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都是徐根有带着二瑞去挑的,现在怎么田贵要抢活了?还当面抢?
田贵看看沉默的徐根有,再看看周围竖着耳朵想听的人,想了想招呼江枝到旁边去:“村长,你过来再说。”
江枝看一眼徐根有,抬脚就去了旁边。
田贵低声道:“上次二瑞和根有去买木料,被王木匠家知道了,就要根有的弟弟来拉生意……”
江枝轻笑一声:“来了?”
田贵点头:“徐根宝来村里没多时,就被他娘刘氏骂出去。
说要是还想当徐家人,就带着媳妇回来自己搭窝棚种地过日子!没有吃里扒外,胳膊肘往外拐的。”
“徐根宝哪里还有脸回来,被骂着回镇上。昨天听人说,根宝媳妇跑到外面官道上哭骂了好半天!”
“我是担心徐根有去镇上,又要被他弟弟弟媳拦住,骂些不好听的。”
江枝想了一下:“行,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是木料为重。要是王家敢挑事误了修房,我就到镇上揪了再打一顿。”
自己看在徐根有和刘嫂子面上,可以不管,如果要耽误自己的事,那就休怪我不客气。
田贵笑着道:“根有家里是知道轻重,已经把他骂走了。”
现在买材料都是二瑞在管,银钱也给了他,该怎么用都可以。
只是有一条,那就是所有钱数都入账本。
徐二瑞也已经习惯什么东西都记一笔,虽然不工整,但比娘问起答不上来强。
工地这边简单看过,江枝就直奔夏秀才家。
夏家窝棚跟其他家一样,有其他人帮忙,靠着土墙搭了小小两间。
一间是夏秀才夫妻住,一间是夏母带着孙子夏元住。
煮饭的土灶则在窝棚外,天晴还好,遇到下雨天,这一顿就只能饿着,或者吃干粮。
平时,脑子有问题的夏秀才不跟人来往,窝棚处也是冷冷清清。
可今天,夏家窝棚外站着不少人,不过都是妇人孩子,其中有人手中提着小捆草药。
大家没有发现江枝的到来,都围成一个圈在看里面什么东西。
里面是什么?
江枝也来了兴趣,悄悄走到众人身后,也探头往里面看……
嗨!居然是一个小子趴在小凳子上,用炭棒在石板上写字,一板一眼写得规规矩矩。
旁边,夏母在称药,称好就念着:“林小虎,薄荷两斤!
田桃金钱草五斤……”
她念一句,旁边小孩就在石板名字后划上一笔,然后再数几文钱递出去。
卖草药能得钱,孩子瘦脸上满是笑容,在其他孩子羡慕的眼神中退出人群。
田桃儿今天卖了五斤草药。
虽然是自己姐弟三人忙碌两天,摘干净再晒干才得五文,但够去梨花镇买上一块红糖,让有孕的娘喝些糖水。
江枝看向低头数钱的小姑娘,那就是田贵差点被卖的大女儿,十一岁的田桃儿。
小姑娘身上是补丁衣服裤子,洗得干净,就是短了一大截,露出手肘和脚踝。
小姑娘爱美,头发梳成两个小巴髻,还插着一朵马兰花。
她此时把钱小心翼翼放进一个布袋,再扎紧袋口,拴在裤腰上。
就在这时,人群里一个妇人突然转身向她走过去,嘴里还道:“小女娃子抢了我的草药,现在把钱还来!”
说着突然伸手把田桃儿的钱袋抓住,再使劲一拽。
可没想到钱袋已经被田桃绑在裤腰上,没有扯掉,反倒是把小姑娘拽得一个趔趄。
田桃儿惊呼:“秦婶子,你在干啥?”
那妇人一张脸板着,吊梢眉拉得老长,看上去比江枝刚穿过来的原身还暴躁。
秦婶子一把没有扯下钱袋,抬手就抓向田桃儿的辫子,口中骂骂咧咧:“你家窝棚天天吵死人,我看在你那死人娘大着肚子不搭理,现在还抢我的草药,把钱拿来,不然我大耳刮子抽你!”
田桃儿紧捏着自己的钱袋躲闪辩解:“这是我家自己找的草药,不是你的。”
那秦婶子还骂:“放屁,那就是我先看见,还想过几天长大些才挖。”
田桃儿气得快哭出来:“荒地里长的,谁挖就是谁的,我挖回来时你为什么不说,现在才要!”
秦婶子咧嘴:“等你们晒干了我再要不迟!”
江枝都看呆了:自己就这段时间忙着收小麦插秧不来村里,怎么又蹦出一个老妖婆,气焰还这样嚣张。
这边一嚷,围着记数的一圈人也散开看过来,反而将站在后面的江枝挡住,没人发现她。
里面,夏母对着秦婶子道:“他婶子,这些孩子的钱都不容易,你再这样闹下去,让村长知道肯定会生气!”
秦婶子还抓住田桃儿的头发不松,洋洋得意道:“村长要管早管了,她忙着在山上喝风呢!”
