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掀开帘子出去,却见,这马车竟然不知何时行驶到了一片林中,而面前是群群黑衣高手,她眸色一凛,想要动手,被燕恒制住,没等她反应过来,就被他拉着往林中深处走出,身后高手追逐。
谢谭幽皱眉:“燕恒,你做什么?”
“对方人多,眼下,就你我二人当然要逃命。”
“……”
燕恒不是一个会逃命,更不是一个身边会无人的人。
谢谭幽觉得他有些怪,却又说不清,只问:“黑风呢?”
明明,出宫时还在。
燕恒道:“不知。”
“……”
“前方是悬崖,为何还要向前走,我杀了身后人就是。”谢谭幽咬了咬牙:“你若怕,在我身后就是。”
燕恒脚步顿住,看着她,而黑衣高手也追了上来,谢谭幽抽出腰间软剑,护在燕恒身前,黑衣高手互相对视一眼,同时飞身而来,谢谭幽攥紧手中剑,想同高手厮杀,可剑才起,便被燕恒死死攥住,燕恒不让她动手。
谢谭幽是真的怒了:“燕恒,你到底在做什么?你疯了是不是?”
燕恒凝着她,声音淡淡:“是疯了。”
谢谭幽瞳孔紧缩,下一秒,便被燕恒搂着跳下那万丈悬崖,她双眸瞪大:“你…”
燕恒却是笑了,语气中带着疯狂之意:“阿谭,下面是一片梅花深林,我们一起死在这里吧。”
第145章
谢谭幽感觉到身体瞬间失去控制,迅速往下坠去,风声呼啸,将她头发打散,衣裙也被扯得飘扬,而眼前发丝浮动,她睁不开眼,要是一个人,她定当恐惧。
她最害怕的就是这般黑沉的感觉,每每这样,她总觉前方是那黑水,是巨蟒,可现下,她知道燕恒在她身边,不知道燕恒究竟想做什么,可无论什么,她总是不怕的。
回想他的那句:“我们一起死在这里吧。”
谢谭幽微微失神,心头好像也没有什么情绪,她好像是愿意的,如果燕恒要死,她愿意也会陪着他一起死,只是,若她死,她不愿意燕恒为了让她活下而去死。
燕恒垂眸看着紧闭双眼,紧张害怕却又不害怕的谢谭幽,心头微微软下,声音随着风声传入她耳畔:“我才不舍得让你死。”
“……”
话落,二人稳稳落在一处,像是地面又不像,风声止住。
谢谭幽缓缓睁眼,月光倾洒而下,满天的繁星照亮所有,她可见那云雾缭绕如仙境,青山峭壁而庞伟,而他们现下的落脚之地竟然是悬崖中的一个山洞,下面是一层又一层的云雾,待云雾散下,她微微眯了眯眸子,也是好一会才看清,那最下面竟是一片红艳之地,当真有梅花。
可这个时节怎么会有梅花呢。
燕恒道:“那里常年生寒冷,梅花永不凋零。”
“若你想去看看,只能等我回京后,再带你前去。”
谢谭幽收回视线,抬眸看燕恒,心头不解之事,渐渐明了,问道:“你故意的是不是?”
“你早就知道今夜入宫定然会有事发生,也知道有刺客,支开黑风等人,又制止我动手,就是为了带我来这。”
“是。”燕恒并不否认,他的确是故意的。
“为什么?”
“京中人多又闹腾,你没事就喜欢出府又不带我,这两日见了面也不会好好说话,我便只好带你来这清静之地。”燕恒找了个地方坐下:“就你我二人,你将话跟我说清楚。”
“……”
拉她跳悬崖,跟疯了似的,结果就是为了清静,然后二人好好讲清楚。
该说的她都说了,燕恒还想听什么?
谢谭幽咬牙:“你幼不幼稚。”
“前两日你说的,我一个字未信。”燕恒道:“你今日看着我再说一次。”
“……”
“该说的我都说了,信与不信随你。”
谢谭幽说着,便四下寻找出路,燕恒竟然能这般大胆的跳下来,此处定然有上去的路,可看了半天,眼前依旧是云雾,她已经看不清上面了,想必不论她还是燕恒,怕是用轻功都不能上去,真是,跳下来容易,上去难。
而眼下又是夜中,怕只能等到第二日天亮再看。
燕恒在山洞中生了一堆火,将整个山洞照明,也更能清晰的看清这里的每一处。
燕恒看着四下望去的谢谭幽,缓缓道:“不必找了,上不去的。”
闻言,谢谭幽走向他,皱眉:“上不去是什么意思。”
“若没有外力,不论我或者你都无法上去。”
也就是说,除非有人前来相救,否则他们便要一直在这里?
