织愉打定主意,对钟隐道:“你若是不能陪同,可以告诉香梅怎么去,让她带我去。”
钟隐与钟渺对视良久,别过脸去避开钟渺警告的目光。
“那棵树在南海域中央的孤峰上,那里有结界。修士是没法儿在那儿使用灵力的,得骑灵鲸过去。你的仙侍会骑灵鲸吗?”
织愉看向香梅。
香梅摇头。她不会,但她怎么可能让夫人单独去海中孤峰,“夫人,我们先回去,等仙尊回来,让仙尊带你去吧。”
“他很忙,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空。”
她就是想去偷藏荔枝,哪能让谢无镜带着。
一时间,气氛僵持。
织愉从来都是想要什么就必须得到,她不会退让的!
她想了想,对钟渺道:“这样,如果你们整理东西需要人帮忙,你把香梅带过去吧。我经常买很多东西,都是她整理的,她很擅长的。”
说罢,她略感歉意地躲到钟隐身后,对香梅眨眨眼:辛苦了,香梅。
以前香梅煽动她找钟莹麻烦,她都配合了。
这次为了她的口腹之欲,香梅也配合配合她吧。
香梅无可奈何地跺跺脚。
从听夫人一来就问荔枝,她就品出来了——夫人对这对姐弟,只比对寻常修士多几分好感,并未真的放在心上。
她现在不愿松口,只是担心夫人的安危罢了。
钟渺见织愉眸光澄澈,完全没多余的心思,妥协道:“好吧。阿隐,照顾好仙尊夫人。”
织愉笑逐颜开。
钟隐也放松了紧绷的姿态:“多谢阿姐。”
他领织愉往宫城外走。
香梅连忙要追。
钟渺拦住她:“让他们去吧,待他们回来,我亲自去向仙尊交代。香梅姑娘,随我去主宫喝杯茶吧。”
既是躲不过的劫,强行拦,只会伤己伤人。
*
灵鲸,是被驯化得能载人驮物的鲸。
织愉与钟隐两个人去,钟隐便挑了一条能坐三人的鲸,“体型小,速度也快些。”
织愉收回想坐大鲸鱼的目光,向钟隐伸出手。
钟隐愣住:“做,做什么?”
织愉:“扶我上去。”
不然还做什么?
钟隐耳根有些烫,隔着袖子搀扶住她的胳膊。
织愉借着他的力踩上鲸背。脚下弹软湿滑的触感,让她觉得自己随时会掉进海里,很没安全感。
钟隐跟在她身后走上灵鲸,要松开她。
她反手握住钟隐的袖子,浑身僵硬:“别动。”
娇纵的小姑娘,此刻如临大敌的模样分外有趣。钟隐戏谑道:“你怕啊?”
话音一落,他便操控灵鲸在海上疾驰跳跃。
织愉惊叫一声,身体不稳地晃动,连忙双手抓住钟隐。
钟隐大笑:“怕什么,不会掉进下去的。再说了,你现在也是修士,掉进海里怕什么。”
灵鲸跳跃时,惊起的水花不断溅到织愉裙摆和脸上。
织愉脸色发白,生气地瞪他:“我不会泅水。我若是掉进水里,就算你救我上来,谢无镜也不会放过你的!”
若非他是要带她去摘荔枝。她现在就要他回头,让香梅好好教训教训他。
钟隐抿了抿唇,一言不发地操控灵鲸平稳行进。
激荡的海水变得柔滑,鲸在水中滑行,如履平地。
织愉这才不再害怕,松开抓住钟隐的手。
她嫌弃鲸背湿漉漉的,不肯坐,迎风而立。
海风吹拂她如仙如云的衣裙。
裙摆大袖飘飘扬扬,带着缕缕香气,总从钟隐面前拂过。
钟隐在灵鲸背上坐下,眺望一望无垠的海面:“你多坐几次灵鲸,就会知道骑着灵鲸在海上驰骋,比骑马还有意思。”
织愉:“我不喜欢骑马。”
“为什么?”钟隐仰头看她,“我听说明心化厄在你面前很乖,还许你靠近。你连它都能驯服,马术应该很好吧。”
日光明晃晃的,她站在光中,人影朦胧。
织愉问:“明心化厄很难驯服吗?”
