。”
才认识半天,看起来不好说话的同事,竟然这般替自己仗义执言,梁可风有些感动,“珍姐,我跟他们去一趟,你们放心,我没事的。”
马主任也帮腔:“自己人,没必要动手动脚的。特别是你们都男的,人家是女孩。”
刘长安已经吃了程咬金的亏,他也不想多事:“走吧。”
从工会去中华堂,也就一百来米。
中华堂跟老人中心其实是同一栋建筑,只是他们背靠背,一个朝北,一个朝南。
中华堂大堂是各堂口开大会的地方,他们一行人去的是偏厅。
偏厅更像个练武管,大堂正中供奉着关公像,两边椅子都挨墙摆着,中间大厅非常开阔。
此时两边椅子坐了有七八个人,站着的更多。
而大厅中间站着两个人,一个是李保仔,一个是程咬金。
看来程咬金还是被抓了。不对,以程咬金的能力,如果他真要躲,不应该那么快就被抓回来。
那很有可能,他是自动送上门的。
他今天出门带了枪,他应该是把枪藏起来后,才回过头来自首。
“人到齐了,开始吧。”说话的男人大概五十岁左右,后面扎着个小马尾,这应该就是阿旦的老大,东区坐馆忠直叔。
坐在啸哥旁边的光头佬满脸的不屑,这人十有八九是肥强。
肥强往后瞄了眼:“方芳你来。”
现场坐着的唯一女士站了起来,女子约摸二十四五,扎着长辫,穿着紧身皮裤,高帮靴子,一双凤眼飞入云间,她走前来问梁可风:“你跟阿旦是不是之前就认识?”
梁可风摇头:“不认识。”
“但剃头佬说,阿旦第一次在北角楼看见你,就说好像在哪里见过你。”
这一点,梁可风没办法否认:“他是这么说过,但很多人第一次跟我见面,都是这么搭讪的。”
现场有人被逗笑了。
方芳冷笑了一声:“挺伶牙俐齿嘛……阿旦出事那天晚上,他在彭记跟我和李保仔吃饭,他说,他遇见一个女的,很有意思,他打算晚上去会一会她。”
“我问他怎么有意思?他说那个女孩别看只有二十岁,大陆来的,本事很大,他想要把这个女孩泡到手。”方芳盯着梁可风,“二十岁,大陆来的女孩,跟他有交集的人里,只有你!我听安仔说,你刚才一出手就把细蚊给按墙上了,不简单啊。”
得知那晚方芳和阿旦见过面,梁可风本来有些忐忑的,但从方芳的话里分析,阿旦并没有告诉她,他们之间所谓的亲属关系,她才淡定下来。
也是,阿旦既然想要拿下她,又怎么会告诉别人,自己是女孩表叔呢。
梁可风脸上没有太多的情绪,她道:“我和我哥确实会一些拳脚功夫,我们也没打算隐瞒大家。如果我真的有这么大本事把旦哥杀了,那我刚才肯定不会暴露我会武功的事实,我会隐藏起来,我会装可怜装弱小,但我没杀旦哥,我为什么要隐藏?这是其一。”
“其二,我既没有杀旦哥的时间,我也没杀旦哥的武器,我怎么杀他呢?”
“还有,旦哥说要找一个女的,二十岁,无论这个人是不是我,都没有任何证据证明,他是被这个女孩杀的。因为旦哥说,他要去会一会这个女孩,注意,他说的是,他要去……但是我听人说,旦哥跟你们道别后,就回了家,他还没时间去找那个女孩,就被人杀了。是不是这个逻辑?”
是这个逻辑,这小姑娘不单口齿伶俐,还逻辑清晰。
显然,现场多数人更愿意相信梁可风说的这套逻辑。
而梁可风说的最后那句话,她是对着忠直叔说的。
忠直叔受了流言影响,早就认定李保仔是凶手,他非常给梁可风面子,直接接过了话头。
“是这个道理。我就想问,什么时候可以搜李保仔的房间?从昨天开始,我就派人守在他宿舍门口,你们也别想有机会能偷龙转凤,你们千万百计不让我搜,那恰恰证明了你们心虚!”
