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第三天，叶桑桑和林淑接到老家打来的电话。

　　这通电话，代表了什么的到来，所有人都知道。

　　林淑强作镇定捏着手，问出寒暄的话语，“怎么了她爷爷，一切还好吗？”

　　说完她闭上眼，等待对方传来那个消息。

　　“前几天涨水，月亮、月亮掉河里不见了……”哽咽慌张的声音传来，带着哭腔。

　　话音落下，只有半个巴掌大的按键手机滑下林淑的手，在这瞬间，她被巨大的悲伤包围。

　　女儿的爷爷说，他们的女儿孙月亮“失踪”几天了，让夫妻俩回来。

　　电话里，爷爷哭得哽咽，是真情流露。

　　因为之前的他们不能哭，会被人发现不对。憋了那么久，他们终于可以哭出来不用顾及任何人。

　　呜呜的哭声，让林淑泪如雨下，整个人陷入崩溃之中。

　　她的女儿，她的月亮。

　　即使知道这只是一场谎言，她的女儿早就死了，听到这样的话她还是心慌起来，心脏如针扎一样密密麻麻疼起来。

　　好疼啊，好疼啊。

　　她的痛苦在这一刻，一点点爬上心头。

　　她蹲下身，含着满眼的泪抓住手机，颤抖着声音说出预定的台词，“我、我们马上回来……找……找月亮……”

　　说完，她捂住嘴尝试压抑。

　　可痛苦是压抑不住的，她很快彻底哭出声，仿佛要在这一瞬间释放所有的情绪。

　　“呜呜呜呜呜呜呜”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痛苦的喊声犹如鸟儿死前最后的嘶鸣呜咽，失去女儿的绝望和痛苦，在此刻真正具象化。

