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叶湘雅回了屋也没有好脸色,“果然妯娌相处是门学问,不知什么时候大阿哥才被封爵,封爵了就能出宫了。”
她没心思处理这些事,既然不喜她,那就离得远远的。
“福晋,您别担心,大阿哥快到二十了,不出一年就该得到册封了。”
兰六起初是皇后那边的人,虽然现在跟了叶湘雅,但皇后那边的人脉不曾断过,她说的话是有保障的。
“你说真的?”叶湘雅挑眉。
“是,福晋放心,您金尊玉贵,岂能有他人扰了您心情。”兰六坚定道。
光是大阿哥嫡福晋早二福晋一步怀上身孕就惹得帝王忌惮了,若是大福晋生下长孙,不用皇后娘娘出手,万岁爷自会将大阿哥送出宫去。
圣祖在时,圣祖长子就是念着生下嫡长孙好越过太子,到了万岁爷这里,岂不将大阿哥的心思摸得透透的,大阿哥想仗着生下嫡长孙稳固地位,那也得看看万岁爷愿不愿意捧着大阿哥。
而且,就算大阿哥生下嫡长子,那也不是圣上嫡长孙,大阿哥又不是嫡出之子,唯有二福晋这胎才是真正的嫡长孙,若是将大阿哥继续留在皇宫,就怕让大阿哥继续生出些不该有的心思。
二阿哥是因为隐形太子爷的身份必然会留在皇宫,可大阿哥要是以为自己是长子身份能留在宫中,能时时刻刻跟在万岁爷身边,那还是在梦中想想吧。
“但愿吧。”如果真如兰六说的那样,这事情就有意思多了,到时候大福晋随自己夫君出宫,这阿哥所便是她一人的天地。
可没过几年就轮到三阿哥永璋娶妻了,她还是得对上妯娌,唯一的好处是永璋对她这个嫂嫂很是尊敬,所以在丈夫的影响下,三弟妹应该会跟她处得不错吧。
叶湘雅不大确定的想着,可想到自己是不喜欢受委屈的性情,便觉得无所谓了,反正她对上谁都不会落下风。
……
年底,伊拉里氏分娩,大阿哥站在门外,神色焦虑。
同样有孕的伊尔根觉罗格格不知在想什么,一只手不停的摸着肚子。
侧福晋马佳氏低着头给女儿整理衣襟。
大格格一直看向产房,“额、娘。”她还不大会说话,说出来的话磕磕绊绊的,马佳氏给她整理好衣服后就命人将大格格抱走。
女儿是她亲生骨肉,现在惦记着一个没有血缘的女人算什么,反正嫡福晋本就不喜欢她女儿,她会一点点让女儿心里只有她一个额娘的。
“大爷,您坐下来歇歇吧。”
“爷哪有功夫做这些劳什子。”大阿哥不耐烦,在产房外徘徊,只求福晋争气生下嫡长孙,唯有这样,才有可能挽回皇阿玛心意了。
不知为何,皇阿玛这些时日对他越发严苛,结合二弟妹有孕的时日,怕是皇阿玛觉得永琏福晋会生下嫡长孙,所以对他厌弃了。
可他偏偏要向皇阿玛证明,嫡长孙是他的儿子,不是永琏子嗣。
永璜面色沉沉,不吃不喝在产房外等了半日。
最终,稳婆抱着孩子笑眯眯道:“恭喜大爷,福晋生下一子,母子平安。”
“好!”永璜松了一口气,将孩子接过来,神情激动,“爷的儿子,爷终于有儿子了。”
格格伊尔根觉罗氏不免失落。
马佳氏心里冷笑,有儿子又如何,养不养的大另说,而且她瞧二福晋这些时日对大福晋不闻不问,可想而知这妯娌俩的关系闹僵了。
伊拉里氏真以为二福晋是身份低贱之人?二福晋某种程度上能代表皇后意思,二福晋不理会伊拉里氏了,伊拉里氏就该倒霉了。
果不其然,永璜还没高兴多久,没过一个时辰,圣上便传下圣旨,将大阿哥封为贝勒,两日后出宫安置。
永璜脸色顿时变了,在宫里多年,他自然不会认为区区一个贝勒爵位是皇阿玛对他的赏赐,平时皇阿玛就对他不闻不问,将他赶出宫后,怕是除了上朝时能见上一面,平时见上一面都艰难。
“皇阿玛怎会如此……”永璜紧咬牙关,跪下接旨,“儿臣多谢皇阿玛,皇阿玛万岁万岁万万岁!”
他心不甘情不愿接下圣旨,为首的太监压根没有表示祝贺的意思,扫了一眼产房,又看了一眼哇哇啼哭的婴孩,意有所指道:“贝勒爷,这是万岁爷的皇长孙,万岁爷念着皇长孙乃是您嫡出子嗣,特赐‘绵德’二字为名,万岁爷虽没有见过长孙,可这心意是到了,您以后就好生养着绵德阿哥吧,至于万岁爷膝下寂寞,您就放心吧,有二福晋所出的嫡长孙,想来这不算问题。”
“是。”永璜长指狠狠戳进掌心,他的嫡子不是皇阿玛嫡长孙?皇阿玛凭什么这么说,他们这么多阿哥,就只有永琏才是皇阿玛的儿子吗?
