霎时,铁围台边安静不少。
众魔军今日都有意不去看高位上的人,但澜尽娆的话还是让他们不由关注起了他。
谢无镜没有戴面具。
那张脸,曾比这些所谓护天者,更让他们闻风丧胆、心惊肉跳。
如今他成了他们的太祖。
那张脸仍让他们畏惧,那是一种与崇敬太祖不同的畏惧。
战不癫大笑:“谢无镜不是早在半年前就被你们合谋杀害了吗?说起来,我们魔族还要感谢你们呢。若不是你们杀了谢无镜,我们还拿他没办法,太祖也不能这般顺利地复生了。”
澜尽娆冷笑:“这位若不是谢无镜,又怎会那般舍不下他的夫人?”
战不癫镇定自若:“若是谢无镜,又怎会原谅背叛他的夫人?正因他是太祖,才会对间接助他复生的仙尊夫人另眼相待。”
谢无镜从容不迫,眼眸平静得犹如一片冰湖,让人猜不透冰下藏着什么。
澜尽娆还要再说。
战不癫打断:“好了!太祖允许你们站在这儿,没有封你们的口,不是让你们胡言乱语的!”
一旁的魔兵收到示意,上去给了澜尽娆一拳。
没有打重要害,却也让澜尽娆疼得目眦欲裂。
谢无镜这才慢悠悠开口:“诸位虽是欺世盗名之辈,却也是灵云界栋梁之才。看在诸位颇有几分风骨,没有跪地求饶的份儿上,我给诸位两条路走。”
他说出的话温和得令人吃惊。
众魔惊讶,在铁围台边嘀咕:“他怎可能是谢无镜?那般的深仇大恨,将他们千刀万剐也不为过,还给他们选择?”
“少听那些灵云界的人胡言乱语,他们就是在扰乱魔族军心。”
……
战不癫突然觉得自己刚刚白喊了。
喊了那么多句,也不及谢无镜一句话就能颠覆众人疑心。
他撇了撇嘴。
众护天者却是如临大敌。
于他们而言,这段话恰恰验证了他就是谢无镜!
他们深知:选择,比直接让他们死,更为可怕。
杨平山情绪激动:“我不选!有种直接给我个痛快!”
谢无镜置若罔闻,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的弧度,“一条路,是让你们在这铁围台上,受魔军践踏而死。”
铁围台下众魔顿时欢呼雀跃。
众护天者面色惨白。
谢无镜说了,知他们还有几分风骨。
他明知他们仍有他们的傲骨,就偏要用最侮辱的方式,让他们死在他们最不耻的魔军脚下!
谢无镜:“另一条路,我安排了十名魔族。只要你们同意和他们比试,无论输赢,去留随意。”
说罢,十名魔族应声上台。
有修为的人都看得出,这十名魔族连一丝修为都没有。
众护天者面露茫然。
众魔、包括战不癫都懵然。
这条路,着实让人摸不着头脑。
就算众护天者如今受伤不轻,但凭他们的本事,和战云霄对打都尚有一战之力。
对付这十名如同凡人的魔族,想赢不是轻而易举?
魔族群情激奋地大喊:“不是孬种就选第一条路!”
众护天者迟疑,面面相觑。
谢无镜是认真的吗?
若他们真能这般离开,他们会让谢无镜知道,什么叫放虎归山!
但谢无镜的谋算会如此简单吗?
众护天者心中惶惶,又抱有一丝希望。
在魔族的助威大喊下,方铭率先道:“我选第二条路!”
谢无镜耐心地看向其他人。
他们默认了方铭的选择。
进是羞辱,退也是羞辱。
何不选一条活路,免得被白白羞辱?
铁围台边嘘声四起,一句又一句的“孬种”砸到众护天者身上。
谢无镜:“我只给你们一次选择的机会,你们确定吗?”
方铭:“我确定!”
其余人亦是默认。
谢无镜抬手,示意魔族安静。
铁围台边瞬间静得只有风声。
谢无镜举手投足间透出睥睨气度,“一个个来,你们自己挑人。”
方铭上前。
魔军将其他人押到一旁,为方铭解开魔毒索。
方铭思索再三,选中一名最瘦弱的魔族。
那魔族体形只有方铭一半宽,个子也没他高。站在方铭面前,仿佛一击就能被打到。
方铭运功攻向那魔族。
下一瞬却是眼前一花,回过神来时,那魔族已站在他身后,手中拿着一根再普通不过的魔杵,刺中了他背后的至阳穴。
方铭瞳孔放大,难以置信地转眸看那瘦猴一样的人,“你……”
话未说完,他浑身经络像是被放置了炸药般爆开。顷刻间口吐鲜血,成了一具血人,跪倒在地。
这是元功溃散,灵力倒逆所致。
风拂过,将台上浓郁的血腥味洒到在场每一个人脸上。
魔军与战不癫皆呆滞,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众护天者皆脸色苍白,想起了他们之前上交给谢无镜的、他们各自的传承功法。
柳别鸿望着神色闲适、若赏高山流水的谢无镜,不寒而栗。
天下功法,皆有其死穴。
正如谢无镜先前在应龙神殿对付赵觉庭,知晓破功之法,便能一招破敌。
但谢无镜能破赵觉庭的功,是因赵觉庭习的就是他的功法。他自然知道如何破。
可他们的功法,皆是运用传承结合自身情况而习得。
他们只上交了传承功法,并未告知自身情况。
谢无镜怎么会在短短时间内,堪破他们的死穴?
他怎么能!
谢无镜像是看穿他们的疑惑,不紧不慢地为他们解答:“这些人都只学了两招。一招乃神族的疾风步,一招不用我说,你们也该知道了。”
众护天者心神恍惚,心生悔意。
他们早该知道的,落到谢无镜手里,死是最好的路。
让如同凡人的魔族,只用两招废了他们的毕生功力,这不是羞辱,这是毕生的奇耻大辱!
但他们还能后悔吗?
不能。
若后悔,更显得他们懦弱无能。
柳别鸿深吸口气,踏上铁围台。
谢无镜却道:“你,最后上。”
魔军立刻将他押下。
柳别鸿诧异地望向谢无镜。
他黑沉沉的眼眸注视着他,如同无底深渊。
因为她吗?
柳别鸿兀自笑了声,退回去。
魔军将瘫软在台上的方铭拖下台,一旁早有备好的医修为其疗伤。
“既说了允你们来去自如,我便不会让你们走不出魔界。”
死寂之中,谢无镜低沉嗓音慢悠悠,“下一位,请。”
众护天者不禁打了个寒噤。
冷静下来细想,谢无镜怎么可能短时间内堪破他们所有人的死穴,并教给这十人?
也许,方铭只是运气不好,恰好挑中了能破他功法的那个。
他们未必会这么惨。
澜尽娆思忖着上场,选中一名魁梧男子,眼波横媚,叫人不由酥了半边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