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跑出厢房的织愉,第一时间就被等候已久的香杏接应。
织愉担心毒发时赶不回魔宫,又不便带侍者。故而今早出门时,便叫香杏偷偷跟在他们之后。
香杏也机灵,早早为她在楼下开好了客房。
织愉独自入房,命香杏布下多重隔绝阵法,守在门口。
香杏领命照办,目送织愉跌跌撞撞跑进房里,将门关上。
房中事先被打扫过,还点上了灵云界才有的安神香。
织愉轻叹一声倒在柔软床铺上。
子时四刻一过。早早盘桓在体内的囚龙之毒,犹如洪水倾泄,瞬间吞噬织愉。
织愉取出应龙神胎粉,打开瓶口一条缝,放在鼻息下。
按照天谕的说法:若她直接吃下这粉,只需一点,就能顷刻压制囚龙之毒。
可织愉觉得吃胎粉犹如吃胎儿尸体,太恶心了。嗅其神气,已经是她迫不得已才接受的了。
刚猛神气涌入呼吸,犹如搅乱池水的狂风在她体内席卷,将欲念翻涌的潮水,掀成了滔天巨浪,一波波冲击着身体与理智的堤坝。
织愉强忍着体内发狂一般的欲想,汗渐渐洇湿了贴身的衣裤、额边的发。
漂亮的发髻已凌乱微散,琳琅小簪在她身体无意识地翻动间落在床上。
一点一点,犹如碎星。
织愉眼眸迷离,意识朦胧,犹如身处云中,飘飘然又恍恍惚。
似乎回到了在凡界,谢无镜一去不回,她孤身一人在他们隐居的家里时。
又好似回到了在尧光仙府毒发窥见天命时、回到谢无镜在梦神山上被她一箭斩断所有情的那夜……
回到每一次毒发,他不在她身边的时候。
织愉的衣裙凌乱地散开,侧着头,黑发如云铺散。
她一手握着药瓶放在鼻息间,一手无意识地向一旁摊开,手指微曲着,好似要抓住什么。
可手中空空如也。
毒浪涌至最凶猛的时刻。
她想起的,反倒都是谢无镜陪在她身边的模样。
想起第四次毒发时,她很害怕。
她问谢无镜:“以后毒发,我都得要你陪着我吗?万一你不在我身边,我怎么办?”
谢无镜:“我不在你身边,在哪儿?”
织愉气恼:“你别跟我开玩笑,我说真的。”
谢无镜没有跟她开玩笑,认真道:“我真的不知道,那时候我不在你身边,又会在哪里?或许……”
“或许?”
“是我已经死了,所以不在。”
“胡说八道,也许是我死了。”
“我既然在,就不会让你比我先死。”
……
织愉回想着,嘴唇轻颤,轻唤:“谢无镜……”
房中唯有炉烟袅袅,无人回应。
忽听门外传来一声爆喝。
织愉立刻警惕地向门口望去。
会听见外面的声音,就说明隔绝法阵被破了!
织愉挣扎着想坐起来,然而她浑身不得动弹,手指的颤动,已是她能尽得最大的力气。
房门突然打开,三名魔族男子闯进来,四下张望后,三双眼睛灼灼地盯住了她。
门外有打斗之声,听音是香杏在和别人缠抖。
织愉第一时间藏起了神胎粉。她听不清晰,也看不见香杏。此刻听得最清晰的、看得最清楚的,是这三人不怀好意的笑。
“仙尊夫人?可真是让我们一番好找。若非不是一直盯着你那侍女,我们真是想破头也不会想到你在这儿。”
“夫人比传闻中更天姿国色,难怪仙尊都为你倾倒,为你葬送了性命。”
“真是没想到,有朝一日,我等竟也能尝尝仙尊夫人的滋味。”
三人的每一个字、每一个表情,都令织愉无比恶心。
囚龙之毒未解,没有应龙神胎粉的压制,汹涌情潮几乎要将织愉溺死。
她竭力控制着气息与声音,质问:“谁派你们来的!”
