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吧,灿一灿就灿一灿吧。
苏灿瑶陪着裴元卿回了房,将鸟笼挂在廊下。
桌上摆着一盘水灵灵的蜜桃,苏灿瑶拿起一个躺到躺椅上,咬了一口,含糊不清道:“对了,你觉得这桃子怎么样这是庄子里前两年新种的苗子,今年才刚结果,产量很高,我觉得味道还不错。”
裴元卿低头收拾着桌上散乱的笔墨纸砚,头也不抬道:“你这张嘴最刁了,味道稍差些你都能吃出来,你既然觉得不错,那必然是极好的。”
“我是问你,你觉得怎么样”
“你觉得好,我就觉得好。”裴元卿一转过头就见她躺在躺椅上,唇上沾着桃汁,看起来红艳艳的。
苏灿瑶屁股还没坐热,就被裴元卿拽了起来,“小心桃汁弄到衣裳上。”
苏灿瑶不情不愿地挪到了桌子旁,在凳子上坐下,继续坐没坐相的啃桃子,半天都没吭声。
裴元卿抬头看她,“你是不是心里有事”
苏灿瑶抿了抿唇,“我就是在想那幅画该怎么处理,之前的法子恐怕不行。”
“为什么不行”
“我仔细看过了,玉清老先生的画基本都只有黑白两色,画风别致,那十二幅画是以水墨为主,如果突然在其中一幅画上添上红梅,实在是太突兀了。”
裴元卿皱眉,“你说的对,这十二幅画上画的都是功臣,应该平分秋色,而不是凸显某个人。”
苏灿瑶啃着桃子,愁道:“而且那幅画上画的还是一位将军,跟红梅似乎有些不搭,我本来想,如果红梅不行,就换成红石榴、红山楂,或者直接添几笔,形成一种血色喷溅的感觉,正好可以给这幅画添几分杀气,现在看来却都不行了,问题出在色泽上。”
两人想了一会儿,都没有思绪。
鹰隼在鸟笼里蹦来蹦去,挂在廊下的鸟笼随风晃了晃。
苏灿瑶把一个桃子啃完,掏出帕子擦了擦手上沾到的桃汁。
裴元卿目光落在她的帕子上,若有所思道:“你这帕子是桃粉色的,浅粉色的桃枝滴在上面,似乎只能看到水痕,看不出桃汁原本的色泽。”【看小说公众号:这本小说也太好看了】
苏灿瑶动作一顿,她望着手上的帕子,很快明白了裴元卿的意思,神色渐渐激动起来,“不一定要用红色的去遮掩!还可以用更深的颜色盖住!”
她想了想,开心道:“黑色就完全可以将那些血迹遮住!还可以保持这十二幅画都只有黑白两色,不会破坏整体的风格。”
裴元卿看着她泛起亮光的杏眸,轻轻点了点头。
“不过水墨画靠的是下笔的轻重缓急来体现色泽的差异,对画技的要求很高,你既要模仿玉清老先生的风格,又要想办法将那几块血迹遮住,不是件容易的事。”
“嗯,必须得好好考量再动笔,每一笔都不能出差错……不过现在有办法总比没办法来的好,在动笔前我会去找师父商量,实在不行就请师父来画,只是我不想把师父牵连到这件事情当中,尽量还是由我自己动手。”
苏灿瑶有了头绪,嘴角忍不住浮起两个小梨窝,立即回房继续研究玉清老先生那些画。
直至深夜,她仍看得津津有味,裴元卿在对面看到她屋子里的灯火未歇,在外面敲了敲窗,她才不情不愿的熄灯睡觉。
第二天她从床上爬起来,又继续对着那些画深思,偶尔拿起毛笔,试着在纸上画一画,模仿着玉清老先生勾勒线条的笔锋,不断练习思索着。
可是她一直没想好该画什么来遮挡那些血迹,最好能跟将军的身份搭上,让整幅画足够和谐。
这些事都不是能够一蹴而就的,她只能一次次在纸上尝试,试图寻找出一个最好的法子。
苏灿瑶每次沉迷在画作当中,就容易废寝忘食,差点连午膳都忘了用。
直到沈昔月走进来,敲了敲门,让她试穿明天要用的笄服,苏灿瑶这才抽回思绪,将修画的事放一放,专心准备明日的及笄礼。
她其实心底隐隐有些兴奋,过了及笄礼,她就是大人了!