太监走后,他站起来,眼前一片黑,马佳氏赶紧扶住他,“大爷,您怎么了?”
“爷没——”事字还没说出口,他就两眼一翻,晕过去了。
好在有奴才扶着他,才没有摔下去。
马佳氏神色焦虑,拼命喊着大爷,可嘴角一丝笑意险些压不下去,哎呀呀,这可真是太好了,伊拉里氏生下嫡长子又如何,大爷遇到的种种不幸都是因为这个嫡长子,今后她倒是看看大爷还会不会偏袒伊拉里氏母子俩。
还有,嫡长孙?呵,这可成了个笑话了,绵德充其量只是个皇长孙罢了,伊拉里氏该真不会将自己嫡子当成嫡长孙看待了吧,人家二福晋都还没有说话呢。
马佳氏瞥了一眼伊尔根觉罗氏,唯一对她有威胁的就是这人了,不过她是侧福晋,等伊尔根觉罗氏生下阿哥后,她将阿哥要过来不成问题。
产房内,伊拉里氏刚刚苏醒,得知自己生下来的是大阿哥,面上带着一丝笑意,果然,连老天爷都站在她这边了。
可当她知道大阿哥被封为贝勒爷,没过两天就得搬出宫后,她脸色顿变,“怎么会这样?”
宫女低头,“大福晋,大阿哥晕过去了,咱们得赶快收拾了,不然违抗皇命,就是大错了。”
“怎么会这样?我生下的可是嫡长孙,皇阿玛就不能看在孩子的份上——”哪怕伊拉里氏整日待在后宅之中,对皇子地位变动不敏感,可她明白,要是大阿哥搬离皇宫,就没办法跟二阿哥站在同一起点线上——
帝王偏爱的阿哥又怎会送出宫去。
“大福晋,绵德阿哥并非圣上嫡长孙,”宫女赶紧纠正道,省得被人抓住口舌,“圣上说了,绵德阿哥是皇长孙,二福晋腹中所出才是嫡长孙,您这话别让人听见了。”
伊拉里氏彻底愣住了,她儿子不是嫡长孙?只是皇长孙?
她心心念念的儿子居然不是嫡长孙,就因为大阿哥不是嫡出的?皇阿玛将这待遇真是分的明明白白啊,好一个皇后嫡出,好一个二福晋嫡出!
伊拉里氏捂着心脏,一阵剧痛传来。
……
不管大阿哥一家怎么折腾,圣旨已下,就代表大阿哥过两日就得搬出皇宫。
出宫当天,伊拉里氏神色憔悴,永璜勉强下地,身旁跟随马佳氏,竟是对伊拉里氏母子俩看都不看。
伊拉里氏本就对大阿哥没了感情,这会儿也不在意伊拉里氏的态度,她一双眼睛执着的看着另一个院子,那是二福晋所在之处,她等着二福晋出现,她要求情,她想要带孩子留在皇宫。
二弟妹受宠,皇额娘一定会听她的劝的。
只是,从她出门到上轿,乃至轿子逐渐驶离阿哥所后,她都没看到二弟妹出现,仿佛她们这些年的妯娌情压根不存在。
她脸色越发苍白,在彻底离开皇宫后,心如死灰。
叶湘雅这胎是在大福晋怀上身孕四个月后怀上的,距离分娩的时日还长着。
在这期间,大阿哥的格格伊尔根觉罗氏生下一子,叫绵恩,宫中有妃子怀上身孕,嘉贵妃又怀上一子,舒妃初次开怀,皇上大喜。
富察皇后心情就没那么美妙了,以嘉贵妃的出身,她怀多少血脉都无碍,但舒妃就难说了,为叶赫那拉氏,满洲名门贵女,尚未生养就坐上妃位,等生下孩子后,这个孩子一定会威胁到永琏。
宫女却道:“娘娘,舒妃姐姐是您九弟妹,您别担心,富察氏和叶赫那拉氏结盟多年,舒妃娘娘不会坏了大事的。”
“但愿如此。”皇后闭目养神,她尽力不去在意后宫妃子这些年断断续续给皇上添的庶子庶女,唯一要求就是这些妃子所出之子不能威胁到永琏,但是舒妃这胎——
若是公主还好,但要是阿哥,叶赫那拉氏一族肯定会竭尽全力庇佑皇子,以求有朝一日坐上龙椅,就凭舒妃身上流着满洲正黄旗人的血统,到时候,富察氏一族和叶赫那拉氏一族的联姻只是空话,她不信叶赫那拉氏都是没有野心的人。
舒妃也只是看着明净,但无子时就能坐上妃位的人,不容小觑。
“二福晋胎像如何?”舒妃的事暂且不用理会,儿媳妇的身孕才是目前最重要的事,皇后将护甲一一戴上,眉眼精神些许,站起身来,“罢了,你不用回本宫,本宫亲自去看看。”
