织愉应下,叫他们回去休息,没事儿也不要在仙府里乱转。
待她们离去,直至不见人影,织愉转身跑去叫魔太祖出来吃饭。
还真有点偷偷摸摸、见不得人的刺激。
魔太祖依旧吃得不多。
织愉就借饭后消遣为由,又拉他坐到菩提树下,拿出一碟软香糕、一壶梅花清露与他分食。
吃完,再给他一颗不死树果。
待他吃完果,织愉便道:“时候不早,早些休息。”
她脚步轻快地回房。走到房门前,突然想起明日就是十五,是她囚龙毒发的日子了。
她停步对他道:“明日我有些事需处理,不能被打扰。如有事,请后日找我。”
魔太祖颔首。
织愉回屋,将门关上。
院内,聒噪的骨环突然异常沉默。
明日不是应龙的繁衍期吗?
她正好在他身边,何不利用一番,以免他每个月遭受折磨?
它暗暗盘算,心知这话不能说。
以谢无镜的脾气,他绝不可能顺应兽性。
他比他爹谢世絮更清心寡欲。
便是他爹谢世絮,在极为躁动的初龙时期,都在闭关调息。直到完全蜕化后趋于平稳,方才出世大展风采。
而谢无镜照常行走于世,全凭意志力硬撑。
尤其魔骨植入后,魔性会助长兽性。可他竟然还能泰然处之,简直克制到了变态的程度。
*
三月十五。
子时将过,织愉便感到体内又躁动几分,在床上辗转难眠。
到丑时还睡不着,她点亮屋内烛火,拿出话本看。
那些谈情说爱的话本,她是不敢看的。
生怕故事里情意绵绵的描写,点燃她体内岌岌可危的燥火。
织愉看的是鬼故事,试图用恐惧将在身体上蔓延的酸软压下。
故事里写:
[……这日乌云蔽月,屋外寂静无声。
突然,死寂中响起了敲门声,惊醒了屋内的小道士……]
织愉浑身紧绷,翻到下一页。
突然,门外传来敲门声。
织愉被吓得浑身一僵,心扑通扑通乱跳两下。
缓了口气,她不悦地问:“谁?”
这是在尧光仙府,不可能有鬼。
屋外没人回答。
织愉心想该不会是魔太祖吧?
从前他还能陪她天南海北地瞎聊。现在他跟个哑巴似的能不开口就不开口,她才意识到他原来是个这么不爱说话的人。
但大半夜敲了门不说话,这不是吓唬人嘛。
织愉气呼呼地跳下床,披上外袍去开门。
门外空无一人,庭院空空荡荡。
织愉身心俱僵,吞咽了下,喃喃安慰自己,“可能是有什么东西,被风吹得撞到门上了。”
她轻手轻脚地关上房门,钻回床上裹紧被子,继续看话本。
话本下一页写:
[……小道士开门查看,门外竟是无人。]
织愉心下一凝,转念笑笑:鬼故事都是这样的发展,看不到人很正常。
[庭院内夜风冷寂,吹动枯叶簌簌作响……]
窗外忽有大风起,吹得窗棂轻响,院内树叶摩挲。
织愉呼吸一滞,咽了口口水。心道这该不会是鬼故事里那种,藏了鬼的鬼故事吧?
她重新看了眼书封上的书名《道渡鬼魅》。看起来是说小道士渡鬼的鬼故事。
织愉害怕,有点不想看了。合上书,缩进被子里,让自己入眠。
在安静中,却不由胡思乱想。
她想起她曾在凡界看过的一本鬼故事:
故事里的书生读到了一本藏鬼的书,被鬼纠缠。直到书生在道士指点下,找全全书看完并祭奠,超度鬼怪,方得解脱。
屋外风声依旧,织愉莫名觉得屋内凉了许多。
可能是心理作用吧。
她这么安慰自己,但还是硬着头皮重新打开话本,打算把这本书看完。
[……小道士没发现异常,回屋继续休息。
风声愈来愈大,倏然,门外再度传来敲门声……]
笃笃——笃笃——
门外当真再度传来敲门声。
织愉浑身僵硬,继续看。
[……小道士不胜其扰,再度去开门。
竟见门外站着一位与他年龄相仿的妙龄女子。
女子衣着单薄,一身狼狈,哀求小道士,“可否请道长让我先进屋躲躲?”
小道士:“抱歉,于礼不合。姑娘有何难处请直说。”
女子拉住小道士的袖子,不安地四下张望:“求求你,让我先进屋吧。我怕,我怕……”
“抱歉,这于礼不合……”]
织愉将书一合,连忙下床去开门。
根据她看话本的经验,她懂了:
定是这女子向道士求助,却被冷血无情地拒绝,而后出事成了鬼。
她得去开门,去帮助这女子!
虽然敲她门的不一定是这个鬼。
织愉一向脑子里戏多,她胡思乱想着走到门口,做好了开门见到女鬼的心理准备。
深吸口气,猛地将门打开。
迎面一道风扑在她脸上,霎时她眼前一黑,意识渐渐涣散。
她无力地倒下,眼睛睁不开,但能感觉到自己在移动。
她仅存的意识在叫嚣:这不合理!
什么人能进仙府,还在无尘主院迷晕她?
她隔壁住的可是魔太祖啊!
他怎么没有察觉,他难道睡死了吗!
还是……对她下手的就是他?
算算剧情,好像确实快要到他囚禁她、报复她、折磨她的时候了。
可她还没休息几天呢。
就不能解决完天谕,让她多过几天废物日子,再报复她吗?
织愉心里骂骂咧咧,直到彻底失去意识。
从始至终,她都没看见在黑暗中漂浮的骨环。
毕竟它生前好歹也是天魔,怎么可能被她察觉到异样。
它得意地操控她往仙府外走去,自己入她屋内善后,布下她仍在房中沉睡的假象。
离去时,它无意间瞥见床上摊开话本上的一页,上面写着:
[万鬼老母死于他剑下。
霎时间鬼母一身修为使他昊光加身,竟是将入飞升之境。
她无力地伏在地上望着他,“我如此害你,你可怨我?”
回想初遇那晚,纵使礼数千般不合,他仍旧心软,放她进了房中。
或许从那一刻起,一切就是错的。
他不该对她心软。
他早该在她死后,发现她受万鬼老母操控之时,就杀了她。
而不是为了她,甘愿忍受百般折磨,背弃天下道门。
他手持刚刚斩杀万鬼老母的剑,忍着一身伤痛站起来,“不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