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些小野猪甚至感觉到麦粒的存在,开始在泥水里搜寻。
于是,更多的野猪停下来低头觅食。
此时,江枝等人也看清楚究竟小满说的比昨天多是什么意思。
昨天只有大小十几只,其中一头公猪一头母猪,好像是一个小家庭。
此时至少有三头野公猪,它们庞大的体型在猪群里一目了然。
两头母猪带着至少二十多个小野猪,粗略一算这里就是四五十头。
江枝倒吸一口凉气,自己那十几根见血封喉能有作用?
恐怕是给这些大公猪剔牙。
在庞大野猪群前面,她开始怀疑古籍中的可信度。
旁边春凤贴近过来,靠在江枝身上。
此时大家又饿又累又害怕,春凤带着颤音低声道:“婶子,这些野猪是想一夜把庄稼地全翻过来吗?”
的确,以这样大的规模出现在庄稼地里,基本上就是颗粒无收,哪怕庄稼稀疏分布在半个山头,这一晚上也会嚯嚯光。
江枝怀疑,这是昨天被火把吓退的公猪带着表哥们来报仇的。
有食物当诱饵,这些贪吃的野猪渐渐靠近陷阱处,一些小野猪在木栏下随意走动,甚至还开始咬着那些机关套环撕扯。
此时,不光是江枝紧张,其他人都提心吊胆起来,江枝不知道见血封喉的具体效果,小满爷他们就更加不知道了。
每个人都在等待着木栏落下,又害怕陷阱失败,庄稼被嚯嚯完。
就在每个人都捏一把汗时,有一只调皮的小野猪终于咬开套环,水沟上方的砸栏带着风声就突然落下。
好巧不巧,有两头大公猪正好就在砸栏下方,只听得“嘭”的一声,立即响起凄厉的猪叫声。
那些受惊的小野猪突然缩在水沟的阴黑处,大母猪则退到孩子身边警惕的四下张望。
见没有动静,母猪立即带着小野猪转头钻进水沟,对着来路飞快跑开,水声哗哗哗,丝毫不顾及此时还在砸栏下挣扎惨叫的公猪。
野猪的皮肤坚硬,也只是相对的,此时削尖的青冈棒带着重量直接砸下来,有的断成两节,还有几根扎进野猪肉里。
疼痛让野猪拼命挣扎起来,这股力量是巨大的,固定木栏的麻绳应声挣断。
木栏也瞬间四分五裂,但有两根木棒还是牢牢钉在猪背上。
疼痛、恐慌让公野猪叫得很大声,拼命混进它们的妻儿中跑。
只是这样的举动让其他野猪更慌了,全部挤在水沟里逃跑,不可避免也在木棒尖头上受伤。
只可惜的是,那种药物虽然号称“见血封喉”,也是一种夸张说法。
抛开剂量谈毒性都是空话。
乌头碱毒素是麻痹神经,会导致心律不齐,不需要从胃肠吸收的效果来得快,但也需要大剂量才行。
若剂量不够,只会让肢体发麻,身体刺痛,并不会致命。
很快,受伤最重,被两根木棒直插进背腹的两头公猪才跑出丈远就白吐白沫,四肢僵硬的倒在水里。
而此时其余野猪已经四散奔逃,甚至有几头小野猪慌不择路,一头对着江枝等人所在的方向过来,见着有人又开始乱窜……
第61章 吃肉自由
刚才还熙熙攘攘的水沟里瞬间安静下来,此时虽然天上有月有星,但月色朦胧,看不清沟里具体情况。
徐二瑞和小满跳下树就想过去,却被江枝和小满爷喊住。
主意虽然是江枝出的,药也是她下的,但她自己也不敢相信那几根带药的木棒能起多少作用,还是稳妥一点安全。
万一两头公猪只是晕倒,自己等人冒然过去撞上可就要出大问题。
还是等那些野猪躺一会,要死就死透,要活就起来跑,反正不能用人去拼命。
既然要等一阵,大家累一天了,此时肚子也饿得慌,决定先吃些东西。
于是,几个人下了树,离水沟远远的找个干净地方坐下,再点燃一堆劈下来的树枝木屑烤饼。
嘴里虽然吃着,耳朵却一直听着水沟那边的动静,时刻准备着只要有野猪回来的声音,那就麻利的上树。
受伤的野猪比得上老虎,谁都惹不起。
这一顿谁也没有心情吃,囫囵着吞下去。
听着半天没有动静,小满和二瑞就再次下沟。
这一次,两人拿着火把照明,刚才浑浊的溪水已经清澈,除去挣断的绳子和木棒,就是乱七八糟的脚印,还有几摊猪屎。
水沟的另一头,江枝、春凤和小满爷紧张的张望着,看着火把的光亮渐渐远去。
就在三人视线里只剩下一点火星时,远处响起小满的声音。
他在兴奋大喊着:“你们快来,野猪真的死了!真死了!哈哈哈,好大的野猪啊!”
果真是好大的野猪啊!