苏灿瑶去屏风后换上锦裙,锦裙是朱红色的,布料是窦嫣专门托人在上京带回来的锦缎,异常华美,裙摆上绣着展翅的白鹤,高雅灵动,是沈昔月亲手绣上去的。
苏灿瑶把锦裙穿在身上,就像把大家对她的爱穿在身上一样,既温暖又贴心,一针一线都满怀爱意。
她在原地旋转了一圈,开心问:“娘,你怎么会想到绣白鹤好特别啊。”
“是卿哥儿提议的,绣出来确实好看。”
沈昔月走过去,看着镜子里的女儿,眼眶微微泛红,当年出生时小小一个,不知不觉已经长到了及笄之年。
苏灿瑶转过身扑进娘亲怀里,撒娇的晃了晃,“无论女儿长多大,都只是您的女儿。”
沈昔月嘴角扬起温柔的笑意,抬手摸了摸她柔软的脸颊。
苏灿瑶见娘亲高兴了,抱着娘亲的胳膊,陪着娘亲去选她明天要穿的衣裳。
苏灿瑶高兴的想,明天是她的及笄礼,对她有生养之恩的娘亲才是最重要的,必然得是全场最光彩照人的!
苏明迁下值回来,就看到她们母女俩靠在一起亲亲热热的选着衣裳,有说有笑的。
他不由有些眼馋,走过去问:“我明日穿什么”
明天可是女儿的大日子,他得穿好点,不能给女儿丢脸!
苏灿瑶走到柜子旁挑了挑,选出一件灰扑扑的衣裳递给苏明迁,“爹爹,这件就很好。”
苏明迁走到镜子前,拿着衣裳往身上比划了两下,笑容满面问:“是因为这件衣裳跟爹爹跟搭,爹爹穿上更英伟不凡吗”
苏灿瑶把沈昔月推了过去,看着镜子中的两人,眉眼愉悦道:“是因为这件衣裳更能衬托出娘亲的美!”
苏明迁看着镜子里明艳照人的沈昔月和灰扑扑的自己:“……”懂了,都懂了。
爹还是那个不值钱的爹。
……
及笄礼这日,锦澜苑里自是一番忙碌热闹。
苏灿瑶早上只吃了一碗糖蒸酥酪,就去沐浴焚香,换上要穿的衣裙,乌发只简单用一根红色缎带松松的绑在脑后。
窦嫣和沈路云早早就到了,牵着他们的儿子沈小峰。
沈小峰长得白白胖胖,迈着小胖腿吃力的爬过门槛,手里拿着个木匣子,蹬蹬蹬跑到苏灿瑶面前,努力把手里的木匣举起来。
“小姑姑,送你。”
苏灿瑶莞尔,蹲下抱了抱他,打开木匣子,里面装着一对翡翠镯。
她抬头笑道:“谢谢大表哥和嫣姐姐。”
沈路云用折扇敲了下木匣底座,“再往下翻翻。”
苏灿瑶掀开铺在玉镯底下的那层红布,底下铺着一层金条。
苏灿瑶抖着肩笑了起来,“知我者,大表哥和嫣姐姐是也!”