第019章 螳螂捕蝉
习武大厅里挤满了人,苦爷不在,啸哥代为主持,各堂口坐馆都来了,其他能进来围观的,除了调查组,还有的就是各位坐馆的亲信们。
面对梁可风一番逻辑清晰的辩解,以及东区上白龙坐堂忠直叔的诘问,方芳只凤眼微挑,“我们现在盘问的是胡金胡风兄妹,其他人等,一个一个来,好吗?啸哥,我听说,胡氏兄妹是你的表弟表妹,你不会就此包庇他们吧?”
被摆上桌的啸哥明显有些不高兴,“我一句话都没说,我怎么包庇。方芳,不是不让你怀疑盘问他们,但你得要有证据才行啊。”
方芳其实就是代替肥强出来咬人的,她道:“巧合太多了就不是巧合。胡风年龄身份武功完全是阿旦最后要找的那个人。刚才胡风说,她没武器,怎么就没有了?剃头佬不见了一把剃头刀,而你们恰好跟剃头佬是同租客。”
“她一个女孩子,就算拳脚功夫再厉害,也不可能让阿旦毫无反抗就被杀了。当时鹌鹑他们都在下楼梯,距离案发现场最多也就二十来米,这位胡小姐在这种情况下,能毫无动静杀了阿旦之后逃之夭夭,请问,她是神仙吗?”质疑方芳的这个人梁可风不认识,但这人瘦得跟猴子似的,应该是南区坐馆马骝。
南北两区虽然同属于青龙帮,但他们向来势同水火,马骝显然也不买肥强的账。
“她自己一个人是可能性不大,但她还有一个牛高马大,武力高强,可以完全制服阿旦的亲大哥。”方芳指着程咬金,“兄妹俩合作杀人,有什么不可能?”
和李保仔一同站在大厅中间的程咬金辩驳道:“旦哥被杀的那个时间,我跟猪头威在一起!猪头威可以给我作证。”
方芳冷笑一声,强词夺理:“你们这些人,互相包庇,又有几句话可信?!”
梁可风摇头:“有人作证都不行,那你就是蛮不讲理,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了。”
“是啊,方芳,单凭你一句怀疑,把我们都叫来,你不会打算用酷刑逼他们招认吧?我听说你们上青龙最擅长滥用私刑了。”马骝的话语里,满满都是嘲讽。
面对多人围攻,方芳从容不迫:“大家别急啊!你们怎么就那么肯定我没证据?就在刚才,我们去馊了胡金胡风兄妹的房间,在他们房间里,我们找到了一些奇怪的东西。”
说着她招了招手,旁边一人送上来一个深蓝色的布袋,梁可风一眼认出,那是她装药的袋子。
“我问了医生,这些都是治疗外伤的西药。你为什么会有这些药?是不是在跟阿旦打斗的时候受了伤?”说着她走到梁可风面前冷不丁伸出手要去扯她的假发。
梁可风本能往后避开,方芳的身手不弱,紧跟着追了上来,被梁可风一脚踢向膝盖,方芳差点单膝跪了下来。
旁边四五个北区的壮汉一拥而上,被啸哥的人给拦了!
马骝第一个站出来,指着那几个壮汉,羞人家:“人家两个女孩打架,你们一群男的插什么手?!哎,肥强,你看看你下面这些人,一个个肥头大耳不要脸。”
那几个壮汉,再肥头大耳都不如肥强胖,马骝摆明了就是指桑骂槐,借机骂肥强。
肥强轻轻敲了敲手上拿着的核桃;“我说马骝,这里就你跳的最厉害,阿旦的死,别不是跟你有关吧?”
马骝抖着脚:“你看,你们还真是逮着人就咬。这是什么?心虚的表现!”
而差点跪下来的方芳并没有停止攻击,她手掌撑在地板上,双脚扫了过来——
梁可风后面站着人,往后避无可避,她只好向上一跃,落地的时候,自己把头上的假发给扯了。
众人都惊讶了,特别是啸哥,他没想到胡氏兄妹隐藏的那么深。
而围观的人更多是惊讶于,靓女取掉齐耳假发后,更美了。
看着梁可风扯掉假发,漏出后脑勺贴着的纱布,方芳喜出望外:“果然!我就说吧,没有那么多巧合的事!后脑勺怎么受伤的?药怎么来的?”