夏母冷着脸:“你说这话要是让村长知道,挨打都是活该。”
秦婶子根本就不怕,扬着头:“上管天下管地,中间管打屁,难道她一个女人当村长,还管我说话了!”
江枝走出来,冷哼一声:“你还真的说对了,我就是要管你那张嘴放屁。还不放了孩子!”
突然看见江枝就在这里,秦氏显然吓了一跳,她松开田桃儿的辫子,不过还是一脸桀骜不驯:“放就放,这女娃子偷的草药钱得还我。”
江枝没搭理她,此时旁边夏母已经牵着夏元过来:“江村长!”
江枝缓了脸色:“夏嫂子,你刚才说孩子们的钱不容易是什么意思?”
夏母脸色很不好看,自家来到徐家村处处被关照,有人帮忙种田,二瑞给自家多的粮油。
只是帮忙收药,以后还要给工钱。
村里人如此好,就这个秦氏最是无礼,趁大人都在那边干活,就编着理由抢孩子们的钱。
夏母正考虑怎么告发,夏元已经脆声道:“村长奶奶,她每天都会来抢钱,元儿全部记下来了。”
第185章 争菜
江枝看向浑不知错的秦氏,再看看周围一圈孩子和妇人,知道今天必须给这个刺头一个教训。
之前她定下过村规,除不许当长舌妇之外,其中还有:邻里团结,相互帮扶,不许生事欺压他人。
现在秦氏不仅在挑事,还明目张胆的抢钱,歪风邪气必须打死。
“秦氏,你说这究竟是什么情况?”江枝还是需要拿出一个村长的气度,先平和心态让秦氏阐述事实。
秦氏扬声道:“这一家子烦死了,家里娃多,天天偷鸡摸狗的,我看好的草药被她们几个偷了,现在我只是把卖药的钱拿回来。”
田桃扁着嘴强忍着怒火道:“你胡说,我们没有偷东西,也没有偷草药,这些都是我跟弟弟妹妹挖的……”
秦氏拉长声音打断她的话:“哟哟哟,我还冤枉了你!你说你娘是不是偷过我的菜,是不是偷过我的引火草?”
“没有,那菜是我娘没分清拿错,我家还赔了你半斤粮食。
柴草也是拿错的,谁叫你堆到我家窝棚下面来。”田桃努力辩解。
秦氏一拍大腿:“不管你说上天,偷的就是偷的,你家就像耗子一窝一窝的生,生下来养不活肯定就要偷。”
田贵有三个孩子,现在媳妇肚子里又有一个怀着,在平常也不算什么,往锅里多添点水就养大了。
可现在乱世,多一个孩子就多一张嘴,怀在肚子里也算。
秦氏是本村人,一直跟大儿媳有矛盾,逃荒后生活困难,大儿媳对她更没有好脸色。
于是她只能和小儿子回来,只是小儿媳妇成亲到现在还没生孩子,就见不得别家的孩子闹。
对大着肚子的桃儿娘更是百般看不顺眼。
江枝清楚其中原因,只是不想听这吵吵嚷嚷的。
现在碍着秦氏是本地人,田贵家里被欺都不吱声。
不光是田贵不吱声,此时同样在卖草药的两个妇人也不出声,只默默看着秦氏闹腾。
倒是几个卖草药的孩子很激动,七嘴八舌说着秦氏这两天就抢别人的钱。
江枝没有急着去看夏元记账的石板。
自己肯定是要收拾人,但事情还没有弄清楚,不拉夏家入局。
农户人家,谁家鸡跑到地里吃菜了,谁又扯了几把柴,就连多看两眼都是纠纷。
她还是眼见为实,耳听为虚:“都闭嘴,先到家里看看去!”
亲临现场才能破案,呼啦啦,几个孩子跑在前面带路,一众人往田桃儿家走。
徐家村现在二十户人家,除去医棚附近地势较平住着十户。
其他人家的窝棚都是根据地势,远近不同,高低不同,错落分布在百米之内。
田贵家和秦氏就隔得比较近,两家共用着一片小晾坝。
江枝过去时,桃儿娘正坐在窝棚前整理孩子们找回来的金钱草。
看见村长突然带着人来,后面还跟着气势汹汹的秦氏,她赶紧站起。
田桃儿跑过去扶着她:“娘不怕,村长给我们撑腰。”
窝棚里也跑出两个孩子,七八岁左右,一男一女,两人瘦巴巴的,衣服在身上又短又小,那男孩的上衣甚至露了肚脐眼。
出来看见秦氏和江枝,那两个孩子也赶紧跟姐姐站到一起。
江枝没出声,先绕着两家把窝棚走了一圈。
有李老实在,她对二十户人家有了解,但这些人家对她不熟悉。
有大事在小组会上说,有安排二瑞也能传达,不用一家一家的宣传。
另外,因为有之前徐耀祖媳妇的卖力宣传,原身树立的“恶毒”形象早已经深入人心。
不但刘氏和根有媳妇田氏这些本家媳妇害怕不敢亲近,这些外来户的女人更不敢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