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意不如从前。”黑云道:“炊烟记的梅花酿不似从前,而王妃亲手酿的梅花酿反到是让旁人喜爱又觉熟悉,近日,有不少人向奴婢打听酿酒之人。”
“你如何说。”
“按照王妃吩咐,已经散播出去。”黑云又道:“而今早,炊烟记似乎还生了事,奴婢回府时,见到刑部之人。”
谢谭幽点头,说的意味不明:“兴许,就在这几日了。”
“王妃。”有婢女掀帘进来,俯身道:“老王妃来了。”
谢谭幽微怔,忙起身,孟南溪也走了进来,手上提着食盒,见到她温柔笑笑:“我熬了些粥,你看看喜不喜欢。”
“母妃辛苦了。”谢谭幽扶着孟南溪朝屋中檀木桌走去。
“哪的话。”孟南溪将食盒打开,瞧着谢谭幽不太正常的面容,皱了皱眉:“近日很累吗,我看你又瘦了。”
“不累。”谢谭幽笑道:“母妃别担忧。”
“怎能不担忧呢。”孟南溪轻叹一声,尤其听到,沈国公府一案和陛下说如果未查出什么,便要硬生生受一百杖,她当时便想着问问谢谭幽,可谢谭幽也没有去她的院落,想来是很忙的,她也只能去祈求佛祖保佑。
刚刚听闻她回了府中又去见了云裳,这才带着粥的来了。
谢谭幽知道是她这两日白天都在外面,又很晚才回来,也没去看过孟南溪,令她担忧了,她心下一软又有些愧疚:“近日是常在外,让母妃担忧了。
“我还好,你再怎么忙我也是总能见到你又照顾你的。”孟南溪给她盛了一碗粥:“倒是阿恒,他若是回来了,见你这般,指不定多心疼。”
“还有你这面色也是太苍白了些,可是病了?”
谢谭幽摇头:“大许是刚回来,有些累。”
孟南溪也不问她去了何处,只看着她一点一点的把粥喝完,心头才渐渐松下,又温声道:“你也别太累了,不着急,慢慢来。”
孟南溪其实更想问问,谢谭幽为何要为沈国公府翻案呢,那般久远又牵扯先帝,云崇又那般的在乎名声,换句话说,如若谢谭幽说出沈国公府没有谋反,要云崇下旨昭告天下,这般忤逆先帝,估计会被唾沫星子咽死的事,他会做吗。
云崇会吗又肯吗。
可瞧着谢谭幽,她又想起燕恒离京前与她说的话。
当夜,他回了晚幽院后,又来了祠堂内,二人给燕荣上了香,说了很久的话,直至快天亮时,燕恒才认真盯着她道:“母妃不必管她做什么,若她不说便也别问了,母妃帮我盯着她好好吃饭,不受人欺负就好。”
当时,孟南溪还打趣他:“你需要这样担忧吗?”
后来,燕恒走了,孟南溪入了燕王府这么多年了,也不是什么都不懂,她知道府中暗卫尽数在她那里,也知道府中出现过刺客,所以谢谭幽让所有暗卫都去保护她,那时,她方才明白燕恒的屡屡担忧。
“好了,我乏了。”孟南溪道:“你既是累了,就好好休息。”
“好。”谢谭幽将孟南溪送至院外。
回到屋中,谢谭幽又拿起搬过来的卷宗看,却不想,竟是看着看着就犯了浓重困意,银杏见状,劝道:“大小姐睡一会吧。”
“一个时辰后,你唤我。”
“好。”
谢谭幽上了塌,闭上眼却是陷入了梦境,漫山尸骨,滚滚浓烟,厮杀与鲜血。
是战场。
她在那里看到了燕恒,他站在那里好像还在对她笑,可是下一秒,万箭齐发,他便再也没睁眼看过她。
……
*
兰城,将军府。
秦奚面色不甚好看:“爹,燕恒不是说他今日要去救燕家军吗?怎么也没个动静?”
他消息都散出去了,结果左右不见燕恒的身影。
秦国公从昨夜到现在没怎么开口说过一句话,满脑子都是燕恒走前的言语。
秦氏与秦澜,还有他最为疼爱的秦怀安。
燕恒不屑于用假话来忽悠他,那便只能是真的。
耻辱。
耻辱。
简直是满门耻辱。
“噗。”秦国公一口血吐出,吓了秦奚一跳,忙上前扶他:“爹,你怎么样?”
