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的是防止有人在魔军采集神露石时炸山。
火药炸山,不会留下灵气痕迹,难以追查凶手,故魔太祖下令严防。
香梅得知此事后,便想去找魔军说情,要些烟花。
然而魔军不愿通融。
如今魔太祖对外宣称闭关,她不能说是魔太祖也要看,香梅一时陷入两难。
至今,她还没能搞定烟花的事。但还有时间可以去办,她不想因为这等阻碍,影响夫人心情。
香梅再度出门去找魔军说情。
魔军仍不愿通融。
顾念军中传言织愉与魔太祖关系匪浅,他们对香梅还算客气:“你别再问了,管控火药是大事,不可能交一大批火药给你的。”
香梅请求:“我保证不会拿那些烟花抽火药去炸山,如果你们不信,到时候可以派人跟着我。”
魔族连连摆手:“太祖的命令,没有人敢违抗。你就是让你主子来,我们也不可能给,回去吧。”
“但是……”
轰隆——
一声雷响,打断了香梅的话。
香梅与魔族皆抬头看,漆黑夜幕上又窜过几条雷蛇,响起几声轰鸣。
乌云遮了月,紧接着雨滴淅沥落下,雨势渐大,雨珠逐渐连成线。
魔族退到檐下驻守。
香梅不得轻易入魔族驻地,只能淋雨,“但是,我们真的只是要放烟花,没想做其他的事的。”
“干嘛执着于烟花呢?回去叫你主子要点别的玩吧。”
香梅急声:“她不想要别的。灵云界的东西,从来不是她想要的。难得她要烟花……烟花是凡界也有的,所以她才想要。”
虽然织愉从来不说,但香梅跟了织愉这么久,她早就意识到:
夫人真的不适应灵云界,也很难喜欢上灵云界那些较之凡界,称得上乏味的玩意儿。
魔族闻言,态度稍缓,“你拿别的凡界玩意儿去哄她呢?”
他们驻守灵云界这么久,也挺想念魔界的。自认能理解织愉的思乡之情。
香梅摇头:“她不要。她已经很久没说想要什么东西了。这次是、是……仙尊不在后,她第一次要东西。”
话出口,香梅方才察觉到这一点。
她抬手按住有些发闷的心口,忽然发觉:夫人的感情,没她想象得那么简单。
她以为夫人对仙尊的感情浅薄,不曾真心为仙尊难过过。
可夫人当真如此吗?
魔族对织愉与谢无镜的那些纠葛,有所耳闻。
但是织愉现在和他们魔太祖也纠缠不清。听她和她前夫,再想到魔太祖……
就,怪尴尬的。
魔族挠挠头,一时不知说什么。
两方都陷入沉默,只听得雨声拍打在身。
雨中忽然传来一道声音:“你大半夜的怎么到这儿来了,是夫人叫你来的?”
伞遮住雨,挡在香梅头顶。
香梅抬眸,见是柳别鸿。
柳别鸿是桑泽城主,他时常要来处理事务,在这儿遇到他不奇怪。
香梅:“不是夫人。夫人先前叫我寻烟花十九日放,可我至今没能办好。过了子时,就是十九了……”
柳别鸿闻言笑道:“她还真是想一出是一出,竟然这个时候想看烟花。”
转瞬,他又敛了笑,“三月十九日,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吗?”
香梅如实答:“不知道。”
柳别鸿:“她为何偏要十九日看?”
香梅:“也许就是想看。”
她总不能说,夫人想和魔太祖花前月下。
柳别鸿沉吟片刻:“十九日,是魔族销毁火药的日子。”
俩魔族惊讶地望向柳别鸿:他们没听过这个消息啊!
柳别鸿解释:“这是太祖闭关前,在议事时定下的。明日你们大概就会收到三太子传音,要你们筹备销毁火药。”
他转面对香梅道:“销毁时烟花必会燃放,如不介意,也是一样的看。”
香梅愣住,“这……”
销毁火药的火光,与含情祝愿的烟花,到底是不同的呀。
但既然能看到烟花,她有必要说清烟花是如何来的,惹夫人不开心吗?
香梅迷茫地望向夜中雨幕。
雨丝纠缠,理不清头绪了。
*
织愉这两日睡得挺好。
但今日也许是太期待十九日,眠浅了。
后半夜被雷声惊醒,她浑身一震,醒来心道是谁在渡劫,还是天道又要警告她什么。旋即便听见了雨声怕打窗棂的声音。
下雨了。
织愉心下一沉,开窗查看。
窗外雨丝连绵,夜幕黑压压的,朦胧了夜色里的院中菩提。
这是今年的第一声春雷,第一场春雨。
若往年在凡界,她定会为它们在她生辰这日降下感到欣喜。
可以想象到若是幼年时,母妃与父皇知晓,定会夸她:“春雨润万物。今日降春,是上天对小荔枝的垂爱。”
但,这是在灵云界。
而今日,她还想去看烟花呢!
织愉气呼呼地瞪了眼黑漆漆的天,困意全无,趴在窗边望雨,盼雨快停。
然而雨下了一夜。
从深夜下到天光破晓,天地因这场雨沉浸在灰蒙蒙的色彩之中。
织愉叹了口气,怀疑这场雨不会停了。
算了,就当是老天爷在为她今日要假死哭泣吧。
织愉扬扬嘴角,回到床上睡觉。
既然下雨,不方便出门,她也不用起大早挑裙子挑首饰了。
织愉放松地睡下,一觉睡醒,却见阳光破窗,烈白的光亮刺得她眼睛都有些睁不开。
织愉欣喜地开窗,但见日过中天,脸上的笑又僵住。
好消息,天放晴了。
坏消息,看天色现在起码是未时末,她睡过头了。
留给她打扮的时间不多了。
织愉连忙关窗,去挑选衣裙首饰。
待到隐有暮色洒落屋内,她终于打扮好。
幼年生辰时,她总是全宫中最亮眼的小姑娘,连父皇那个做皇帝的都要给她当背景板。
后来条件不允许,她不得不收敛。
今年条件允许,她当然还是要做最娇贵的那个!
织愉理理鬓发,对着镜子来回照照,满意地走出房间,敲响隔壁房门。
须臾后,房门打开。
织愉笑颜如花:“我们现在出门,还是天黑后再去?”
魔太祖静静地注视她。
难得,他在打量她。
难得,骨环也不聒噪,甚至有些说不出话。
它觉得它理解谢无镜为何放不下她了。
少女一身流霞雪光、春色漫天的裙,配以天水蚕丝绣流红凤纹披帛。颈间是红宝掐丝软璎珞,腰间坠神石腰链,袖间似有霞光,是岩炼石所制手镯。
她发髻梳得精巧灵动,簪着月环白兔霞宝发冠、镂金桃花珍珠流苏的钗,发间似有流光隐现,是星魄做成的小簪点缀其中。
这一身红与白的相配,宛若彤霞与明月的呼应。
让人不知不觉忽视,她这一身用了多少世所罕见的天材地宝,这些天材地宝用于给她打扮又有多么的暴殄天物。
只能让人想到,这一身堪可配她。
骨环嗫嚅了半晌,终对魔太祖感慨了一句,“孩子,下不去手不怪你。你就养着她到她死,不杀她也不是不行。还有别的办法可以报复她嘛……”
它都会不舍得下狠手的原因,容貌之光艳、身姿之娇柔,皆是其次。
最重要的,是她神态之明媚、眼波流转之灵动,让人着实不忍摧残这抹生机。
试问世所罕见,仅此一朵的花盛放在你面前,谁能舍得亲手毁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