织愉扬了扬嘴角:“好,我与你合作。”
不过她根本不怕他们想杀她。
反正他们这些反派,一个都活不了,全都得死。
她答应得太过爽快,反倒让柳别鸿觉得不真实,“我们就此定下盟约?”
织愉举起手指,“如有违誓,必定天降惩罚,不得好死。该你了。”
她的誓发得太重,柳别鸿心生退意。不过想了想,还是同她一起起誓。
就算违誓,天降惩罚,也不过是一道大劫。
未必就过不去。
织愉悠悠起身往外走,一刻也不愿多待,“事已说罢,送我去仙府吧。”
柳别鸿缓步送她,“夫人可别忘了,明日来参加那些为除妖捐躯的义士的吊唁会。”
义士,真是讽刺。
织愉“嗯”了声,走到门口,等柳别鸿为她开门。
柳别鸿手按在门上,“还有,成仙的时机就快到了。我观夫人对谢无镜似还旧情未了。趁着在桑泽城这段时间,夫人好好理理心绪。”
织愉斜柳别鸿一眼:“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旧情未了。”
柳别鸿:“就当是我看错了。不过我还是要提前告知夫人一句,待我等成仙之日,就是谢无镜丧命之时。到时夫人可别因一时心软,耽误了大事。”
他拉开门,作出“请”的动作,玩世不恭地笑:“夫人之后若实在寂寞,可来找我。”
织愉抬手,手指抵在柳别鸿胸口上一推,调情似的暗讽:“找你做什么?听你胡言乱语,实际上什么都做不了吗?”
他看着风流,却不喜女人真的触碰。
织愉猜:他有隐疾,所以心理变态。
柳别鸿唇角弧度有一丝僵硬,眼底闪过晦暗:“不如夫人今晚留下,也好让我……”
“城主。”
外面急匆匆跑来一名颇为俊秀的武侍,打断了他的话。
柳别鸿面有不悦,未来得及开口训斥,武侍便行礼道:“石露仙子请城主去趟秋露院,还有翠……”
他迟疑地扫眼织愉,意思是外人在此,不便明说。
柳别鸿:“你先下去。”
而后邀织愉往外走:“夫人请吧,步辇已备好。”
织愉头也不回地往外走,揶揄他:“方才你我才定下誓约,眼下又要为什么石露仙子、什么翠的请我离开,柳城主真是不靠谱。”
柳别鸿知道她口中说石露,实际上是意指他不与她共享消息。
柳别鸿将织愉送上城主府外的步辇。
明晃晃的烛光,皎洁的月色,落在她脸上、身上。
她仿佛变得像梦中人,浑身笼罩着光晕。
她姿仪慵懒,闭上眼睛假寐,等步辇抬起。
柳别鸿有片刻失神,“石露与我并非你所想的那样。至于手下禀报的翠,那是我的私事。”
织愉奇怪地看他一眼,“哦”了声。
谁在乎啊。
柳别鸿目送她离开。
夜风拂面带来些许清醒凉意,他也不懂,自己为何要和她多嘴解释。
他肃了神色,回府。
织愉的步辇行在街市上。
此时已近戌时,桑泽城内依旧热闹。
人来人往,夜不闭户。
摊贩与行人,一派其乐融融的繁盛景象。
看来柳别鸿颇有几分治理御下的手段。
卖食物的不少,空气中飘着香味。
织愉一天没吃,饿了,也想尝尝桑泽城美食,命香梅去买。
步辇停在一座戏台前。
织愉一边看戏一边等香梅买完东西追上来。
突然,一名衣衫褴褛的女子被从戏台人群里撞出来,摔在步辇前。
织愉与抬步辇的人还没来得及反应。
寒光一闪,一柄利刃从女子手中飞出,直刺织愉眉心。
织愉惊慌地瞪大眼睛,抬袖去挡。
利刃撞到法衣,被击飞出去。
抬辇的四名修士立刻派出两名,追女子而去。
女子没有动用法力,并不惹眼。趁周围人都没反应过来,迅速躲回人群之中。
两名修士挤进人群寻找,发现她竟早已死在人群里,身躯化作腐水,带都带不走。
织愉惊魂未定,闻到刺鼻的气味。
看了眼法衣的袖子,袖上被利刃击中之处,竟被不明之物腐蚀。
她连忙脱了外袍扔出去。
真是可惜了她的衣裙。
不过她的衣裙非凡品,怎么可能随便来个人都能伤到?