　　【受不了了，我受不了了，太痛苦了。】

　　【太惨了。】

　　【呜呜呜呜，女孩叫月亮，她是爸爸妈妈的月亮啊！】

　　【月亮一定是个很好很好很好的女孩子，妈妈承受不起失去她！】

　　痛苦具有传染性，直播间也哀嚎一片，感同身受这种惨烈的痛苦。

　　叶桑桑抿着唇，无措伸了伸手，最后蹲下来抱着林淑的脑袋放在怀里，眼底带着几分无措。

　　她不知道自己该做出怎么样的表情，她觉得自己被隔绝在这样的情绪之外，可心里又有些微的触动。

　　她抱着林淑，直到很久，她的情绪平静下来。

　　平静下来后，两人踏上了回家的路。

　　天空乌沉沉仿佛山雨欲来，叶桑桑开车着，简单收拾后两人出发。

　　他们的车开出院门，警方也得到了被通缉的王志消失的事。

　　混混们自然不会报警，此刻的他们信奉自己找人，然后救回王志为老大报仇。

　　他们根本不知道，王志不是简单被绑架，而是被寻仇。

　　等到警方得到王志的消息找上门，将一众混混抓捕审讯，才知道王志已经失踪了三天。

　　在被迷晕后，从居住的地方拖走。

　　过去的三天混混们一直在王志失踪的地方走，失踪现场被破坏殆尽。

　　警察的目光落在烧烤摊，得到是另一幅罪犯侧写画像，和卫清正想要得到的截然不同。

　　破案的黄金48小时，直接没有了。

　　无功而返，上面规定的期限内完成侦破任务，所有人都被痛批了个彻底。

　　找不到人，人彻底失踪，案件陷入僵局。

　　不少人都想要放弃这个案子了。

　　外面也有风言风语，传这个案子是有人替天行道。

　　这让士气更加被打击。

　　重案三组，只有卫清正依旧在林城查着。

　　他在经过短暂的迷茫后，坚定不移相信自己的直觉，不再动摇。

　　如果将孙斌假设为嫌疑人，且王顺、周强、蒋建生、王志犯了足够被报复的案子，那么这个案子里，就需要有一个受害人，才能形成这一环。

　　人们以家庭为单位，往往家庭中感情支撑，是妻子和女儿。

　　他曾经设想过林淑会是一个受害者，但经过在抓捕后询问室的简单相处，他认定对方不是那个受害者。

　　那么就还剩下一个，他们的女儿。

　　翻开家庭成员那一栏，他们十二岁，名叫孙月亮的女孩。

　　月亮，是清辉照耀，美好的代名词。

　　这样的名字，带着夫妻俩的期盼。

　　作为一个老师和护士，他们怎么会忍心抛下女儿，远离故土只身来江城。

　　基于这些推测，卫清正带着齐嘉前往林城。

　　让卫清正肯定推测的原因是孙月亮转学了，转到了乡下老家上学。

　　“孙斌和林淑这样的父母是爱孩子的，如果没事他们不会做出这样的举动！”卫清正朝不懂的齐嘉解释。

　　齐嘉仔细一想，懂了卫清正的意思。

　　孙斌作为老师，怎么可能把成绩很好，正巧在小升初关键的女儿转走。

　　有了切入点，他们开始尝试拼凑真相，开始寻找关于孙月亮离开的细节。

　　他们直接去了学校，肯定卫清正猜测的是他们说从几个月前，转学前两天开始，他们就没见过孙月亮了。

　　转学时，孙月亮也没来。

　　查看当时的监控录像，查看孙月亮是不是遇害是不可能了。因为监控少，还保存不了这么长的时间。

　　思来想去，卫清正决定用笨办法。

　　他去问，问王顺周强蒋建生王志这四个人，他们潜逃离开林城的具体日期。

　　通过询问重案组和民警，他确定是去年的10月8号9号。

　　他假设这四人凑到了一起，偶然做下案子，被伤害杀死的人是孙月亮。

　　那么，只需要证据支撑，孙斌杀人的动机就有了，就可以抓捕了。

　　后面只要获得证据，真相就大白了。

　　他顾不得想很多，带着齐嘉开始跑学校周边，特别是学校到孙家居住区域。一家一家问，询问去年10月初有没有发生过什么。

　　足足花费了两天，问遍了也没有得到一点信息。

　　时间过去太久，根本没人记得那可能的一点点异常。

　　不光齐嘉怀疑这大海捞针的困难，卫清正也清楚这样耗下去得不到任何消息。

　　王志那边，只寄希望他自己藏好吧。

　　他自己跑了，安危自负。

　　整理心情后，卫清正决定去孙斌的老家，虽然他确定孙月亮已经死亡，但他还是想看看，对方究竟是怎么做的。

　　让他出乎意料的是，他当天去，得到的就是孙月亮因为下大雨失足落入河水中的消息。

　　然后就是跟着一起找，看着老人欺瞒孙斌夫妻。

　　他怀疑一切真实性，他在那几天一直询问老人具体的情况，妄图从中找出漏洞。

　　可随着王志失踪的消息，他突然冷静下来了。

　　他悲哀地想，自己这个警察当得不好。

　　得到孙斌夫妻回来的消息时，他感觉已经化身成了局外人。

　　叶桑桑看到卫清正时，是在孙斌的家门前，他停下车，和对方对视着。

　　然后她扶着林淑，和对方错身。

　　她能感觉到，卫清正欲言又止，想说什么又闭了嘴。

　　乡亲簇拥着父母走过来，看着他们增添更多花白头发的鬓角，林淑的眼泪又止不住了。

　　她没有父母，公婆是她遇见除丈夫外最好的人。

　　“妈！”她冲进婆婆怀里，哭得泣不成声。

　　林淑被老人搂到怀里安慰，带着进屋。

　　叶桑桑被围上，村里人说前两天河水湍急，大概是找不到了。

　　“节哀，别想太多，以后还会有孩子的。”

　　“别怪你爸妈，他们也怕你们怪罪。”

　　“实在不行，我们再组织人找找。”

　　叶桑桑低着头没说话，最后沉默着点点头进了屋子。

　　没待多久，她带着雨衣出发了。

　　林淑也一起，两人都没有说什么，就那么找着。

　　村里人见状也没有阻止，夫妻俩才回来，让他们找一找再说。

　　叶桑桑望着还带着泥土黄色的大河，孙斌和林淑可能会希望女儿真是跌落河里被冲走的，这样他们还能抱有一丝女儿生还的希望。

　　两人就在河边走着，卫清正和齐嘉袁云坠在身后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