秦国公用力攥紧秦奚的手,缓缓摇头,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七万大军后日抵达,不论如何,此次,燕恒不能活着回去。”
这七万是云崇一早就跟他说好,只要燕家军败了就立马给他送过来打胜仗的,可云启却说,不论输赢,只要燕恒死,他一直都是云启的人,自是选择听云启,况且,他也是真的想杀了燕恒!
“爹,我们先等等。”秦奚眉头紧蹙:“此次,燕恒虽是一人前来,可七皇子早已来信,陛下已经把燕家军的兵符给了燕恒,他随时都可调动燕家军的。”
“燕家军被分散开来,一天两天聚不齐。”秦国公道:“所以,这个时机杀他才是最好的,再者,又不止我们想要燕恒的命。”
闻言,秦奚反应过来,“是我想多了。”
秦国公横他一眼:“你与燕恒一般大,学学他那副样子,别总是窝窝囊囊!”
“是。”
“找个人盯着燕恒的动静,随时禀报。”
“是。”秦奚退出去。
城中客栈。
燕恒正接过一人手中一本册子打开来看,入眼的是一张女子容貌,是在夜里,手上拿着一封信递给一人,眉头轻轻蹙着,似是有心事,燕恒下意识的伸手想替她抚平。
第二张,也是在夜中。
她现在总是爱白衣的,手上拿着一壶酒,不知与对面之人说着什么,眼眸着含浅浅笑意,是开心的。
燕恒唇角带了笑意,又翻了一页却是空白,淡淡瞥了眼一旁的人:“没了?”
“怕被王妃发现,没敢跟太近,这两张都是很艰难才画的。”
在树上,可不就是艰难吗。
燕恒垂眸,盯着那画中女子看,轻叹一声:“阿行,你画功不太行。得多练。”
“……”
“但好在,她长得好看。”
“……”
“主子。”阿行一阵语塞:“属下是杀手啊。”
“……”
“黑云现在都会做饭卖酒了。”燕恒合上册子:“从小到大你们就比不过她,现在也不行。”
“……”
阿行不服:“她那是跟了王妃。”
“不服你也去。”
“……”
阿行不说话了,心中却暗自腹诽,燕恒总喜欢欺负他们。
“最好别骂人,本王会读心术。”
“啊?”阿行直接懵了,反应过来,嘴巴张得老大,直接惊呆了。
一旁的阿彩见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忍不住骂道:“蠢货。”
阿行:“你骂你谁呢。”
“你啊。”
“好了。”燕恒站起身,看向阿彩:“你带着黑影的一队人回京去,不需入王府,只需在她出府时暗中跟着,若是被发现了就如实说。”
燕恒养在外面的黑衣暗卫统称黑影,算一个杀手组织,与府中暗卫一样,两个小头目。
“那主子身边呢?”阿彩皱眉。
燕王府众多暗卫,燕恒还不放心吗,他们这群人也从没有入过京城,就只是跟着燕恒征战,如今怎么……
“本王需要的是服从。”燕恒眸色未变,可说出来的话已经带了冷意。
阿彩见状,脸色猛然一变,忙单膝跪地:“属下这就回京。”
待阿彩离开,阿行才又开口:“主子何时去救燕家军?”
“明日入夜。”
第123章
天空鹰隼翱翔,一眼望去,漫山的黄沙飞扬,谢谭幽骑于马背之上,眼眸跳脱而漂亮,一身似火的红衣在这滚滚浓烟之中格外的显眼。
她回眸,唇角是张扬笑意:“你看,我还是追上你了。”
身后却不知何时,早已空无一人,她皱了皱眉,翻身下马,踏着尸身血海去寻人。
“燕恒?”
回应她的却只有空中鹰隼之声。
“燕恒?你在哪?”
“……”
“阿恒。”
还是无人应。
渐渐的,似是察觉什么,她声音变得紧张又急切:“这里很黑,你别闹了。”
谢谭幽四下看去,滚滚浓烟中只有她一人,而脚下是血是尸体,她呼吸开始变乱:“你说句话好吗?别让我找不到你。”
“阿恒。”
“阿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