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可风问苦爷：“是去彭记吗？”
苦爷抽着烟，道：“彭记，七点。”
电话那头的程咬金听见了，笑道：“那我带点酒过去。”
挂了电话，程咬金马上通知坤叔，让他们晚上伺机给苦爷的汽车安装监听。
今晚苦爷在彭记请客吃饭，理论上保镖和司机也会跟着一起混个晚饭。
这是安装监听的最好时机。
梁可风出去之后，苦爷又把啸哥叫进去了。
“阿金的事，你听说了吗？”
“听说了。”啸哥知道这事没办法隐瞒。
“他跟阿风的关系，你怎么看？”
啸哥道：“我没问。不过他们应该不是亲兄妹，而是表兄妹或者义兄妹之类的。”
苦爷微微皱起眉头：“太复杂了，这么复杂的人留在身边，很危险。”
“苦爷你的意思是？”
“想办法把阿风做了。”
啸哥心里骤然一紧，苦爷之前那么器重阿风，他不可能忽然之间认为她身份复杂就决定把她灭口。
而且目前阿金掌控了北门，正是利用阿风的好时候。
杀了阿风，不但徒增矛盾，连可利用的资源都断了。
这不是苦爷的做事风格。
所以苦爷不是真的想杀阿风，主要是试探他的态度。
试探他什么态度呢？对阿风的态度，还是对这件事的态度？他有点把握不准。
“你在想什么。”苦爷问他。
啸哥知道自己晃神了，他赶紧道：“我是在想，这不像是苦爷的风格。”
“我的风格是怎样的？”
“稳健。”
“你觉得杀了阿风不够稳健？说说看。”
啸哥道：“不管阿风和阿金是不是兄妹，他们肯定是彼此过命的关系，杀了阿风，就得罪了阿金，以后我们想要利用北门运货几乎不可能，得不偿失。”
苦爷微微点头，“那你认为怎么处理合适？”
“苦爷要是对阿风不放心，可以就让她只处理私账，加她薪水，表面重用，实际慢慢让她远离工坊业务。”
苦爷盯着阿啸，这么快就给出解决的方案，显然之前有深思熟虑过这个问题。
他笑道：“幸好有你提点，阿风确实不应该杀。她跟丧明还有一层关系在。晚上我请阿金阿风吃饭，你也一起去。”
啸哥：“我天天跟他们一桌吃饭，今晚我还有其他事要处理，就不去了。”
“你今晚有什么事？”刚问完，苦爷又道：“行吧，你忙你的。”
啸哥还是解释了一句：“等会儿我要跟马主任对一下工作安排。”
*
晚上苦爷宴请程咬金和梁可风，席间大家都只聊闲谈，不聊工作不聊利益，喝了点酒，差不多九点才散。
而坤叔找人借此时机往苦爷的汽车上装好了窃听器。
啸哥跟马主任聊完工作，回到北角楼，就进了程咬金房间，戴上耳机开始监听。
汽车上的窃听器没有调试好，发出不稳定的沙沙声。
差不多九点的时候，程咬金他们还没回来，苦爷就快一步先上了车。
他是从彭记直接走西门上车，所以速度比较快。
一上车，就听见苦爷问花面：“阿啸有什么异常？”
花面回答：“没有什么异常，正常上下班，也没见什么外人。”
苦爷略一思索：“明天，安排人把他做了。”
花面很意外：“把谁做了？”
“阿啸。”
阿啸闻言，心凉了大半截。
耳机的沙沙声更吵了。
他跟苦爷这么多年，没想到苦爷想要杀他，也就是瞬间决定的事。
“为什么？”花面不理解，毕竟他没看出啸哥有什么不妥。
电流噪音听得阿啸很是烦躁，刚好梁可风赶回来了。
他赶紧提醒：“快快快，重要信息，有噪音。”
梁可风戴上耳机马上调试，她把插头拔掉重新插好，然后调整频段，声音瞬间清晰。
啸哥靠了过来，一人听一边的耳机。
只听苦爷说：“……找他聊天，我说我想杀阿风，我盯着他的眼睛，就那么一瞬间，他眼神慌乱，之后又马上努力镇定。他还很快就给了我一看就是深思熟虑后的建议。他是受过专业训练的。如果不是我一直盯着他看，我都不会发现他眼神有问题。”
花面疑惑：“什么专业训练？”
苦爷冷哼一声：“我怀疑他是警察的卧底，就算不是卧底也是线人。阿辉最后见的人是他；张曼玲的一举一动，他也最了解；现在他还在想办法打听我们的大客户是不是老柴。直觉告诉我，我不能再把他留在身边。”
花面问：“他知道客户是老柴了吗？”
苦爷：“目前他应该还不确定。”
花面：“老柴那边现在被警方严密监视，想要联系他都只能通过山炮传话，后续这个订单交易的时候，风险可能也很大。”
