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无镜依旧心无波澜地做着他的国师,只是手中权势越来越重。
两年后,几乎到了在御书房代皇上打理朝政的地步。
而皇上在哪儿呢?
皇上服着丹药,在后宫尽情享乐。
朝臣弹劾谢无镜。
可他一不贪污银饷,二不欺男霸女。
身为国师,日子过得和清贫道士无异。
朝政被治理得井井有条,边关安定,百姓安居乐业。
他们抓不到任何把柄,只空口说他把持朝政,皇上根本听不进去。
谢无镜对这些人的敌意也并不在乎。
当官的,少有干净的。自己干净,亲族之内也总有不干净的。
他处理那些与他为敌之人的手段,总是很利落。
心也好,生活也好,似乎都渐渐平静。
可年初,宫宴结束后,他又遇到她。
她穿着贵妃服制的宫裙,邀他一谈。
谢无镜漠然拒绝:“时间不早,不合礼数。若有事,明天白日娘娘可递帖。”
织愉不大高兴:“可是有些话,只有夜里谈才合适。”
谢无镜默然须臾,终是应允。
他如今在宫中也有住处。有时皇上深夜求丹求开解,他便会住在那里。
织愉从小路同他前往。
路上不免碰到巡逻侍卫或来往宫侍,只是他们都不敢多看。
织愉调侃:“国师好威风,这朝堂后宫,如今都听您的话了。”
谢无镜不语。
直至进了他住的清安殿宫,他请织愉在待客的茶室坐下,“娘娘找我何事?”
织愉委屈:“你不知吗?”
谢无镜沉默饮茶。
织愉沉不住气:“自三年前回宫后,皇上再没来过我宫中。是何原因,你不知吗?”
谢无镜:“人总要有取舍。娘娘想活,就不该再贪图荣华富贵。更何况娘娘已是贵妃,即便没有皇上恩宠,宫中也不会怠慢。”
织愉不满:“这是什么话,我凭什么不能再享荣华富贵?是贵妃又如何,你在宫中待了这么久,难道不知宫中人最会的就是踩高捧低?”
“我如今没有母家撑腰,空有贵妃头衔,没有恩宠,还不如不当这个贵妃。也好过被人怠慢,受人耻笑。”
织愉抽泣,“我忍了这么久,我也想就这么过下去。可我已经享受过玉盘珍馐,如何能受得了穷困潦倒?”
谢无镜胸腔里涌起一股无名躁意。
他眉头微紧:“所以,你又要如何?”
织愉被他威严语气吓得一惊,拧着帕子柔声问:“你生气了?”
“没有。”
“你后悔认识我了?”
“没有。”
织愉起身,绕到他身边坐下,握住他的手:“我并非一定要皇上宠幸。”
谢无镜闭了闭眼。
织愉把他的手放到自己心口,“我只是不想宫人欺负我。今日宴上,你也看到了,我身为贵妃,却被安排在下座。吃喝规制,皆为下品。”
她带着他的手,在她衣上、发上轻抚,“我这身衣裙首饰,都是旧的了。”
绵软的身体、柔软的发丝,如流水从指尖划过。
谢无镜收手,“明日会有内务府会派人去你宫中,你要什么,同他们说。”
织愉顿时笑了起来:“小道长,多谢你。”
她眼波流转,再向他伸出手。
谢无镜已站起来避开她。
她一怔,“小道长,你厌我了?”
“没有。”
“你有别的心仪女子了?”
谢无镜倏然眼眸沉沉地凝望她,眼底藏着愠怒,“利用,也要有底线。”
“你是说我利用你?”织愉一双杏眸圆瞪。
谢无镜不与她争辩,“夜深了,娘娘既已如愿以偿,请离开吧。”
织愉气恼地站起来,“这两年多,你从没来找过我。你焉知我对你没有情?”
谢无镜瞳眸颤了颤,怒意被她生气的话语撞散。
织愉摔袖离开。走到门口,突然就被用力地拉了回去。
她踉跄一步,差点撞到谢无镜身上。
谢无镜沉声问:“你说的话,当真?”
织愉故意气他:“真真假假,你不都是明知我利用你,仍旧心甘情愿为我做事吗?”
“我倒是怀疑你对我是否有过情?若有情,为何如今权势滔天,也不曾关照于我?”
谢无镜盯着她的双眼,紧紧攥住她手腕。
织愉也望着他流露出的阴翳,恍然大悟地笑:“啊,我知道了。因为你过得不开心,所以也不想让对你毫无情意,只有利用的我过得好是不是?”
“小道长,你比我以为的还要狠心。”
她轻声埋怨,挣脱开他的手。
他没有强留她。
织愉被他放开的双手,却慢慢攀上他的胸膛,“小道长,低头。”
她幽幽视线,落在他唇上。
第33章 幻境一梦
谢无镜喉结滚动,低下头。
那双两年多前差点吻到他的唇,今日终于无关利用地送到他唇边。
只是未等触碰到,一切便如梦幻泡影。
谢无镜神智恍惚了下。
待清醒时,就看到她已只着小衣,躺在他身边。
天已蒙蒙亮。
可昨晚发生的事,谢无镜脑子里只是有个认知。
画面,记忆,感触……这些东西,通通没有。
谢无镜仔细回忆,依旧一片空白。
他注视她微启的红唇,缓缓靠近。
未等触碰到,她醒了过来,虚睁着眼向外望,“我得回去了。”
谢无镜直起身子。
她起床穿衣。
谢无镜盯着她在昏暗中窈窕的身姿,“你日后如何打算?”
织愉微愣,回头讶异地提醒他,“我是贵妃,能如何?”
谢无镜眉头紧皱:“你我的关系,要一直见不得光?”
织愉为难:“我也不想。”
谢无镜:“跟我走,离开这里。”
织愉仍旧为难:“可是,我……”
谢无镜冷了脸,戳穿她的心思:“你舍不得荣华富贵,舍不得锦衣玉食。”
织愉心虚不回答,径直往外走,“好了,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
她走到门口,回身对他笑:“我走了。”
却见他坐在黑暗中,不似那清净无尘的道士,倒似个黄泉里爬出来的阴毒恶鬼,死死盯着她。
织愉有点害怕,“你总不能杀了皇上……”
谢无镜没说话。
织愉心头一惊,开门快步离开。
他独自在屋内静坐许久。
直至天光大亮。
那之后没多久,皇上病了。
织愉担惊受怕地来找他:“你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