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放一个人进去看,明天就有两个人进去看,最后天天都有人进去看。
自己可是在江氏面前打了包票的,不许外人在村里游荡。
两个民工也不是软脾气的,面前就一个老头,还这样臭脾气,他们说出来的话也不好听了:“老头,有什么可横的,听说你们村都是流民外来户,就连村长都是女的!连像样的人都选不出来,也就是一个烂村。”
徐长明脸一沉:“我们村是啥样的关你屁事!走走走!不走我就去赵书吏那里告你!”
村里的日子平稳过起来了,他对江氏还是有些佩服的。
农家人干活是能吃苦的,不是能吃亏的。
谁家多割一把草都能骂上三天三夜,饿肚子,做些偷鸡摸狗的事就简直不稀罕。
像这样在一起干活的事那就更不可能,多的是溜边偷懒。
可现在,人人争先恐后,还怕别人把自己的位置抢了。
总的来说,那就是给自家干活都没有这样积极过,这样的流民就比以前本家大族还靠谱。
至于被人嘲笑是“女村长”。
徐长明是对‘女村长”这个词有心结,也只能是本村的人说,还轮不到那些跑来服徭役的外人谈论。
此时听到被人说自家女村长,那气就不打一处来,直接就撵人。
两个民工是偷摸过来的,见进不了村,这个老头子还要去告自己偷工,连忙说站站就是,不进去。
两人站在外面高处,眺望一阵喧闹的村人,嘀咕一阵就离开了。
徐长明自己拦住人,无聊几天的心情又兴奋起来。
放下烘笼子,又扯起旁边的稻草,蹲在在地上编草帘。
家里修房可以夯土墙,又买木柱木梁,想再买瓦盖房顶是不可能的,只能用稻草。
他现在就要多编些草帘子,可以用来盖猪圈柴屋,也可以挂在土墙外,保护墙面被雨淋着。
再说村里,田贵家取土需要走一段路,秦氏混在挑土的人群里也在干活。
徐根庆是壮劳力,自然需要上高墙夯土,远远就能看见自家娘的身影。
想到马上也该轮到自家修房,他浑身都有干劲。
自从上次江婶子把娘按在地上教训过,等江婶子走,自己和莲花也被骂一顿后,娘就没有再拿莲花怀孕说事。
这次集体修房,娘让莲花去给人往筐里装土,挑土的事让她自己干,说不让莲花来来回回的磕碰着。
徐根庆知道,这是江婶子说过,要是莲花出啥事,就要撕了娘。
娘挑一天土,晚上累了也不起夜,一觉睡到天亮。
娘变得好了,只要家里不吵不闹,再难的日子也好过。
徐根庆正美滋滋畅想着未来,秦氏却只感觉腰疼腿疼肩膀疼,浑身的难受。
她难有这样认真连着干几天活的时候,眼见几个女人挑土前面走,她脚一跺就拐到一边,放下土筐坐在地上摸脚。
后面的田氏挑土经过:“秦婶子,你脚怎么了?”
秦氏叫苦不迭:“哎呀,哎呀,我刚才不小心踩到石头,脚扭到了!”
田氏赶紧把自己的土筐放下:“你这伤得重不重?村长在李叔那里放着草药,要是扭到就赶紧敷上!”
人多事多,尤其是这磕着碰着的,江枝就把几种能治疗跌打损伤的草药放在仓房那边,谁有事就可以用。
秦氏本还苦着脸装样,一听李老实,瞬间就觉得自己哪哪都不疼:“哈哈,没事,不用敷药,我歇一会就好了!”
田氏很老实,还劝:“秦婶子可别硬撑着,马上就该你家筑墙,虽然有大家帮忙做事,你这主家也要更忙些,这个节骨眼上你可别出岔子。”
她说着就扬声喊:“李叔,这里有人脚扭到了!”
李老实是监工,正四处溜达,听到田氏喊自己,立即就过来:“是谁呀?脚扭得严重不,看我李神医药到病除!”
第266章 玩笑话
还没有等李老实走近,秦氏“噌”的就站起来,连声道:“我没事,好了好了!”
田氏不解的看她:“婶子真的没事了?”
“没事了!我们快走吧!”
秦氏弯腰挑起自己的土筐,赶紧的就走,她怕李老实看出自己在偷懒,大嘴巴一嚷嚷,自己可就丢脸了。
此时,她突然感觉话多的人真是讨厌至极。
尤其是李老实,简直不给人留面子,当着自己面就荤素不忌的乱说。
李老实腿快,她跟田氏才走几步,就到了跟前:“根有媳妇,你刚刚在说谁脚扭了?”
