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珠珠看着他认真的样子,说:“看来你很有当大奸臣的本事。”
李弗:“大奸似忠,大忠似奸,谁能分辨?”
李弗深得皇帝和太子信任,那他就有了弄权的机会,就算他不弄,旁人就要怀疑,他弄了,人家反倒要说一句,看吧,就说这天底下哪里有什么忠臣,全都是些野心勃勃要争权夺利的恶人!
现在看着不是恶人的,也只是还没到那一步罢了。
手握权势,最终的归宿都是为自己和家族谋求利益。
张珠珠把手放在李弗的面颊上,说:“我可以分辨的,我知道你想要什么。”
李弗听了这话,笑了起来。
“你知道就够了。”
红豆也学着母亲的样子,把小手捂在李弗脸上,嘴里咿咿呀呀地说着父母听不懂的话。
李弗把儿子塞进被窝里按住,对张珠珠说:“睡吧,明日就该有人找上你了。”
他带了宠妾和儿子过来,这是多明显的软肋,一定会有人找到张珠珠和孩子这里,问一些事情的。
张珠珠从容道:“放心,我知道怎么办。”
他们在路上已经把事情都安排好了。
李弗心想,虽然带着妻儿南下的事情太仓促了,但他现在并不是很后悔。
有他们陪在自己身边,李弗的心中便能够平静下来。
张珠珠和红豆在府衙附近的宅子里住着,家里的侍从是不缺的,便从外头请了几个做饭洒扫的婆子。
张珠珠领着儿子在院子里溜达,还别说,这边的天气就是热得早些。
这时红豆脚底踉跄了一下,跌倒在地上。
扫地的婆子瞧见了,赶紧扔下笤帚,把红豆给扶起来。
红豆被不认识人抱了,也一点不害怕,还冲着人家甜甜地笑。
婆子都觉得心软,说:“奶奶生的好,小郎君更是跟画里的人似的。”
张珠珠把红豆抱起来,向人道谢,随后无奈地叹了口气,说:“我是什么奶奶,我不过是有点儿运气,得了这个孩子罢了,我姓吴,等大爷娶了奶奶过门,我侥幸能得个姨娘的位置,便是天大的好运气了。”
婆子听了这话,却很不认同,说:“这话岂不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小郎君可是家里的长子,谁也越不过他去,您是他的生母,好歹要争一争才能行。”
“吴氏”听了这话,不由蠢蠢欲动。
婆子便说:“您是京城来的,我听说,有个李家,是高门大户,官宦人家,他家三儿子十分有名,他的媳妇还是个乡野出身的呢,您这样年轻貌美,还有孩子,还在京城见过大世面,要跟人学着才行。”
“吴氏”惊讶道:“你们也听说过那张氏?”
婆子哈哈笑起来:“谁没有听说过,她出身平平,却攀上了那样厉害的高枝,那高枝还将她捧得越发高了,屋里除了她,没有旁人,对外还说惧内,多少人羡慕的眼睛都要滴血呢。”
张珠珠心说这下子么就有意思了,绵州离京城那样遥远,他们夫妻俩的名声还能传过来。
这下李弗惧内的名声,是再也掰扯不清楚了。
“吴氏”这时候露出点得意的神情来,说:“你说那位,我是见过她的,她可厉害着呢,听说就连太子妃都……”
她说到这里,突然停下来,露出点不好意思的神情来,又在自己嘴上轻轻打了一下。
婆子知情识趣,说:“奶奶快别这样,我一个眼花耳聋的老东西,哪里听得清楚啊。”
“吴氏”抱起儿子,这次没有反驳婆子对她的称呼,只说:“我这个人,闲话太多,从前老爷太太年纪大了,我陪他们说话是解闷,现在他们去了,我再多说,就要招人厌烦了。”
婆子也没想着头一回就能把话问清楚了。
这个吴氏有心谨慎些,可她年纪轻轻,只是个卖身的侍女,无人教导,只要她耐心些,一定能够打听出有用的东西的。
“薛问”这边,他作为绵州通判出入衙门,态度非常从容,一副有恃无恐的狂妄样子。
赵知府急着打听京城的事情,只是一时半会实在没有准确的消息供他判断,双方似乎陷入了僵局。
第373章 离谱到家了
洒扫的王婆子,从“吴氏”这里探听到一个重要消息,说是太子妃的人选,都是李弗的媳妇张氏推出来的。
太子妃陈氏家世平平,只是生的非常美貌,将张氏当做嫡亲的姐姐一般,非常看重,事事都要过问。
妻子作为丈夫的附庸,她们的行为,会被认为是丈夫和家族行为的延伸。
就像徐明舟下意识觉得陈蛟是李家想要送进东宫的棋子一样,赵知府等人又将太子妃打听了一番,然后他们也立刻认定了李家父子的野心。
他们居然干涉了太子妃的人选。
太子妃陈氏和张氏关系好,就意味着东宫和李家关系非常密切。
李家想做什么,只要通过陈氏,让美貌的陈氏给太子吹一吹耳旁风,这不就手到擒来了。