两头野猪一前一后趴在水里,摸上去还有些温热,没有死透。
时间不等人,荒山野岭摆着肉,还不知道会跑出什么玩意来,得想办法弄回去。
小满爷从腰带上抽出自己磨得雪亮的柴刀,一把塞进小满手中,双眼圆睁,面目狰狞,咬牙怒吼一声:“快,砍下它们的脑袋!”
为了表示出自己的激动,他还将手挥舞了一下,险些伤着刚接刀的小满。
“快,砍了,砍……咳咳咳咳!”小满爷终于是被口水给呛住。
趁着猪身未冷赶紧放血,要不然吃起来肉就腥骚味太浓。
于是,小满和徐二瑞一人守着一头野猪,抡刀就砍。
一时间水沟里都是快刀入肉的噗噗声。
几百斤的大野猪,脖子都有水桶粗,一通乱砍后,猪头还没有掉,小满脸上倒全是血沫骨头碴子。
春凤接过刀继续砍,她这架势让小满爷都吓一跳。
以前的孙媳妇温婉不多说话,虽然大柱受伤后也要干活,可什么时候变得这样能干了?
江枝倒是看得有些心疼,徐二瑞回来后就吞吞吐吐说过,春凤嫂子吃了苦头是个厉害的!
想想春凤改嫁后受的折磨,是会让人改头换面,更何况还是一个敢提刀断指的狠人。
几人轮番上阵,终于把猪头砍下来了,血染红了整条沟渠,血腥味熏得人想吐。
不过也幸好是在这水沟里,洗手洗刀方便。
现在怎么运回去成了难!
野猪是用药毒死的,但这毒是天然植物,不是无法代谢的化学药剂。
附子本来就是入药治病的,毒素经过高温能破解,对人类没有影响,所以被李时珍记录入古籍作狩猎技巧,这些肉就要全部带回去吃。
两头大野猪估计得有八百斤,砍下脑袋也抬不走。
“长庚伯,这么多肉怎么办?”江枝有些着急。
小满爷精神抖擞道:“让俩小子给我打下手,我们就在这把猪刨开剁成块,这样就可以拿了。”
老爷子以前也是自己杀年猪的,对处理猪肉有经验。
这也是唯一办法,化整为零,能拿多少是多少。
于是,几人搬来石块在水里垫出高台,放上柴块,点燃一堆篝火。
水纹荡漾,火光明亮,小满爷此时仿佛年轻十岁,化身月下屠夫,手握着已经被小满砍劈叉了的柴刀,麻利将放过血的野猪八片大分。
心肝脾肺肾已经没空处理了,直接只要肉。
这一通忙,没有一个人喊累,甚至都没空去家里递一个消息。
等终于将两头野猪分割好之后,再全部搬上水沟外的山坡,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
小满爷脸色苍白,摇摇晃晃从水沟里爬出来,只感觉头昏眼花,累得脱力。
他这一晚上是最累的,虽然最后一头野猪差不多是小满和徐二瑞分割的,小满爷也需要全程指点。
肉条成堆,需要赶紧背回去。
这一次是江枝和春凤当了主力先走,两人一人一个背篓,里面满满当当是百多斤肉。
血水湿哒哒往下滴着,再加上稀泥,把两人身上穿干打湿,打湿又穿干的衣服再弄得红一块黑一块,简直成了乞丐。
有肉就有动力,两人背着肉也不累,跑得脚下生风。
只是刚回到屋外,担心一夜的巧云和小满奶就迎出来:“唉呀!你们可算是回来了,昨天晚上我们都担心死了。”
小满奶知道这群人去打野猪有风险,但都是稳妥性子,况且还有自家老头在,就是出事也不可能连报信的都没有,肯定是没空回来。
但心里免不了担心,此时见到人才埋怨几句。
巧云眼睛都还是红的,不敢让婆婆知道自己晚上又哭过,只能低头哄孩子。
她抱着小彩霞道:“霞霞,看你奶给你拿什么回来了!肉呢!全部都是肉!吃都吃不完的肉!”
说完这句话,她又噗嗤笑出来,有肉吃了,多好!
徐大柱这一晚也没有睡觉,他揪心这群人里面除去徐二瑞算壮劳力,剩下的都是老弱妇孺怎么斗野猪。
现在人回来了,大家都好,他这才无力的瘫在炕上:“急死人了,再怎么也该回来报个信儿!”
春凤捏捏他的手:“别担心,我们都好着呢!”
猪肉还没有背完,江枝和春凤还需要再跑一趟,两人喝几口水,带上白面饼就赶紧再去接人。
几个人来回跑了几趟,终于是把猪肉连同猪下水都弄回来。
原本猪肚猪肠是要扔掉的,反正肉多吃不完,也没有好的调料来烧,小满爷不愿意:“这些猪肠可以洗洗煮了喂鸡,鸡吃肉多下蛋!”
这也舍不得,那也舍不得,于是全部连皮带肉都弄回来,最后就连骨头都没有放弃。
看着摆放满满一屋的猪肉,刚开始人人带笑,马上就开始发愁。
现在可是炎炎七月,没有足够多的盐腌制,这些肉两天内就要发臭长蛆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