“娘娘小心。”宫女搀扶皇后走出长春宫,上凤辇,一路行走缓慢抵达阿哥所。
到了阿哥所,还是儿子儿媳妇亲自迎接她,“给皇额娘请安。”
“你月份大了,起来吧。”
皇后下轿亲自扶起儿媳,仔细打量了儿媳的状态,肤色莹白,身姿矫捷,胎像不错,“你这胎养的不错。”
“多亏皇额娘关心。”叶湘雅可不敢真让皇后搀扶她,她反手就抱住皇后手臂,如同一对亲母女。
皇后微微一愣,笑了,“你这孩子。”
她随夫妻俩进门,永琏全程表现很乖顺,皇额娘指东不敢往西,富察皇后找了个机会让永琏离开,跟儿媳单独坐在一室,此时,下人们都退下了。
“你这胎肚儿尖尖,肯定是个阿哥。”
这种说法没科学根据的吧,叶湘雅心里不敢苟同,“皇额娘,兴许吧,万一是个格格,这孩子怕是闹脾气了。”
“你不盼着要阿哥?”皇后奇道,宫里人人都盼着腹中子嗣是阿哥,怎么到了永琏福晋这里就不同了。
“盼啊。”怎么可能不盼,叶湘雅实诚道,“只是生儿生女儿媳把控不住,生了就仔细养着,阿哥格格都是儿媳血脉,怎能不疼。”
“你这心思倒是明澈。”皇后心里叹道,魏氏一族福报来了,生养出一个压根不像是他们能教养成的女儿,目光深远,行事落落大方,若非她知道儿媳出身,将儿媳当成满洲名门贵女出身也并非不可能。
“皇额娘有一事问你。”
“皇额娘,您问吧。”
“倘若宫中有宫妃有孕,正好那人是本宫为难的,你说,本宫该如何解决。”富察皇后定定看着儿媳,九年了,她看着儿媳从小女儿蜕变成进退得宜的二福晋,也算是儿媳亲娘了。
经过她多年教导,儿媳妇哪怕心思纯善,也该有自己的城府了,等孩子生下来,若是永琏嫡长子,这孩子必然会交给皇上亲自教导,儿媳妇隐形太子妃的身份进一步落实,到时候,她必然会让儿媳妇接触宫务。
她这话,是试探儿媳妇今儿的手段能否接过她手中的担子。
叶湘雅微微思忖,自觉皇额娘说这话不可能是心里没了主意,是来试探她?应该是了。
可她是说真话还是假话?真话就显得她城府太深,但假话就太傻白甜了,也显得虚伪。
叶湘雅心里有了主意,不把事情明里说出来就行了,剩下的自有皇额娘脑补。
“皇额娘,那人是姓叶赫那拉氏?”应该是舒妃了。
“是。”
“那皇额娘不必担心了,爱新觉罗氏跟叶赫那拉氏祖上有怨。”事情可以追遂到大清尚未建国之前,努尔哈赤兼并了叶赫那拉氏一族,当时叶赫那拉氏的首领便发誓跟爱新觉罗氏势不两立,哪怕叶赫那拉氏只剩下一个女子,都会将爱新觉罗氏灭了。
当然,这话有人信,也有人不信,毕竟建立大清国的皇太极就是努尔哈赤跟叶赫那拉氏的血脉,这种事就看后人怎么看待了。
富察皇后一听,眼睛一亮,“你说的不错,确实如此。”
皇后也是个聪明人,只是旁观者清当局者迷,儿媳妇将迷雾拨开以后,便柳暗花明又一村了。
她深深看了眼儿媳,“永琏跟你结成夫妻,果真是一件极好的事。”
“多谢皇额娘认可,儿媳跟二爷能结成夫妻,能遇到这么好的皇阿玛和皇额娘,实乃儿媳的福气。”叶湘雅笑了笑,不忘说好话抬抬皇后,顺便给自己抬抬身价。
皇后笑了,“你这孩子。”果然讨她喜欢。
……
九月时,叶湘雅平安诞下一子,永琏抱着女儿在产房外神色焦急,在消息尘埃落定时,总算松下一颗心,也不顾刚生下来的嫡长子,进去产房看福晋去了。
小南嘉已经是个懂事的小格格了,“嬷嬷,你蹲下来。”
稳婆依言蹲下,让大格格看小弟弟长什么模样,谁知大格格刚看到小阿哥的那一刻,小脸皱成一团,诚实道:“弟弟好丑啊。”
稳婆心里一惊,这可是圣上的嫡长孙,她赶紧道:“大格格,大阿哥一点都不丑,以后会长开的。”
“好吧。”小南嘉站得累了,就蹲下来看着小弟弟,“小弟弟不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