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无镜:“没有。”
织愉“嗯”了声。
她也没感觉到他不高兴。
她逐渐犯困,渐渐入眠。
半梦半醒间,她感觉谢无镜一直盯着她,听见谢无镜问她:“你做了什么梦,这样开心?”
她懒懒地不太想回。
但考虑到如今谢无镜听她随口提一句别人,都会不动声色堵她嘴的发癫性子。
她还是道:“梦见你了。”
而后她便感觉到谢无镜的手一下一下轻抚着她。
他道:“睡吧。”
织愉“嗯”了声,闭着眼睛咬了他一口。
还圣人呢。
神经。
作者有话要说:
织愉以为的缘,其实一直是谢无镜处心积虑的谋划。
第167章 共归家 ◎【真结局】◎
谢无镜芥子很大,织愉逛了很多年都没逛到尽头。
当然,可能也有她总是懒得出门,或者出一次门便要回洞府歇很久的缘故。
谢无镜说,这里是一个真正的小世界。
她想去外界玩了,便出去。
但玩完都是要回来的。
这个芥子形成的小世界,成了她与谢无镜的新家。
这里的神植、灵兽、凶兽……一切修炼所需,都应有尽有。足够织愉从仙修到飞升成神。
期间谢无镜也有带她去过外界的一些秘境历练。
但多是谢无镜直接取走秘境中有助于她修炼之物,她只管吃喝玩乐。
这样的历练对她来说像一段漫长的踏青,没什么特别的。
成神渡劫,是谢无镜带她离开芥子到外界渡的。
他帮她渡完成神天雷,让她接受甘霖滋养,望着她若有所思。
织愉问:“你受伤了吗?”
谢无镜轻轻摇头,“过几日,我们去凡界。”
织愉不解:“我成神了,不是该去神界吗?”
虽然她对成神没什么特殊感觉,就觉得好像更能感知天地万物,心也更容易静下来。
谢无镜:“该为你飞升成圣做准备了。”
织愉眨眨眼:“去凡界做什么准备?”
谢无镜:“攒功德。”
织愉“哦”了声,隐隐感觉到,似乎助她成圣,对谢无镜而言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她想安慰谢无镜不成圣也没事啦。她成神就已经能长生不死,永远陪伴他啦。
但话到嘴边,她又莫名其妙地觉得没有说的必要,不自觉把话咽了回去。
意识到这点时,她愣了愣,心道也许是自己渡劫太累,才会懒得说话。
可随谢无镜入凡界,隐藏修为开始游历人间后,她越发感觉到成神之后,她不对劲了。
她变得没有太多话想和谢无镜说。有时明明脑海中有想法,想说时又觉得没必要。
在面对受苦受难的众生与美好的世间万物时,她心中却还保有原本的动容与悲悯。
以至于这样的情绪波动在她变得平乏的生活里,显得尤为珍贵,甚至让她贪恋,让她不由为此更想去“爱众生”。
她深切地体会到这份不对劲,是在梁城的某一日。
正逢雨季,梁城洪涝。
她接连七日去救灾民,谢无镜一直陪伴她左右。原本她习惯于坐享其成,有活都让谢无镜干。可这次她总要自己动手。
在凡界,修为越高越被压制。
即便她如今是神,在被压制的情况下,连续七日不休息也很难再坚持下去。
她不得已才休息,与谢无镜一起回他们买下的小院。
她沐浴后上床,疲惫地背对着谢无镜。
正要睡着时,意识到谢无镜一直在她背后盯着她,眼神沉沉。
她睁眼,转眸看谢无镜:“怎么了?”
谢无镜:“你有许多日,未曾与我说超过十句话。”
说话间,他伸手搂住她的腰,将她拉入自己怀中,让她转过身面对他。
织愉一怔。就是在这一刻,她察觉到自己变了,变得不像从前的她了。
倘若这是她正常的成长,她甘愿接受。
可她认真回想,总觉得如今的自己分外诡异,好像脑子被操控了一样。
她眼中闪过悚然,启唇想说出自己的不安。
但话到嘴边,又有股念头告诉她:
你如今是神,以爱苍生为己任、放下私情是自然天理,有什么可不安的呢?
她惊觉,这一切变化,都是因为她成了神。
所谓成神断情,并非直接抹除所有情感,而是让神放下所有私情,唯爱三界众生。
成神前的领悟,便是甘愿放下。
织愉拧眉注视谢无镜。
谢无镜安抚地顺着她的背:“不用害怕,你如今的感觉都是正常的。我同你说,只是因为你这几日甚少与我说话。”
她成神后的变化、她为何变化,他自然都是知道的。
织愉盯着谢无镜,挣扎了下,终究还是开口:“我如今成神便已这般容易忽视你。待到成圣,我岂不是更……”
更不在意你?
谢无镜:“总会有方法应对的。”
他看上去并不急躁,让织愉不知不觉也随之安心。
织愉抱住他,头靠着他的胸膛,努力回想过去,想找回过去与他相处时的喜怒哀乐。
但是,很难。
那些感情忽然变得很浅。就像母妃去世后,她随着时光流逝不知不觉对那份哀痛释然了一般。
“我忽然想起,钟渺曾说,她曾以为没有什么是永恒的,唯有为神的痛苦。原来,便是这般感觉。”
若真的只爱苍生还好。
可若想有私情,这种挣扎就仿佛在无尽的深海里努力往上游,却发现海面始终那么遥远。
那遥远的压迫感,会令神也不由自主地退却。
神想要爱一个人,不只是违背天理,更是要违背本性。
这是何其的难。
织愉越想眉头皱得越紧,有一瞬间想要放弃挣扎。
可闭上眼,感觉到谢无镜轻柔的安抚,他环绕着她的气息。她又忽然想到:
她只是刚刚成神,便想屈服于天理与神性。
那天生寡情寡欲的谢无镜,这般对她生生世世不愿放手,在她不知道的时候,为对抗这宿命、对抗这天道法理与本性,付出了多少?
织愉抱紧他,心想:没道理。
没道理钟渺与陵华身为神,也能爱别人,她却做不到。
没道理谢无镜比她更受煎熬都能打破这理法,她却做不到。
她想了想,违背着自己平静的想法,睁开眼,仰起头亲了他一下。
她对他笑:“你以后要提醒我。”
谢无镜轻抚她的长发:“好好休息。大灾已过,灾民自有朝廷安排,你不必太为此劳心劳力。”
织愉点头。
谢无镜:“明日不必再去看灾民,在家歇歇。”
织愉迟疑须臾,点头。
她心道:真可怕,她这样的懒人都被神性逼勤快了,呜呜呜。
想完,她顿了顿,又把想法对谢无镜说出来,把脸埋在他怀里呜呜呜说真可怕。
谢无镜拍拍她的背:“慢慢适应,早晚会好的。”
织愉抬眸看他一眼,只见他眼眸在黑暗中,透着比夜更浓黯的深邃。
她察觉到一丝危险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