她接触过的人屈指可数,怎么会有魔族盯上她?
为首一人嗅着屋内的安神香,“夫人不先问问我们是谁吗?待会儿,我们可是要和夫人做夫妻的。”
织愉骂:“放肆!”
娇骂在三魔听来毫无震慑力。三魔闻言笑嘻嘻的,只是屋内安神香饱含灵气,着实令三魔厌恶难受。
他们相信幕后那位会为他们摆平一切,不急着拿下织愉,和织愉随口胡扯着,开始寻找香的来源。
屋外,香杏被牵制着一路打到紫夜楼后院。
她深知与她缠斗的二人是为了让她离开织愉身边。且这二人用的乃是南海国法术,她几乎猜到她们是谁。
但二人有意拖着她,着实难以应对,
香杏急躁怒极,不再使用不擅长的长鞭,召出一对鸳鸯钺。
二人错愕:“你是……”
“香杏”怒喝一声,双钺直取二人命门。
*
紫夜楼阁厢房中。
战银环与钟莹正随魔太祖眺望都城。偶有低语,为魔太祖讲解都城划分。
倏然,房门被敲响。
战云霄想是织愉回来了,立即应了声。
门随之被推开,门口之人却是一名风流倜傥的男子。
他大步流星走进来,大笑:“三弟,我送了你一份大礼,为你报了个仇。”
战云霄一愣,思索两息,低呼一声:“小鱼……”
立刻惊慌地往外冲。
作者有话要说:
战云霄没喊错哦
还记得他们第一次见面,战云霄给小荔枝取名小鱼吗_(:з」∠)_
第95章 似梦见他
魔族大太子战巫霖拦他:“太祖还在这儿,三弟不陪太祖赏景,要去做什么?”
战云霄质问:“她在哪儿?”
战巫霖不答,肃色教训:“三弟,为兄是在帮你。”
战云霄甩开他,欲往外走。
然战巫霖不断出手相拦,两招过后二人便打了起来。
“三弟,我又没有要她性命,你急什么……我不过是找了几个男人去陪陪她。她一向水性杨花,不差这几个男人。你可别去打扰……”
“难不成你要为了一个灵云界的寡妇与为兄反目?你糊涂,为兄可不糊涂……我绝无可能让谢无镜的夫人嫁于你!”
战巫霖理直气壮。
战云霄气急,召出凛劫戟怒攻。
战巫霖亦召出沙途锏。
双方不相上下,谁也不退让。一路从厢房打到廊上,再到长街之上,缠战不休。
战银环小心观察太祖反应,为她两位糊涂哥哥解释:“大哥行事莽撞,自恃兄长身份,对弟妹多有干涉,但确实是一心为魔皇族。”
“三哥的脾性随他母亲,有些反叛不羁,但遇事也知道分寸。定不会贸然去娶谢无镜的夫人。”
“今日两位兄长无状失礼,望太祖宽谅。”
战银环起身,“两军交战,不伤来使。我去找仙尊夫人。”
魔太祖应允,俯视街道上缠斗的兄弟俩,好似没有过多的情绪。
战银环疾步离开。
钟莹立刻一声不吭地跟上战银环,眉头紧蹙,好似也担心至极。
待追上战银环,钟莹立刻布下结界:“银环公主且慢。”
战银环在楼梯上被结界拦住,疑惑抬眸,望着站在高处的钟莹。
钟莹还是那般斯文温润,仪态庄重:“银环公主,仙尊对李织愉如何好,想必你也有所耳闻。可即便如此,李织愉依旧能对仙尊狠下杀手,更何况三太子呢?”
战银环蹙眉,审视钟莹:“什么意思?是你与我大哥勾结陷害李织愉?”
钟莹低垂眼帘,温温柔柔道:“非也,我与大太子无任何来往。只是理解大太子一片爱护兄弟之心,想助他一臂之力。大太子是为三太子好,还请银环公主不要插手。”
战银环盯着钟莹笃定道:“你并非理解我大哥,而是想借机为死去的谢无镜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