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月芸眉头皱起,她本就是娇气的性子,别人算计她的,她必然要算计双倍,若非为了进宫前留下一个好名声,她必然跟赫舍里·静华闹僵关系,何至于过来看索尼脸色。
她脸色顿沉,扫了一眼钮祜禄·吉佳和马佳·吉鼐,在她心里,赫舍里·静华已经构不成威胁了,但还有这两人……
她心里立马想出一个主意了。
叶湘雅仿若无所知,拉着赫舍里·静华的手往小路上走着,这条小路尽头便是一个园子,在此处设茶宴过生辰日最是合适不过了。
佟月芸和钮祜禄·吉佳紧跟其后。
赫舍里·静华笑眯眯拿出一坛果酒,“这酒是妹妹特地酿造的,就等着生辰日这日派上用场了,你们尝尝看好不好喝。”
其余两人按住不动,叶湘雅端起果酒,气味醇正,没有动过手脚,她率先喝下肚,“妹妹这手艺绝了。”
她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其余两人见了,还是不敢动,佟月芸笑道,“我近来身子不适,不能喝酒,只得辜负妹妹心意了。”
钮祜禄·吉佳点了点头,不经意间露出自己被包扎起来的手腕,歉意道:“我手腕受伤了,大夫说好些东西都不能吃。”
“那就遗憾了,但既然受伤了那就没办法了。”赫舍里·静华看似不在意,笑了笑,“我们坐下来说说话吧,正好我有些重要事情想跟你们商量。”
四人坐下,身后各自跟着心腹婢女,叶湘雅有些乏困的捏着眉心,这副身子比她想的还不受酒力,她趴在桌面上,宜兰在一旁守着她。
宜兰是大嫂的贴身婢女,也算从小看原身长大的人,大嫂不放心她一个人出来,叫宜兰跟在她身边。
赫舍里·静华扫了一眼马佳·吉鼐,笑道:“姐姐睡着了,那就剩我们三人了,你们俩将姐姐带下去吧。”说罢,就有两个下人和宜兰扶着叶湘雅到客房歇息。
她本就在酒里添了些让人好睡的东西,若是那人什么都不知,必然会将酒水放心喝下去,那么清醒着的人,就是一切事情的罪魁祸首了。
赫舍里·静华这个率先给众人下避子药的罪魁祸首倒是将其他人动的手脚当成罪魁祸首了。
无关人士离开了,她脸色顿沉,看向钮祜禄·吉佳和佟月芸,“两位姐姐也该跟妹妹说实话了吧,妹妹这副身子可是被你们毁了。”
她是不打算维持表面的平和了。
佟月芸冷笑一声,“你这是什么意思,是你先动的手,还怪罪到我们头上?”
“是啊,是我先动的手。”赫舍里·静华微笑道,“可你们早早察觉了,反倒是我,我这副身子被毁了,进宫为妃的念想不成了,你说我会做出什么事来,如果今日你们不给我交代,我不在意用这条命将你们拉下水!”
“你!”佟月芸气得无话可说。
赫舍里·静华言之有理,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她已经没了入宫为妃的希望,那她们三人便只得受着她的威胁。
“你想做什么?”钮祜禄·吉佳冷冷道,她心里有些懊悔,早知如此,就留下一丝余地了,可是事关她身份,哪怕懊悔,她也不会手下留情的,不然赫舍里·静华就有可能夺了她的后位。
她在钮祜禄府如履薄冰活了这么多年,因生母身份备受阿玛漠视,如今好不容易有一个逆天改命的机会,她不能让任何人夺走!
佟月芸看向赫舍里·静华,显然也是一样的意思,她们在赫舍里·静华下药当时没有揭穿她真面目,之后就没有证据拿捏她了,当然,赫舍里·静华也同样没办法拿捏她们,但是如今赫舍里·静华的身子被彻底毁了,她哪怕是用自己性命拉她们下水都不为过。
佟月芸也在懊悔自己回击的太用力了,反倒让赫舍里·静华无所忌惮,她们曾经作为好友时有不少笔墨互换,若是赫舍里·静华无所顾忌将那些东西给了外男……她们谁都当不了宫妃。
三人各怀心思,而叶湘雅此刻在客房里醒过来,她早就知道那酒里下了类似于安眠药的东西,也就是对身子无害才放心喝下去的。
现在三人齐齐对上了,就看这场好戏如何上演了。
当然,这场好戏也有露出破绽的时候,只要钮祜禄·吉佳和佟月芸其中一人说出她是最先发现赫舍里·静华动手脚的人,那赫舍里·静华的尖矛都会往她这边对准。
只是,她更偏向这三人各怀心思,而她在其中除了充当提醒人的角色,在这三人眼里单纯无害的很,所以,她们没必要特地说起她,要是再给自己添一个对手就不好了。
这还没进后宫就到处树敌,她们做不出这种事,既然打开天窗说亮话了,佟月芸和钮祜禄·吉佳两人今后只能互相防范,而她马佳·吉鼐就是她们最好的拉拢对象!