待陈氏生下皇孙,李家只要将家族中的女儿和皇孙结亲,这样,李家就会成为外戚。
现在还有潘家挡在前面,李家不会被怀疑,等以后太子登基,这个皇孙就会被李家牢牢控制,再生一个和李家有血缘关系的皇族男丁,到时候李家就是挟天子以令诸侯,也不在话下。
这是一个长久的、复杂的阴谋。
赵知府知道李家想做什么了。
他们的野心,可不是绵州这小小一个地界,他们的野心,在江山社稷之上。
皇帝和太子、潘氏一族,全部出身行伍,恐怕了解的阴谋诡计不是很多,心性也简单些,这才被李弗这样饱读诗书,心机深沉的人给算计了。
大奸似忠,说的就是李家人,就是李弗。
朝中那些人,也是当局者迷,还不如他一个地方官看的清楚呢。
哼,李家想要绵州的好处,正好,他们也在绵州这个地方待腻了,端看李家能够为此给出什么承诺吧。
双方就这样僵持了有七八天。
这日赵知府又设宴邀请“薛问”,“薛问”见了他们,就问他们想清楚没有。
赵知府笑道:“清楚,再清楚不过了。”
“薛问”看着他这样奇怪的神情,心想他们应该是清楚地过了头还差不多。
正好,听听他们有什么见解。
赵知府却先说:“绵州富庶,多少人想伸手进来却没有办法,李家两位大人权势滔天,不知我等能否从中分走一二。”
“薛问”神情依旧从容:“诸位难道忘记性命在谁手中了,如今只有诸位低头的份,没有诸位说话的机会。”
赵知府很不赞同,说:“年轻人,火气不要太旺,听我细说。”
“薛问”很好奇他能够说出什么样的话来。
赵知府站起来,学着“薛问”当初的样子,拍了两下手,随后几个美貌女子鱼贯而入,笑语盈盈地飘进了屋里,每人身边都贴上去一个。
薛问却无情地将凑上来的女子推开:“说正事。”
赵知府:“这是赵某的诚意,状元郎实在不近人情啊。”
“薛问”喝了杯酒:“听闻赵知府老来得子,膝下有个十四五岁的少年郎,长相随其母,面若好女,这才叫诚意。”
屋里安静了一瞬间。
赵知府也一向是沉得住气的人,听了这话,险些指着“薛问”破口大骂,好个不要脸的东西,在他的地盘上,还敢惦记他的宝贝儿子!
怪不得身边只有一个生了儿子的妾室,想必那是为了延续血脉,原来如此!
旁边白同知赶紧上前说和,道:“玩笑话,玩笑话罢了,府台切勿与这年轻人一般见识!”
“薛问”似笑非笑的:“是说正事,还是表诚意,诸位打算先说哪一个。”
赵知府见他还笑,恨不得把椅子砸到他头上,心想他小儿子还仰慕着这个京城来的状元呢,明儿就把他和他娘一起送去庄子上住着,离城里远远的。
赵知府道:“那就说正事。”
“薛问”颔首:“请讲。”
赵知府冷笑一声:“李家恐怕不止惦记绵州和蜀州吧。”
“何出此言?”
赵知府继续说:“蜀州粮食虽多,要运粮食,还得翻山越岭,可蜀州的确是个好地方,山高水远,在那里蓄养一支兵马,几十年来,又是一场泼天的祸事,此事多有前例。”
李弗心想,有这本事,你出去说书,肯定赚的盆满钵满,当官多可惜了。
他明白这人为什么这么信誓旦旦了,他以为李家想要埋下造反的种子。
李弗回忆着自己编的故事,他所表达的很简单,李家要钱,李家要绵州的钱,很多钱。
但在赵知府这里,李家已经要谋逆了。
怪不得这样信誓旦旦,以为拿住了李家的把柄呢。
“薛问”做出一副听不懂的样子:“府台这话,薛某一句都听不懂。”
赵知府用他的胖手拍拍“薛问”的肩膀,说:“说了你还年轻,这样长远的,需要三四十年的筹谋,不是你能够看懂的,赵某无用,被抓住把柄,愿意让出绵州的钱财,只是想让我等为李家所用,恐怕不行。”
“薛问”的眉头拧得更深,似乎是真的不懂。
赵知府也不为难他,搂着个娇美的女孩儿走了。
张珠珠“噗”的一声,吐出了一大口水,然后剧烈地咳嗽起来,眼泪都咳出来了。
李弗:“小心些,红豆都不会被呛成这样了。”
张珠珠满脸震惊,说:“我能不吓着吗。”
“人家薛问大好的青年,只是想学姚家大哥,等有了成绩回京,要娶个高门女子,你说人家断袖,你缺德不缺德?”
李弗没说话。
缺德,那是缺了一点,可他的清白也很重要的,他不这么说,那小姑娘就扑到他身上来了。
他现在一身的香粉味道,红豆闻到了都打喷嚏,今晚上只能睡隔壁。
张珠珠继续说:“还有这个赵知府是怎么回事,他怎么会想到咱们家要谋反,正常人怎么也不会这么想吧。”
最多就是认为想贪钱而已,谋逆,疯了吧!
李弗那会儿觉得赵知府是戏多,现在冷静下来,李弗也觉得这个猜测太过轻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