明白这个,谢谭幽又是生气又是无奈,转而坐到一边去,也没去看燕恒。
“过来坐。”燕恒道:“那边冷。”
“知道冷你还带我下来做什么?你……”话未说完又猛地顿住,若此话出,她便是关心燕恒伤势。
“我带了桃花酥。”燕恒没有追问她要说什么,而是道:“宴会上我看你没怎么动筷。”
闻言,谢谭幽彻底被气笑了:“你来这游玩来了?”
连吃的都备好了,难怪要赴宫宴,原来是主动入圈套。
燕恒微微扯唇:“近年来,我身上总是带着桃花酥。”
“……”
谢谭幽垂眸,抿唇不语。
“时间过得真快。”燕恒望着天空明月,似是在回想又感叹:“很多事,已经是很多年之前了。”
“……”
“阿谭。”燕恒轻叹一声:“而我喜欢你也是很久的事了。”
“……”
谢谭幽心头一紧,没想到燕恒会突然说这样的话,她浑身上下到处都在酸涩,为燕恒和她而悲伤,她紧紧咬唇,没有开口。
她不知道燕恒说的是从上一世开始,还是今生那三年开始。
忽而想到什么,她问:“你曾经说我救过你是真的吗?”
“是。”
“何时?”
燕恒道:“我八岁那年,在相府,你说你要给我一个家。”
“但我没有应。”
“……”
谢谭幽回想幼时,可不知为何,她就是一点都想不起来了。
“不要皱眉。”燕恒轻笑道:“若是想不起便算了,左不过那是你不在意的事。”
谢谭幽问:“你很在意那件事?”
燕恒点头:“事发之时不在意,但后来的很多年我都后悔了。”
“后悔什么?”
“没有应你。”
若是他应了,他便不是燕家子,就只是相府大小姐身边的一个护卫,日日护她笑容,哪还有后来那么多事。
可他是燕恒。
燕家唯一男丁,要继承燕荣,要守护漓国百姓。
他无法再做旁人。
谢谭幽也是忽然明白,为什么在上一世,她在庄子备受折磨的那一年,燕恒为何会出现,原来,他们早就相识,只不过,那段记忆,只有燕恒记得。
可真的如他所说,是她不在意所以不记得吗。
“所以,阿谭有话能不能好好说?”燕恒声音低低的,甚至有了些哀求:“对你,我真的没办法做到不管又太狠,你说的那些话,让我心痛难忍,可我也告诉自己不能信,我一遍一遍治愈安抚自己,然后继续走向你,你能不能不要退缩或是又把我推开来。”
“我真的快被折磨疯了。”
“……”
燕恒的一字一句何尝不是如一把刀在她心口用力划着,她又何尝不想抱抱燕恒,与他说,她不讨厌他的,相反,她很喜欢他很喜欢很喜欢,喜欢到甘愿和他一起死。
可每每,话即将出口之时,她的眼前都是燕恒被折碎的傲骨,和他一次一次的不远万里,还有昨日的心头血与那一胸膛的伤痕。
燕恒已经为她做了那么多,从上一世都今生,已经够了的,眼下,她要死了,若想活一生,便只能以命换命,还是燕恒之命,所以,她该怎么抉择呢?若是现在远离,燕恒当真恨她,待她真的死了,燕恒也不会知道又或是难过。
这场风雨很大很大,却唯有她一人在风中凌乱又凌乱。
谢谭幽都不知是不是老天在与她开玩笑,让她知道燕恒的所有好后又逼着她不得不离开燕恒。
掌心渗出丝丝血迹,不及心脏疼。
谢谭幽克制着犯疼的喉头,淡淡道:“你对我狠不下心来,是你喜欢我,而我对你能狠,是因为我不喜欢你。”
“这个道理,你该明白的。”
燕恒死死盯着谢谭幽:“我不信你一点都不喜欢我。”
“……”
“我送你的荷包你也还挂着。”
谢谭幽垂眸抚上那荷包,冷笑:“一个荷包而已,你那么在意,我还给你好了。”
她说着,她便要扯下那荷包,却又道了句:“免得你总是自作多情。”
自作多情四个字咬得极重。
燕恒呼吸一抖,刚才的低语哀求也没能换来谢谭幽的一句缓和之语,反而还更加冷如利器,他眸子渐渐浮上一层寒意,重复那四个字:“自作多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