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听前方有人问她:“怎么了?”
织愉抬起头。
看见谢无镜站在门口,阳光在他身后倾泻,他仿佛与光融为一体。
而她所坐之处,毫无光照。
织愉摇头:“没什么,就是忽然想起,囚龙毒发的时间快到了。你可要做好准备。”
她走向他,只有调侃,毫无暧昧:“到时候,我可管不了我自己。”
谢无镜无言,任她挽着手,一同回主院去。
他继续坐回菩提树下饮茶。
织愉则躺在廊下晒着太阳小憩。
阳光暖融融地洒在身上,半梦半醒间,她仿佛回到了以前的悠闲时光。
忽然,她听见香梅喊她。
她迷迷糊糊睁开眼,还以为还在尧光仙府。
香梅的声音逐渐清晰:“夫人,巫花仙子求见,正在院外等您,您见吗?”
巫花……
织愉清醒过来身在何处,思忖片刻,“请她进外院。”
织愉起身,理了理衣裙,走向传送阵。
走到半路,她突然脚步一顿,跑回谢无镜身边,猛地往他脸上亲了一下。
饶是谢无镜,都被她突如其来地一撞,撞得手中茶水飞溅了一半出去。
他斜她一眼,“你做什么?”
织愉莫名笑起来,脚步轻快地进传送阵:“让你提前适应一下。”
谢无镜凝望她,直到她的身影从视线中消失。
他的嘴角似无意地有了上扬的弧度,但凝滞须臾,启唇饮茶。
苦茶入口,那点弧度仿佛不曾存在过。
第80章 求她帮忙
一个时辰前,城主府。
柳别鸿送走织愉后,径直回了城主府。
府中侍者管教森严,见了他都远远地恭敬行礼,谦卑而畏惧。
府中大管家上前:“巫花仙子正在秋露院,陪石露仙子说话。”
柳别鸿颔首。
步入秋露院,此处清幽寂静,无人敢靠近。就连巫花的四名武侍都被隔绝在外院。只有石露的两名侍女在院中伺候。
一见柳别鸿,侍女便笑盈盈向屋里喊道:“石露夫人,城主回来了。”
一面容近三十,很有成熟风韵的媚态女子,一身熟葡萄紫衣裙,轻薄衣袂飘飞如绽放的花,朝他跑来。
“鸿儿,你终于回来了,你让我等得好辛苦。”
未看清其面容,先闻其尖细的嗓音与笑声。
柳别鸿侧身避开她,脸上是在外时从没有过的冷肃,呵斥院中侍女:“滚出去。”
巫花从屋里走出来,他冰冷道:“还有你。”
巫花款款行礼告退。
两名侍女害怕地随她一同离开。
石露怨怼地瞪着他,在人都离开后,狠狠一巴掌打他脸上:“鸿儿,你对巫花是什么态度。你难道和别人瞧不起我一样,也瞧不起她的出身吗!”
柳别鸿任她打得脸侧过去,抬眸眼神复杂:“我问你,为什么要刺杀李织愉?”
“我还不是为了你?”
石露捂着被气得剧烈起伏的胸口,“难不成,你要娶她为妻吗?她不过是个凡人。难不成,你也和你爹一样,看不起我这样出身的,只想要娶一个有地位有权势的人吗!”
“我不同意!我会杀了她,我一定会杀了她!她今天去点露楼买了东西是不是,哈,哈哈哈……”
她的笑声逐渐尖锐刺耳,一双媚眼像发狂一般充血。
柳别鸿脸色瞬变,转身就要离开。
石露突然瘫软在地上,拉着他的袍角,喊道:“鸿儿,鸿儿别走。我只有你了,你不能抛下我。昊均他们要来了是不是?你帮我杀了他,我要杀了他!”
