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她是怎么回的院落,外面又发生了什么。
只是听说,秦氏抱着谢霖尸体疯了似的哭喊,府外的谢靖赶回来看见这样的场景,当场晕厥过去,醒来后,便直奔皇宫。
皇宫。
比谢靖先到的是御史台的几位大人。
御史台分为两派,一派弹劾燕恒胆大妄为,射杀重臣嫡子,一派弹劾谢靖不顾王法,保全杀人凶手,又欺压刑部。
大人们唾沫横飞,吵的脸红脖子粗。
“燕恒胆大妄为,射杀我朝中武将,如此行为,实在可恶,应当把人关进死牢才是。”
“云国会一箭封喉的人不只燕王,自己无知就别出来丢人。”
“抛开这个不说,此次燕恒就在相府里杀人,那么多双眼睛看见,岂会有假?”
“我呸,我还说是有人嫉妒燕恒,故意陷害。”
“你他娘的是不是被燕恒下蛊了?”御史台的李大人闻言,顾不得礼数,指着说这话的大人鼻子骂道:“一箭穿喉是燕恒上战场惯用的箭法,从未出错不说,京中又有几人箭法比得过他?”
“仵作已经验过尸,箭正中喉咙,无丝毫的偏差,相府婢女嬷嬷也皆是人证,纷纷指证,是燕恒杀了谢将军。”
“那燕恒为何要杀谢霖?我倒是觉得谢靖近日动作频繁,谁知道是不是他设计陷害燕恒。”
“用自己唯一嫡子陷害一人?是谢靖有病还是你脑子被驴踢了?”李大人怒不可遏,实在忍无可忍,撸起袖子就要上前抽对面的人。
对面的大人也不甘示弱,同样撸起袖子就要与其动手。
坐在龙椅上的云崇:“……”
他最烦的就是御史台大人,跟一群小孩没什么区别。
明明都是一个团体的,每次却总是分成两派。
吵不过就要打架。
打完了又开始接着吵。
他们最合心的时候大概就是一起约着来给他讲解对错的时候了。
云崇头疼的皱了皱眉,沉声道:“滚出去。”
天子怒了,御史台大人们也不敢再说什么,瞪了对方一眼,便退了出去。
他们一走干清宫清静不少。
云崇道:“高公公,去把燕王请来。”
“是。”
*
燕恒到干清宫时,谢靖正跪在殿中求云崇主持公道,最好是让他偿命,而云启则坐在一旁,见他进来,微微点头算是打招呼。
燕恒却是一个眼神都没给他。
“阿恒来了。”云崇一见到燕恒原本不耐皱着的眉心慢慢舒展开来。
“见过陛下。”燕恒声音冷淡,见到天子却不跪也不弯脊背,只直直望着他,也不等他作答,自己便往旁边空位一座,单手漫不经心撑着下颚,就这样瞧着痛哭流涕的谢靖。
唇角时不时勾起,像是在看一场戏。
云崇眸中神色微微一变,很快又换上和煦笑容,“你母妃近日可好?”
云崇比燕恒大了十岁,可两人在燕恒幼时便相识了,那时云崇还是九皇子,大许是兴趣相投,二人竟成了好友,一路陪伴。
甚至还许下:“他日你为君,我为臣,永远臣服你脚下,替你安定家国百姓,不让敌国踏进一步属于我们的土地。”
只是后来,他真的为君,他为臣,二人的交情却不像曾经那般,尽管外人还在传云崇如何包庇燕恒,在燕恒看来,这只是一种捧杀。
原本的交情承诺突然发生了变化,那定是其中一个说了谎。
燕恒笑意不达眼底:“多谢陛下挂心,母妃一切都好。”
云崇颔首,看了眼谢靖,又看向燕恒,“今日相府……”
“我杀的。”燕恒打断云崇的话,大大方方的就承认了,声音平静的就像是再说一件平常的不能再平常的事。
“陛下要杀我吗。”
他未说臣,而是用我做称,言语的狂妄在场之人无一人听不出。
唇角虽有笑,却是阴冷的吓人。
云崇眸色不变,身侧拳头却是悄然收紧。
谢靖看向燕恒,一双眼睛红的吓人,若眼神是一把刀,此刻燕恒怕是早已千穿百孔,听着他狂妄的言语,心头恨怒交加,只觉今日怕是奈不了燕恒何。
“燕恒!”谢靖死死咬牙:“我与你之间的事,为何要牵扯我儿!”
“本王与你有何事?”燕恒耸肩冷笑:“你是个什么东西?”
“噗。”
谢靖气极,吐出一口鲜血,堂堂丞相,竟是狼狈至此。
缓了口气,谢靖还是朝云崇道:“陛下,臣只有这么一个嫡子,从小养在身边长大,犬子就是臣的骄傲,如今被人杀害,只求陛下为臣做主,严惩凶手。”
“骄傲。”燕恒眼底划过讥诮:“谢霖日日在风月楼喝酒,为女人与旁的世家子弟大打出手,丞相竟以此为傲?”