叶湘雅按着关冲穴让自己尽快醒酒,她可不能睡太久,睡太久还真保不准赫舍里·静华会不会一怒之下将所有人都拉下水,她可不想因为这点失误就赔上自己一生。
皇上还在宫里等着她。
而彼时,康熙刚从慈宁宫里出来,慈宁宫住着太皇太后和两位皇太后,三人身份贵重,一个孝字死死压在皇帝头上,他必然要做出合乎皇帝性子的动作。
只是,在闲下来后,他还是会看向紫禁城城门的方向,出了这个城门,他就能看到湘雅了。
但湘雅现在一定在努力,他作为丈夫,绝对绝对不能连累自己的妻子。
他又平复心绪,平静地朝着乾清宫方向走去。
……
“你想要什么?”见赫舍里·静华闭嘴不言,钮祜禄·吉佳再度问出声,她心里烦躁极了,赫舍里·静华有什么条件就直接说吧,这样磨磨唧唧的,当真以为拿捏住她们了?
佟月芸眼珠子一转,“我倒是能让你顺利入宫,我姑母是当今慈和皇太后,只要她发话,这太医必然不会特地诊断你脉象。”
赫舍里·静华心中一动,是啊,只要她顺利入宫为妃,将来随便抱养一个低位妃子所出之子,也不失为一个好结果。
只是,这比她一开始料想的生下皇长子说法差的太远了,而且,有些事瞒得过一时瞒不过一世,她进宫后,就成了她们俩拿捏住她的把柄了,她不信皇上在得知她无法有孕后,还会去她屋里,经年之后,她早就被宫里人抛在脑后了。
这笔买卖不划算。
她缓缓摇了摇头。
“这你不要,那你也不说,你到底想要什么。”佟月芸气急了,要不是现在在赫舍里氏府上,赫舍里·静华可能有她应付不来的算计,她必然毫不客气离开。
赫舍里·静华看着她们,笑道:“我要的比你们想的多,就看你们给不给得起了。”
第66章 康熙帝荣妃马佳氏(三)
不等两人发怒,她接着道:“吉佳,我记得你二哥也到商议婚事的年纪了,我要成为你二嫂。”
“这不可能!”钮祜禄·吉佳下意识道,她二哥乃是嫡母所出,怎么可能娶一个没法生养且心肠恶毒的女人做嫡妻。
“没什么不可能的。”赫舍里·静华笑道,“大不了我来个鱼死网破,你们熬不起的。”
钮祜禄·吉佳站起身来,脸色难看,“鱼死网破就鱼死网破吧,反正今日你是不可能放过我们俩了。”
赫舍里·静华平静地看着她,“我先前只想进宫为妃,如今既然我谋不来宫妃的身份,我想当后族族人,这一点都不为过吧?反正以你的身份,必然会进宫为后。”
“好,我回去问问我阿玛。”钮祜禄·吉佳冷着脸,她不想拿二哥的婚事当成一桩买卖,可眼下赫舍里·静华说的没错,她手上有太多她的私物了,又存着鱼死网破的心思,若是她成了她嫂嫂,跟钮祜禄氏一族是一家,作为自家人就没法对她动手。
佟月芸微微眯起眼睛,仿佛看到了极有意思的事情。
赫舍里·静华就这么笃定钮祜禄·吉佳会成为一国之母?就不怕中途出点意外?
不过也是,钮祜禄氏端庄有礼,太皇太后好几次夸赞钮祜禄氏,十有八九后位就落在钮祜禄氏身上了。
她等两人商量好后,故作无事端起一杯茶用唇碰了碰。
“姐姐可不能当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啊。”赫舍里氏将目光落在佟月芸身上,佟月芸脸色微凝,“怎么?妹妹要了一个承诺,还想要第二个?一女可不能嫁二夫啊。”
“你放心,我还不至于对你弟弟起心思。”赫舍里·静华笑了笑,“你是万岁爷表姐,身份贵重,我只想要来一个承诺,将来有佟家嫡系嫁给我兄长。”
佟月芸悬着的心缓缓落下来,“自然,咱们这三家之后就是亲家了。”
说罢,她便起身,割地让利的滋味并不好受,即便她一口答应了,此时也无心留下来,“姐姐身体不适,先行回去了。”
钮祜禄·吉佳也是同样态度,她将茶杯重重放下,跟在佟月芸身旁离开此园。
离开时,两人神色不约而同沉下来。
赫舍里氏不能留了。
赫舍里氏同样脸上不见一丝欢愉。
开玩笑……毁了她进宫的机会,她也得毁了她们一家子的和乐。
……
一刻钟后,叶湘雅估摸着时辰到了,出来后看见赫舍里氏坐在院子里,她见四周无人,知道那两个姐妹先行离去了,她跟赫舍里氏并非十分熟络,她脸微红,跟赫舍里氏告退。
“姐姐慢走。”赫舍里氏目送她离去,心情不好不坏。
毁了她的人,必然要付出代价!