香梅买完东西过来,瞧见人群骚动。
她连忙跑来,见织愉没了外袍,急问:“夫人,出什么事了?”
织愉指着远处道:“把衣裙和匕首捡回来,上面有毒,小心些。”
香梅面色一凛,欲开口询问。
织愉心有余悸地止住她:“回去再说,以防那人有同伙。”
香梅应声去捡东西,叫回两名修士,加快脚步将织愉送去仙府。
谢无镜在桑泽城的仙府,位于梦神山另一侧的侧峰下,形制比城主府还大。
景致清雅,缥缈出尘。
织愉下辇便立刻快步跑进去,由香梅领着通过传送阵到无尘院。
彼时谢无镜正坐在庭中一棵菩提树下饮茶。
夜风送来熟悉的茶香,灯火通明中是熟悉的身影。
织愉原本只是害怕,可看见他,心头顿生委屈与劫后重生之感。
若她方才就那样死了,他便要在这世上受尽折磨。
织愉径直跑向他,扑进他怀中。切切实实地感受到他还在身边,她的心也像被一只无形的手安抚了。
谢无镜放下饮了一半的茶,悬在她背后的手微顿,终是放下,“发生何事?”
香梅奉上匕首与衣裙:“夫人方才遭人行刺了。”
织愉渐渐平复了心情,坐在谢无镜身边,仍旧倚着他。
谢无镜伸手去拿匕首。
织愉立刻按住他的手,拿了块天蚕丝给他包在手上,“小心有毒。”
谢无镜看向她。
织愉坦然得很:“看我做什么,你对我大有用处,可不能死在这种毒上。”
她的态度仿佛方才她扑进他怀里,只是因为她害怕了,想抱抱自己熟悉的东西来安抚自己。
那东西可以是被子、枕头,也可以是他。
他,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谢无镜隔着天蚕丝拿起匕首看了看,检查了眼被腐蚀袖子的衣裙:“此毒乃仙族时期,魔族的化仙水所改,能腐蚀仙身肉体。毒方并未失传,但大多原料已随仙族一同消散……”
钟隐听到动静跑来,瞧见织愉倚在谢无镜身上,怔了两息,唤道:“织……”
织愉正听谢无镜分析,突然被他打断。
她头也不抬地对钟隐嘘了声,催谢无镜:“你接着说。”
钟隐茫然地走过来。
匕首散发出幽幽馥香,谢无镜道:“这上面所用的的化仙水,原料用了诸多上等毒草凝练替代。要制出足够能涂满匕首的化仙水,造价不菲。”
钟隐看到一旁被腐蚀的衣裙,再看织愉没了外袍,顿时明白发生了什么,担心道:“你被刺杀了?可有事?”
织愉摇摇头,若有所思。
钟隐想了想,道:“各门派与各海国,看似体面富贵,实际上坐拥的天材地宝与灵石矿,是要供整个门派或海国开销的。一般情况下,私人绝无可能私用大量灵石。”
“唯有世家,上下皆是一族,奉家主为尊。一切资源,全听家主调配。”
钟隐推测,“此事或许是柳别鸿所为?”
织愉:“不可能。”
柳别鸿的性命还握在她手里,又刚和她结盟,绝不会做这样的蠢事。
她否定得太过干脆,好似对柳别鸿有绝对的信任。
谢无镜一言不发地注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