“真是让本王大开眼界。”
他话落,身后的黑风便上前将手中厚厚一沓纸张呈到云崇面前,云崇随手拿起一张看,原本平静的面容立马一沉,一张一张往下看,脸色也越来越难看,最后,实在看不下去,怒的扬手将一沓纸挥落。
谢靖心头一紧,忙抬眼去看地面散落的纸张,只一眼,就让他脸色惨白。
只见,白纸黑字竟是一张张的诉状。
一字一句写着谢霖近一年来的恶魔行为,侮辱少女,因其反抗打伤了他便杀了其全家,看中下属夫人,用其威胁夫人就犯,还是当着三五好友之面,事后将其逼死,甚至还将其女儿卖去妓院。
一桩桩,一件件,白纸黑字写的清清楚楚。
仅仅只是这一年。
谢靖双手止不住的颤抖,努力替谢霖辩解:“陛下,犬子绝不是这样的人,定……定是有人陷害。”
他说话都说不清楚了:“对,定是有人陷害。”
“都是些什么东西,值得旁人陷害?”燕恒嘲讽道:“若他是皇子,被自家兄弟陷害本王信,可他不过会点阿猫阿狗都会的功夫,谁费那心思陷害他。”
他毫不隐晦的将几位皇子现如今的明争暗斗摆到台面上,若有似无的扫过一脸温润的云启,轻笑了声。
“写这些东西的人眼下正在大理寺卿府邸,丞相不若去看看是否真的是有人故意陷害。”
“去吧。”云崇淡淡开口,“若是陷害,朕绝不会姑息,倘若不是,朕也要给受害的百姓一个交代。”
此话,谢靖听明白了,身侧拳头死死攥着,扫过云启,见他若有似无的点头便起身告退了。
“燕恒,若我儿是被陷害的,本相定要让你偿命!”临走前,还不忘恶狠狠丢下一句。
“好啊。”燕恒不冷不淡的回:“想让本王偿命的太多,你动作得快。”
“燕王如此倒是替民除害。”待殿中只有他们三人,云启笑道。
“人人道燕王残忍,我却觉得燕恒杀的都是该死之人,此乃是行善举。”顿了顿,云启又接着道:“云裳听闻此事时还在母后那跪了许久,求母后替父皇说说情,不要惩罚于燕王,还说,燕王如此,并不是滥杀无辜。”
“果真,燕王确实如她所想那般。”
云裳是云启一母同胞的亲妹妹。
忽然在他面前提起云裳,怕是不简单,燕恒手指敲了敲茶杯,挑眉看着云启。
“所以?”
“我比燕王要小上些,过不了几日我便要娶妻,可燕王如今还是一人,王府难免冷清,云裳自幼喜欢燕王,燕王不若便给她一个机会。”
“父皇。”云启看向云崇道:“您觉得云裳配燕王如何?”
闻言,云崇真的就认真想了想,半晌,忽然笑开来,“好。”
“骄傲肆意的嫡出公主配我们漓国最厉害的将军甚好。”
“云裳有侠女之心,想必,日后还能陪同阿恒一起到战场去,夫妻二人同心,定能创造出一段佳话。”
燕恒不说话,只是冷冷笑看着在这互相演戏的二人。
见云崇高兴的都要立马写圣旨,竟一句都不带问他的意见就要将此事定下来,燕恒眸中笑意越发的意味深长。
“本王府中的阿花甚是好看温柔。”眼看云崇圣旨即将写完,燕恒开了口,难掩笑意:“正巧,七皇子亦是温柔之人。”
“陛下不若再写一道圣旨,让我们四……”说到此处,燕恒话音顿住,没忍住,笑了声:“一起成婚,还是在一日,想必这也能成就一段佳话。”
燕恒才开口,云启就笑不出来了,脸色一会红一会白一会青的,那叫一个好看,云崇自然也是笑不出来,执笔的手都僵在半空,不知是该落还是该收。
谁不知道,燕恒养了一只狗。
好好的一只公狗,取名阿花。
!!!!
所以,燕恒是要让云启和狗做配!还是公狗。
第20章
“陛下若无其他要事,我便回府了。”见二人不说话了,燕恒淡淡道。
只是瞧着上面的云崇,忍不住眯了眯眸子,今日之事,云崇不问罪他,见到那些罪证时,眸中无讶异,明显是知晓的,可仍旧装出一副怒极了的神情,顺势让谢靖走,是意在保他。
只一瞬,燕恒便想明白了。
云崇还是那个云崇,坐山观虎斗,只想收渔翁之利。
不过,他对待谢靖倒是大方,明知对方并非忠于自己,还敢将其权利放大至此,就为了朝中能有一人与他抗衡。
可为什么,云崇何就是对那些忠心之人如此狠心呢。
*
今日,未下雪,但刮起了很大的风,燕恒就就站在宫门口,任凭冷风吹打,沙子迷了眼,他渐渐看不真切,恍惚间,眼前好像有一明媚少女,仰头冲他笑。
他有片刻的失神,下意识伸手去抓,少女身影却消失的无影无踪,燕恒愣了愣,缓缓闭上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