柳别鸿看着地上俨然成了疯子的女人,袖下的手死死攥成拳头,目光越发的平静冰冷。
“城主,巫花代您走一趟吧。倘若仙尊夫人真的中了毒,石露姑姑的毒,我这里也都有解药。”
巫花在院门处向他行礼。
柳别鸿没有计较她在外偷听的事。
这女人一向如此,这是石露要她做的。
他摆摆手,示意巫花离开。
而拉住他衣袍的女人,还困在她自己的世界里,“鸿儿,你答应过我会助我杀了昊均……若不是他逼迫你爹娶了那个女人,我和你爹也不会分开……”
她又开始了。
又开始哭诉那些旧事。
柳别鸿将她扶起来,到屋中坐下。拿了手帕,帮她擦拭她手上的脏污。
“当初,昊均娶了你的姑姑,又逼你父亲娶了他的三弟子,将柳家绑上他的贼船。他神神秘秘的,不知在梦神山做了什么,还在梦神山里布下了无数禁制。”
“之后没多久,仙族陨灭,他个无情无义的畜生,不仅杀了他与你姑姑的亲生女儿,还逼你父亲抛弃当时已经身怀六甲的我……你父亲不从,被他和他的贱人三弟子百般欺辱,这才不得不将我安置到你大伯那儿……”
“若不是他,你姑姑与表妹就不会惨死,你父亲也不会走到那样的下场……鸿儿,你要记住,是昊均害了柳家,你要为柳家报仇,一定要杀了昊均,一定……”
石露哭诉的声音,已经被柳别鸿习惯性的无视。
等她哭完,他麻木地道:“李织愉对我有大用,不要再动她。否则,你杀不了昊均,报不了仇。”
石露殷切地问:“那你会娶她吗?”
柳别鸿脑海中闪过的昨夜步辇芙蓉纱中,那张娇艳如花的朦胧面庞。
默然不语。
*
织愉到外院时,香梅已将巫花安排在会客院等候。该上的茶点茶水,一样不少。
织愉见了都不由惊讶,香梅原来是会待客的。
香梅看出织愉的想法,想辩解:她当然知道如何待客。只是对于那些想要插足夫人与仙尊的人,她绝不会客气。
但想到如今织愉的身份,她没有多言,黯然告退。
织愉落座。
巫花向她行礼:“见过仙尊夫人。在街上匆匆一面,未曾细看,此刻一瞧,夫人原比传言中更美——”
织愉打断她的奉承,示意她坐下,开门见山道:“有什么事就直说吧。”
巫花没有坐,上前一步,扑通就对织愉跪下了。
织愉睁圆了眼睛:“你这是做什么?”
突然被人跪,可能对于别人来说会下意识躲避。
但织愉身为公主,被人跪惯了的。
此刻她只是惊讶巫花怎么上来就跪,别是要跟她玩一出话本里为了男人争风吃醋的戏码吧?
巫花躬身道:“巫花此次前来,是为石露姑姑一时糊涂,刺杀夫人一事,向夫人道歉。先前夫人在点露楼买的菜肴,里面都被下了毒,看夫人平安无事,巫花甚感庆幸,也感后怕与歉意。”
她说着说着,语带哭腔,冷不丁地向织愉磕了个头。
织愉蹙眉,心想看来传言不尽然是真。
巫花、石露与柳别鸿的关系,比她以为的要复杂些。
她道:“起来吧。不是本人来道歉,你今日就算在这儿磕死了,我也不会轻饶了她。”
巫花不起:“石露姑姑状况不大好,多半不能亲自来道歉。她刺杀夫人,多半是为了我。我是一切的祸端,该由我向夫人磕头致歉。”
说着,她又弱弱一伏身,如柳枝点地磕了个头。
织愉:“为了你?怎么说?”
巫花盈盈望向织愉,又四下望望,一举一动,弱态媚生。
织愉看出她的意思是,此处太光明正大,不方便说话。
织愉:“你去将门关上,在此布下隔音阵。”
“是。”
巫花卑微得像名侍女,去关门。
香梅在院中瞧见,质疑地横她一眼。
织愉:“我与她说一刻钟话,一刻钟后她不开门,你就闯进来。”
香梅应是。
巫花明了,织愉给她的时间不多。回过身来,说话不再委婉。
她还要朝地上一跪,织愉抬手阻止她。
她不再推脱,道谢坐到一旁:“石露姑姑和我与城主的关系,并非外人所传的那样。只是其中牵扯颇多,怕被有心人探查,所以未曾对外解释过。”
她正要接着往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