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苍穹之上已黑云滚滚,雷电如蛇。暮色被雷云取代,仿佛有苍穹欲坠之势。
她吓得立刻跑到他身后,抓紧他外袍,睁大眼睛紧盯天上雷云,“这雷劫是不是有点重?”
话本里的筑基雷劫,都很轻描淡写,按理说场面不该这么可怕。
谢无镜:“许是因为你是凡人修道。”
织愉在心中暗骂:才不是,这肯定是天道在公报私仇!
一声轰鸣,第一道雷降下。
手腕粗的雷电直朝织愉劈来。
织愉像只小鹌鹑缩在谢无镜身边。
谢无镜十指拨弦,一声狰鸣,堪比雷霆之势。
琴声气劲“轰”地一声挡住第一道雷。
织愉呼吸一滞,诧异地盯着谢无镜。
雷声与琴音交织,奏出如有千军万马之势的战曲。
一道道磅礴气劲碰撞,震得元始峰湖水激荡,山石震颤,林木摇晃。
谢无镜借由第一道雷,将雷劫尽数由琴引向自身,便让织愉离远些
织愉怕打扰到他,躲到一边,等待雷劫过去。
突然,一只蝴蝶煽动着光翼,从她额心飞出。
织愉疑惑地摸了摸额头,问谢无镜:“这是什么,这代表我已经历劫成功了吗?”
蝴蝶在元始峰飞旋,谢无镜抬眸一扫。
霎时间,天地静了。
最后一道雷降下,他也毫无察觉般,仍望着那只蝴蝶。
织愉高声唤他:“谢无镜!”
他闻声弹指奏出一音抵御天雷。琴弦却如刀,割破了指腹。
血沿着黑弦滑落,气势恢宏的琴曲变了调,宛若泣血。
极雷与两仪无象琴气劲碰撞,震得四野乱石横飞,湖水滔天。
织愉连忙向谢无镜跑去。
尘烟飞雾之中,那高大的身影按琴端坐,点点滴滴的血从他唇间溢出。
血泛着金,一滴一滴砸在琴上,奏出不成调的曲。
织愉担心地拥住他,“你没事吧?”
他久久不回应,死死盯着前方。
织愉顺着他的视线望去——是从她额间飞出的蝴蝶,在朦胧尘烟中盘旋。
蝴蝶翅膀扑闪出的金辉,犹如大雾中逐渐熄灭的灯火,渐渐黯淡消散。
他亲眼看着那金辉消失,确定蚕神蝶不会再变成其他颜色。缓缓阖上双眸,哑了声:
“无事。”
织愉安下心来,凶巴巴地恐吓:“快去灵湖里养伤。若是伤了根本,损了我的利益,你就要有事了!”
谢无镜没反应。
他衣袍与长发皆散着,任风雪吹乱。
见他不动,织愉蹲在他身边,撑开伞,为他和自己挡住风雪。
第69章 故意亲昵
天将黑时,谢无镜终于站起来,一声不吭地背起织愉,下山。
织愉觉得自己该说点讨人厌的话,做点惹他厌恶的事。
但是趴在他背上,看见他衣袍上星星点点的血,她不忍刺激他。
她想:谢无镜刚刚帮她渡过雷劫,她心情好暂时放过他,这很合理吧?
于是她心安理得地保持安静。
回到皆归院,她装作很疲惫,跑回自己房中。
关上门,沐浴完,她换了身瓷秘柳叶纹寝裙。躺在床上,吩咐香梅去给她做吃,而后放松地看起话本。
一页还没看完。
忽听见清幽琴声袅袅而来,如难以察觉的微风。
织愉静心聆听。
是他静心的那首曲。
他为何要静心?
怎么,她筑基了,他为此很不高兴吗?
还是……他帮了她那么大的忙,她却没有感谢他,所以他不高兴?
织愉思索片刻,从储物戒里取出一大堆曾经谢无镜给她准备的药,几乎堆了满满一床。
看在他以后还要被她榨取的份儿上,她赏他瓶药,很合理吧!
织愉这么想着,坐在床上一瓶药一瓶药查看。
药太多了,她也不知道这些丹呀、丸呀、散的有什么功效。
织愉从储物戒里取出她以前随便买的《灵药通鉴》,一个一个对照。
香梅来叫她去吃晚膳之前,她刚好找到想找的神药。
织愉板着张脸,冷淡道:“嗯。”
她下床往外走,随手把药瓶丢给香梅,“赏谢无镜的。让他好好养身体,我以后还用得着他呢。”
香梅气红了眼眶,强忍着不说出驳斥的话。
她握紧药瓶,看这是什么药。上面的文字却是神族文字,她看不懂。
她目送织愉离开,去找谢无镜,说是夫人让她送药。
屋内传出谢无镜轻渺的声音:
“进。”
香梅应声而入,绕过屏风,看见谢无镜坐在房中窗前,窗台上点了一炉清心香。
炉烟袅袅,冷月照他。
他对月抚琴,似披了一身寒霜。
香梅心绪复杂地将药奉给谢无镜,如实转达织愉的话。
琴音戛然而止。
谢无镜端坐不动,取来药,不看一眼,便仰头服尽。
香梅低呼一声:“夫人已不同往昔,仙尊还是先看看是什么药为好。”
不用看,药入口,散去一身伤病与心躁,谢无镜便知这是什么药。
他微怔,还是看了眼药瓶。
神玉瓶与上面的神族文字明确告诉他,如他所想,这就是神族圣药——三清圣露。
香梅不敢问那是什么,默默退下,守在院里。
织愉吃饱回来,就见香梅怨妇般地望着她。
织愉问:“药给他了?”
香梅:“是。”
织愉点点头,抬步回房。
香梅:“夫人,您不问仙……慈琅公子是何反应吗?”
织愉本来想问的,但以她现在的身份,她给个药就不错了,可不能太关心谢无镜。
现在香梅给了机会,她顺着香梅,好似随口一问:“什么反应?”
香梅满是失望:“慈琅公子接了药,看也没看就吃了。夫人您给了药,却还要我提醒才知道问一问吗?”
织愉厉声反问:“你在指责我吗?”
“不敢。”
香梅心如死灰:“对了,今日卯时天命盟曾派人来请过夫人。夫人那时和慈琅公子在元始峰,他们没等到夫人,便离开了。”
她都回来大半天了,香梅现在才说。
织愉很难不怀疑香梅是故意的。
也许香梅之前还对她抱有一丝幻想,不希望她和天命盟有过多来往。
织愉干脆彻底打破她的幻想:“天命盟派人来,为何不及时回报?我看你是安生日子过得太久,认不清你的身份了,自己去领罚。”
香梅一怔,脸色灰败:“是。”
织愉拂袖关门,没把天命盟当回事,洗漱后歇下。
快要睡着时,她脑中突然一个激灵:
对了,她说要去把钟隐接来的,她竟然给忘了。
天命盟该不会是因钟隐一直住在乾元宗,被她遗忘了,才派人来的吧?
算了,现在太晚,明天再把他接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