钟隐殷切地和她讲述他知道的事,“它可是出了名的脾气差。当年,仙尊灭魔,钟莹带南海国战士前去支援。”
“路上钟莹为护乾元宗一位长老,不慎遭到魔族偷袭,腿受了伤,不便行动。便有人向仙尊提议,让仙尊骑明心化厄载钟莹一程。”
“仙尊答应了。”
钟隐观察织愉的神色。
她像在听故事一样期待,毫无不悦,还催促道:“然后呢?”
钟隐心中不由怀疑:她真的喜欢仙尊吗,为何不吃醋?
接着道:“钟莹被别人搀扶着去上马。结果她刚靠近,明心化厄就一蹄子踢过来,差点把钟莹的伤腿直接踢断。”
“仙尊安抚了狂躁的明心化厄好一会儿,大家才能继续前行。钟莹也只能由她的武侍背着了。”
“从那以后,明心化厄不许他人靠近的威名,全灵云界皆知。仙尊说明心化厄是天马,有它自己的傲气,只会允许能驯服它的人骑。”
胡说八道。
明心化厄分明是匹比狗还狗腿的马。明明讨厌她,还能因为谢无镜,装出对她乖巧万分的样子。
织愉:“就算是我的马术让它折服了吧。但是骑马磨腿,我还是不喜欢。骑鲸会打湿裙子,我也不喜欢。”
她不打算告诉钟隐真相。
不然马上全灵云界都要知道,当初是谢无镜示意,明心化厄才会尥蹶子了。
钟隐:“你可以用法术挡住水呀。像我这样。”
他示范给织愉看。
织愉才发现他虽是坐在鲸上,周身却有一层防护,完全隔绝了海水。身上比她还要干爽。
织愉问:“这是基础法术吗?”
钟隐:“是啊。”
织愉学着他掐诀,很坦诚地道:“我不会,你再教教我。”
“你怎么不会?”
钟隐这般嘟囔,但还是站起来教她,“像这样,这样……口诀是……”
织愉学了好几遍都不成功。
海中孤峰快到了,她也没了学习的兴趣,满心都是荔枝:“我不学了。”
钟隐调侃她:“真笨。”
织愉斜他一眼,“不是我笨,是你教的不好。我的法术都是谢无镜教的,他一教,我很快就会了。”
钟隐不跟她争辩:“是是是,仙尊教得最好。”
织愉:“谢无镜不仅教得好,而且也不会像你一样幼稚地故意吓唬我,还说我笨。”
“我们在凡界的时候,遇到过一个小孩儿。他总是趁我一个人在院门口玩的时候,牵着他家的三条大狗来吓唬我。”
“但谢无镜和小孩儿父亲那时在同一个地方赚银子,有时去小孩儿家里分钱,碰到那三条大狗,三条狗跟他还挺亲近的。”
“有天他回来,还跟我说,我们要不要问隔壁租条狗来看家。我说不要,告诉他隔壁小孩牵狗来吓唬我的事……”
织愉回忆着她和谢无镜在凡界时的事,表情灵动,神采飞扬。
只是钟隐发现,她每说到那个小孩儿,就要看他一眼,仿佛他就是那个欠揍的孩子。
织愉:“谢无镜当时没说什么,但是第二天没出门。我坐在院门口时,那小孩儿又牵狗来吓唬我。谢无镜就突然走出来,挡在我身前,警告那个小孩儿——”
“你若是再吓唬她,我就把你和狗都杀了。”
织愉板起脸,盯着钟隐,暗戳戳地警告他。
钟隐愣住。
他很难想象,那样儒雅清冷,不染俗尘、慈悲在心的仙尊,会对一个孩子如此恐吓。
第52章 赶来找她
“然后呢?”他问。
织愉回想起来就觉得有趣,眉眼弯弯:“然后小孩儿哭着跑回家了,狗也吓跑了。这之后他们见到我就躲得远远的,轮到我吓唬他们了。”
说话间,灵鲸停下,孤峰到了。
此处名为青龙望,是一座不大的山形孤岛。
岛上的峰顶处,矗立着一棵巨大的荔枝树。树冠如盖,婴儿巴掌大的红果繁茂地挂在绿叶间。
织愉迫不及待地扶着钟隐的胳膊跳上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