苦爷：“车到山前必有路，这个后面在想办法。明天晚上，地下工坊没人，我把阿啸约到工坊那个破办公室里聊天，只要我拿起烟斗抽烟，你就直接一枪把他毙了。”
花面：“好。我知道了。”
后面梁可风没有再听，程咬金替补了她的位置。
啸哥表情很严肃，他没想到，跟了苦爷这么多年，他第一个怀疑的，第一个想杀的竟是自己。
忽然觉得自己很失败。
梁可风理解他的情绪，劝道：“你要反过来想，你确实已经在某种意义上背叛他了。他的直觉不算完全是错的。但是，你也不用为此感到愧疚，啸哥，你走的是正道，他走的是阴阳路。”
啸哥重重点头，今天这个消息对他冲击很大。
等苦爷回到家，下了汽车，程咬金那边监听结束，三人才围坐在一起，共商对策。
梁可风问他们：“你们怎么看？”
程咬金刚才在饭桌上喝了不少酒，现在身上还有一股浓烈的酒味，不过他没醉，只是他不好先发表意见，便看向了啸哥。
啸哥雕塑般坐在椅子上，已经差不多半个小时。
他重重叹了一声：“是我幸运，今天托了大家的福气，监听器及时安装好了。我们才能听到这个消息。”
程咬金努力把一碗水端平：“风姐做事向来雷厉风行，绝不拖拉，坤叔那边配合到位，啸哥你回来的也及时……都恰到好处。”
啸哥挠了挠额头上被蚊子咬的一个包：“苦爷这人我了解他，只要他下定决心的事，他是不会改的。所以，明天……”
他凶多吉少。
程咬金建议：“要不，啸哥明天赶早找个借口离开城寨，在外面躲一段时间再说。就像我，在这里躲了一段时间，一切都烟消云散了。”
啸哥不想连累他们：“如果我躲出去，那就不是躲一段时间，而是躲一辈子。我们的情况不一样。而且，我走了，剩下你们两个怎么应付苦爷，他能怀疑我，后面肯定还会怀疑你们。”
程咬金：“这个不一定的，我们今天喝酒喝得挺开心，苦爷应该是想稳住我们，让我们兄妹替他办事，起码苦爷近期不会对我们下手。只要过了这段时间，等O记把他抓了，我们就都平安了。”
梁可风：“苦爷这么狡猾的人，他想要做什么，是不会提前让你预判到的，不然啸哥刚才就不会这么吃惊和失望了。”
啸哥点头：“对，苦爷不会让你猜到他在想什么，特别是一些不好的事。就像阿金你说的，他确实是在稳住你们，但不代表他真的信任你，只要他嗅到危险，他马上就可能变卦。”
啸哥离开肯定是最稳妥的路线，程咬金不解：“那怎么办？不走？”
啸哥看向梁可风：“阿风，你认为呢？”
梁可风跟他们详细分析：“啸哥离开之后，苦爷第一反应肯定是，他的判断对了，不然啸哥不会跑路。那么接下来，他会更不放心。为什么？因为啸哥是怎么知道自己被怀疑了？消息怎么泄漏出去的？苦爷极度没有安全感，他会怀疑身边的每个人，他原本就对我、阿金和阿水都有怀疑，那么接下来，他会对我们进行不断的试探，甚至一狠心，把我们一锅烩了。同时，为了安全，他还可能取消订单，如果他把订单取消，那我们这么久的努力就白费了。”
程咬金：“如果啸哥不走，那怎么办？不能坐以待毙吧？”
梁可风：“那就只剩下一条路可走——”
啪！她打死了一只蚊子。
“反杀苦爷，交易由我们去跟老柴做。”
O记要的大鱼，有老柴足够了。
与其送苦爷这样的毒枭出去坐牢，不由让他永埋地下！
第035章 苦爷
啸哥一上午都没离开房间，直到吃午饭才下楼。
今天是猪头威第一天跟程咬金去上青龙开工，六婆出钱让好婶张罗了一桌子的好菜，算是庆祝。
见啸哥下楼，早已下班回来的梁可风打招呼：“啸哥，吃饭了。”
众人面前，啸哥依然是往常那高冷的姿态，他只微微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梁可风没上楼找他，说明今天中华堂和工会一切如常。
苦爷没回来之前，他都是安全的。
梁可风坐在餐桌旁剥炒花生吃，程咬金和猪头威几个也已经上桌，大家看见啸哥都热情招呼他落座。
猪头威开玩笑道：“我就希望有一天能像啸哥这样，想睡到几点睡到几点，想几点起床几点起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