秦氏绷着脸头也不抬闷头走,田氏道:“哦,刚才秦婶子说脚不舒服,担心是扭着了,正想叫敷药歇会。婶子又说没事了,让你白跑一趟。”
李老实瞅秦氏一眼,嘿嘿一笑:“我看好好的,没扭着吧!怎么的,这些轻松活也想偷懒耍滑。”
他这话可就指着鼻子在说了,周围有人嘻嘻笑,秦氏勃然大怒:“谁说谁偷懒了,我们这些老胳膊老腿的都在挑土,就你偷懒耍滑,连锄头扁担都不拿一下。”
李老实嬉皮笑脸:“秦嫂子说笑了,你这样年轻,怎么能说自己老呢,远看像十八,近看才十八,说你一枝花都不为过。”
乡下人说话没那么多的讲究,尤其是成亲后的妇人,玩笑话想说就说。
明知道李老实是在笑话自己这个马上要当奶奶的人,可秦氏的脸还是红了。
她十六岁生下徐根庆,现在才满三十六岁,已经独守空房二十年,在她心里,自己就是一个等着抱孙子的人。
人人都希望自己年轻,往往口中说自己年纪大了,心里谁也不会真的服老。
此时被人当众说十八岁,还是一枝花,秦氏心里是又欢喜又羞臊,一股说不清楚的滋味涌上心头。
此时有十几个人挑土,男女都有,听到李老实戏弄想偷懒的秦氏,顿时哄笑起来。
听到众人笑声,秦氏又羞又恼,丢下肩膀上的土筐,抽出扁担就向李老实追去。
她恨不得一扁担把这个讨厌鬼打死。
李老实一边怪叫着四处乱躲,嘴巴还不停:“秦嫂子,你小心点自己的老胳膊老腿,打我一下不要紧,万一闪着老腰就不好了!”
笑声更大了,就连田氏也在旁边捂着嘴乐。
被人当众逗乐,秦氏还没有吃这样大的亏,顿时面红耳赤,气得眼泪汪汪。
就在她想一屁股坐在地上耍泼打滚时,江枝的声音传来:“这是在干啥?墙上都停着等土了,你们还有心情打闹!李老实,你又在干啥?”
已经跑躲起来的李老实立即屁颠颠跑出来:“江嫂子!没干啥,没干啥,就是跟秦嫂子开个玩笑嘛!”
江枝过来,看看眼泪都快流下来的秦氏,又看看嬉皮笑脸的李老实,皱眉道:“开玩笑?谁在笑,我只看见一群人在笑,一个人在哭。玩笑是要让大家都开心,你们这是在拿别人取乐。”
秦氏是有通身的毛病,以事论事,她错在何处,该罚该打都放在明面,当众打屁股,哪怕背后按在地上捶也可以。
这时候拿人取乐就同样让人讨厌了。
秦氏委屈巴巴:“就是那个李老实在作怪,我只是想歇一会,他就在说七说八。”
江枝对她也没惯着,训斥道:“你是真的只歇一会?干活累了想歇就大大方方歇,没人说你什么。
若是找借口把人当傻子哄,那就别怪人拿你当傻子逗。”
秦氏一下噎住:“不……就是歇脚,随便说一句。”
江枝也不想再追问下去,拍拍手对停下的众人道:“若真是累了,那等田贵家的墙筑好,大家就休息一下如何?”
皮氏也在挑土,出声道:“只挑土不累,还是早些把全部房子都修好再歇吧!”
她家是村里修的第一户,如今土墙已经筑好,而且就连堂屋顶盖好瓦,其他房顶也铺上草帘。
只是家里爷爷身体不好,公婆留家收拾东西,拍墙整地,她和徐根生又跟着出工了。
听到江枝说休息,知道其他人都想早点修好自己的房,哪里有心停下。
果然其他人纷纷道:“不累不累,早些修好早安心。”
说着,每个人纷纷挑起担子又来回运土。
见大家重新开工,江枝叫了秦氏和李老实在旁边,板着脸训道:“你们两个人也是老大不小的,现在是什么时候还有心开玩笑。
李老实,你本来负责抓偷懒耍滑的人,该说就说,跟人打闹耽误时间,没规矩!”
李老实是被厚脸皮被骂习惯的,嘿嘿笑:“以后知道了,一定守规矩。”
江枝瞪他一眼:“去吧,该干啥就干啥去!”
李老实摸着后脑勺灰溜溜的走了。
被单独留下,秦氏有些慌,她已经被江枝明里暗里打过几次,生怕这时候又挨一巴掌,下意识护着脸支吾道:“我说扭着脚是假的,可的确累着了,想歇一会。”
江枝也知道这几天秦氏一直都在干活,哪怕偷懒只挑半筐,也是一趟一趟的跑。
“你这些天对莲花好不好?又说怪话骂她没有?”江枝问。
秦氏连连摇头,一脸不服气:“没有,没有,有根庆那个白眼狼护着,我哪里敢骂她,她现在就是祖宗,想有多好就有多好。”
江枝轻嗤一声:“你对她好,不是她成祖宗,是因为她肚子里有你家祖宗。”
秦氏一张脸憋得青一阵白一阵,吭吭哧哧说不出话来。
这段时间里,江枝也打听过几次,村里没有秦氏的闲言碎语流出。
看来收拾到位,还是能教会秦氏怎么做婆婆,或者说怎么当人!
江枝不管秦氏的变化是真心还是假意。
哪怕是装,哪怕是看在孩子的情分上,能装一辈子就是好事。
江枝又道:“莲花已经干了几天活,我安排她回去歇歇,准备一下你们要修房搬家的东西,你就得勤快点,没意见吧?”
徐根庆家是十号,中间还有好几户人家,现在不急。
江枝这样安排,也是让怀着身孕的莲花不累着。
虽然是站着装土,不算太重,可时间久了还是不行。
莲花走了,换成以前,秦氏肯定要叫累也要跟着歇。
这一次秦氏点点头:“好,我帮莲花多做些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