不久后,京城发生一件闻之骇然的事。
京城不知何时涌入些流民,将一辆马车上的贵女给捉下车,还有一贵女侥幸出逃,回去叫人过来时,那贵女已然被扒下衣服,所幸有下人的拼命保护,这贵女的清白是保住了,只是这情形下,清白保住跟没保住没多大区别。
流民皆数被杖毙,佟府上一阵死气沉沉。
佟国纲怒不可遏,他精心培养的嫡女竟这么被人辱没清白了,尽管满人可二嫁多嫁,于清白一事不算太讲究,可他女儿是要嫁给皇上的!他沿着那些流民往上查,什么都没查出来,那些流民死到临头什么都不愿说,有好几个动作快了咬舌自尽,剩下的都不堪重用,被棒棍打死了。
佟月芸哭的死去活来,她从赫舍里氏府上回来,路上怎么会遭遇这种事情。
“阿玛,您一定要为我做主,这一切一定是赫舍里·静华派人欺辱女儿的,您一定要为我做主。”她哭的快要喘不过气了,尽管流民没对她这副身子做什么,可是她遭遇的事传到皇上耳边,她断然不能进宫为妃了,她还以为安抚住赫舍里氏了,结果没等她回府,她就被流民抓住了。
她真恨啊。
早知如此,她生拉硬拽也得将赫舍里氏拽上马车,她也要让赫舍里氏体会一下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滋味。
“放心,阿玛会去请皇太后为此事做主。”佟国纲擦干净女儿的眼泪,想到一事,“为何钮祜禄氏顺利逃脱了?”
佟月芸怔怔道:“她心狠,在看到那些流民后,见逃不过,就将我推出去,自己快步逃走了。”
“好好好,她们一个个都欺负到老夫女儿身上了。”佟国纲狠狠拍了一下桌面,“放心,她们每一个都不会如愿以偿!进宫为妃?这辈子都休想。”
见女儿仍是惊惧,佟国纲安抚道:“别怕,阿玛属下有一子弟孝顺聪慧,今后大有可为,今日之事阿玛瞒住其他人了,只有皇家和佟家知悉,钮祜禄氏没胆子说出来,你清白尚在,今后他就是你未婚夫婿了。”他这么说是在安抚女儿,清白对于一个女儿家来说多重要,他必然不会让女儿留下心理阴影。
“嗯。”佟月芸平复心绪。
但是她此刻仿佛感受到了赫舍里·静华那种被毁了人生道路,不顾一切的歇斯底里了。
她的后位,本来有很大把握的。
她紧握拳头,她已经得知钮祜禄·吉佳的生母是个汉人了,赫舍里·静华出局,只要她拿捏住钮祜禄·吉佳的身份,在她即将为后之前,将她生母身份暴露,之后,宫中就只有她和马佳·吉鼐为妃位。
马佳·吉鼐又是包衣奴才,凭借才能当上妃嫔已是祖坟冒青烟了,妃位是她此生最高位。
但是她不一样,她是皇帝表姐,只要姑母还在,皇帝迟早为佟家抬旗,到时候她就有资格成为大清皇后,当今母后皇太后不就是先聘为妃,再娶为后的吗,适龄年纪的贵女都出局了,而大清又一日不可无后,她迟早会为后的。
但这一切都毁在赫舍里氏和钮祜禄氏手上了。
原来重头戏不是在赫舍里氏那场生日宴上,而是在她们归途路上。
她嘴角扯了扯,既然如此,谁都别想活了。
……
钮祜禄·吉佳回到府上没过多久,还处于惊魂未定之时,府外突然传出熙熙攘攘的声音。
有下人脸色难看道:“格格,不好了,门外突然涌进一堆汉人,说是您生母那边的亲人!”
她脑袋一片空白,嘴唇蠕动,“你说什么?”那些人不是已经处理干净了吗?
……
此事一出,赫舍里氏一族和佟家一族算是不死不休了,但在钮祜禄·吉佳生母身份泄露后,便多出钮祜禄氏一族跟另外两族见之生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