梁可风解释:“我们偷渡到港那天,遇到意外,我在渔船上不小心撞伤了。我们没有港城身份证,只好找私人诊所开药疗伤。这是农历新年之前撞伤的,可以找医生来验,我伤口都结痂了。这些药是大年初四我们从南门光明正大带进来的,有进行登记,调查组第一次来我房间搜查,就搜出来过,我没有进行任何隐瞒。”
忠直叔多少懂一些医术,他走过来看了一眼梁可风的伤口,确认:“这确实不是这两天的新伤,伤口都完全愈合结痂了。”
方芳并不打算就此放过梁可风:“那你为什么要带假发呢?”
“伤口露在外面太难看了。”
方芳拿过梁可风手上的假发,仔细研究:“这顶假发质量不错,市面上价格不会低,少说也要一两百,我听说你们手头不宽裕,怎么舍得花这么大的价钱买这么好的假发?”
“那家店里的假发都贵,没其他选择,我们初来乍到什么都不懂,一冲动就买了。就因为买假发花了一大笔钱,我们手头才会这么拮据。”梁可风说得头头是道,大家听来也不觉有假。
方芳不管听着有没有道理,她穷追不舍:“戴一顶帽子不就好了?至于要戴假发吗?”
“戴假发更方便,屋里也可以戴。我没见过别人在屋里还戴帽子的。”
马骝不耐烦了,“你管人家戴帽子还是戴假发?那你们有没有在她房间搜到剃头刀?没有吧?阿旦那条金链搜到了吗?也没搜到吧?!肥强,叫你的人不要故意在这里拖延时间了好不好?当我们傻子呢。我的人也在你们宿舍门口盯着,我今天就要看看这场闹剧,你们打算怎么结束!”
方芳被马骝怼的哑口。
梁可风也看出来了,其实方芳并不是真的怀疑她和程咬金,而是借他们拖延时间,肥强很有可能在李保仔的房间里藏了什么东西,所以不愿意让调查组的去搜李保仔的房间。
忠直叔:“继续审这些无关的人也审不出什么结果,现在可以审李保仔了吧?”
方芳看了眼肥强,肥强没说话,继续耍着手中的核桃。
主持审问的啸哥顺着话题,把风向扭了回来:“李保仔,初八晚上八点左右,你在哪儿?”
李保仔神情倒是很怡然自得,因为他自认没杀人。
“我跟阿旦方芳阿九他们好几个人在彭记吃晚饭,中途方芳阿九他们先走了,我跟阿旦吃完一起买单离开,我回北区,他回东区。”
啸哥:“你们分开的时候,身边有其他人吗?”
“我是自己一个人,阿旦是出了彭记刚好遇到鹌鹑他们几个,鹌鹑可以作证的。之后我就回了宿舍,因为有点累,我就躺了一会儿,才眯了没多久,就听见安仔来敲门,说阿旦被杀了。”
审阿风时并不怎么上心的忠直叔,此时站起身,走到李保仔跟前:“鹌鹑能给你做什么证?表面上,你是跟他们分开了,实际你尾随跟着他们,等鹌鹑他们上楼拿东西,你就偷偷把落单的阿旦杀了,之后立刻偷偷遛回了宿舍。是不是这样?”
李保仔信誓旦旦:“忠直叔!我跟阿旦是异姓好兄弟,我怎么可能杀他!”
“因为阿旦偷偷帮你们上青龙拉客贩毒,我得知后警告了他,让他就此休手。我不知道他去跟你们说了什么,也可能就像流言说的,你们分赃不均,才把他杀了!”
肥强不乐意了,“什么叫帮我们上青龙拉客贩毒?我们上青龙什么时候贩毒了?洪门老祖宗规定不能制毒贩毒,我肥强是最守规矩的!”
“你们在地下搭棚仔招揽瘾君子来吸毒全四方城寨的人都知道,你最守规矩,肥强你在这儿装什么装?!”
“廖忠直!你没凭没据造谣陷害,可别怪我不客气!”肥强唰一下站起来,跟他一起来的兄弟,都拔出了枪。
“我陷害?!你够胆让我们进你们堂口搜吗?”
忠直叔也不示弱,他一拍桌子,上白龙的人纷纷拔出枪。
双方十多个人,在习武大厅摆开阵势,互相对峙!
今天都是带着家伙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