沈路云摇着折扇,笑容满面的点点头,“不错,是大姑娘了,嘴都变甜了。”
苏灿瑶将匣子放到一旁,把沈小峰抱了起来,颠了颠道:“我都长大了,大表哥摇折扇的风采却还一如当年,可见大表哥保养得宜,青春不老啊。”
沈路云摇折扇的动作顿住,“……”很好,无论长多大都还是那个嫌弃他摇折扇的小表妹。
窦嫣在一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她这些年身材微微圆润了一些,不再像之前那样弱不禁风,透着股珠圆玉润的美,怀着三个月的身孕,腹部微微隆起,从内而外散发着一股幸福感。
苏灿瑶走过去牵住她的手晃了晃,抱着怀里的沈小峰问:“嫣姐姐,小家伙是不是又胖了”
窦嫣温柔笑道:“是胖了两斤,不过……”
“不过还是不如你小时候胖。”沈路云接过话茬,啧啧摇头。
苏灿瑶幽怨的看了他一眼:“……”大表哥,你总被怼肯定是有原因的。
她默默抬手捂住沈小峰的耳朵。
沈路云疑惑:“你捂我儿子耳朵干嘛”
“免得他有样学样。”苏灿瑶道:“这么可爱的孩子可千万不能变得跟你一样讨厌。”
沈路云:“”
表兄妹俩斗了几句嘴,窦嫣和沈路云就出去帮忙招待宾客了,沈懿和许氏在院子里抢着抱重孙子,吵吵闹闹的说着话。
苏灿瑶整理妥当,蹭蹭蹭跑去隔壁找裴元卿,人还没到就扬声问:“裴元卿,我的及笄礼物呢”
裴元卿正拿着根树枝在逗笼子里的鹰隼,鹰隼睁着圆溜溜的小眼睛,高傲的看都不看他一眼。
裴元卿随意道:“在桌子上,自己去拿。”
苏灿瑶不满的瞪了他一眼,进屋果然看到桌子上摆着一个锦盒,她抿了抿唇,有些期待的将锦盒打开,结果里面放着一个小锦盒。
“……”
苏灿瑶转头瞪了某个无聊的人一眼,把小锦盒拿出来打开,这次里面终于不是小小锦盒了。
她看清里面的东西后,不由眼前一亮。
锦盒里装着一支白鹤金钗,白鹤栩栩如生,引颈向上伸展着翅膀,底下坠着金丝流苏,流苏的底部缀着小小的铃兰,极为精致漂亮,正好可以配她笄礼要穿的衣裳,
苏灿瑶爱不释手的把鹤钗拿在手里,眼中满是惊喜问:“哪来的”
这样的做工,这样巧妙的心思,恐怕不是丹阳城里的工匠们能做出来的。
裴元卿继续逗着鹰隼,淡淡道:“喜欢就收着,反正不是偷的。”
苏灿瑶磨了磨牙,“别逼我在大喜的日子里捶你。”
裴元卿想起被她小拳乱捶的日子,回头看她,神色茫然问:“怎么了”
苏灿瑶:“……”很好,无论过了多久都是冰块一枚。
苏景毓从隔壁走过来,闻声笑道:“妹妹,你这次可冤枉卿弟了,你这件礼物,他可是从半年前就开始准备了。”
苏灿瑶愣愣转过头。
苏景毓拿过她手里的鹤钗看了看,“这支钗子是卿弟用运镖赚来的银子买的,他亲自画的图纸,又去了百里外的越县,总算找到能打造出来的能工巧匠,来回路程就得两天,他跑去好几次,才总算把这支钗子做满意了。”
苏灿瑶心神震了震,抬头看向裴元卿,哑声问:“你什么时候去走镖了”
裴元卿不自在的摸了下鼻子,“半年前的事了,就去了两趟。”
“你哪有那么多时间”
“我又不参加科举考试,想跟书院请假不难的。”
苏灿瑶听罢还是想捶他,做了这么多,就不会说点好听的么!
裴元卿被她瞪得有些迷糊,放下手里的树枝,搓了搓手问:“怎么了”
苏灿瑶望着他小心翼翼的眼神,又气又恼还有些想笑。
“以后不许再去走镖!多危险啊。”
裴元卿想说以自己的身手不会有危险,可对上她的眼神,又老老实实的把话咽了下去,呐呐应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