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燕恒是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燕恒在,她又怎么会不喜谢谭幽呢。
正准备开口缓解,就见谢谭幽缓缓站起身。
看来,是有准备的。
孟南溪勾了勾唇,便不说话了。
“王妃。”谢谭幽声音轻柔,“知晓王妃生辰时,思来想去,王妃这般尊贵定不缺尊贵之物,是以,我便作了一幅画,贺王妃生辰。”
闻言,孟南溪倒是有些期待,让几个婢女去接她手中的画卷展开。
宾客席中却有不少人面面相觑,小声交耳。
今日,送的生辰礼不是贵重的便是旁人求也求不来的价值不菲之物。
谢谭幽却自己作画?
如此寒酸,简直丢人现眼。
夏宁安一脸看好戏的姿态,昨日她的人打听到谢谭幽竟敲诈了秦国公府的银子,听到时,瞠目结舌,她这辈子就真没见过这样不要脸的人。
看吧,明明寒酸的要死,还一副高高在上以为自己厉害的样子。
她倒是要看看这人作做出什么画来,比她那副千金得来的名画还要好。
画卷被人慢慢打开,没一会,一幅完整的话便展现在众人眼前。
画中是夏日,一个身穿鹅黄色的少女和一个明朗少年站在树下。
少女头偏去一边,脸颊气鼓鼓的,似是不愿意搭理面前之人,那模样万分的可爱。
而少年一只手上拿着一盒胭脂,乖乖递给面前少女,另一只手拉着少女手臂,似是在与她道歉求和。
二人站在一处,那天的光景似乎都失了色调。
“你这画是不是有失误?”林清小声开口:“怎么上面有黑污。”
“不是黑污。”没等谢谭幽开口,孟南溪便开口了,她眼眶湿红,透过那幅画像是看到了很多年前,深吸一口气,她道:“是淤青。”
为她打架,而一时不慎被人揍了一拳。
想到此处,孟南溪低笑一声:“此画,我很喜欢。”
让人拿上来,她轻轻抚摸画中少年一遍又一遍,许久后,她才又看向谢谭幽:“你怎的会想着画这样的画?”
这个时候,明明谢谭幽还未出世。
谢谭幽道:“幼时,听母亲说,老燕王待王妃极好,细说了很多,听时,映像最深的便是这个,我便想着,复刻当时之景,王妃定当也是怀念的。”
“只是画工比不上画师,还望王妃莫要见怪。”
“我很喜欢。”
孟南溪曾经找了很多画师想要画下她与燕荣曾经的种种,可每每,画师画的不是太死板便是太刻意,缺了点意思,谢谭幽这幅画,很得她的心。
终于,又能看见年少时的燕荣了。
听着二人对话,众人也才明白,那竟是年少时的孟南溪与燕荣,心头震了一瞬,又忍不住回望那幅画,有些懊恼,最初怎么想不到此处。
看着孟南溪这模样,只怕,日后会更加喜欢谢谭幽。
今日来,本是奔着孟南溪要为燕恒重新择选王妃的贵女脸色都不甚好看,为这次,都是卯足了劲的,结果到最后,却不及人家自己做的一幅画得孟南溪欢心。
夏宁安冷哼一声,心头明明嫉妒面上却还是瞧不起,厌恶神情。
谢谭幽坐下,云裳便凑过来,“你还有点良心。”
“嗯?”谢谭幽看向她,没听懂她话中的意思。
云裳却道:“没什么。”
“公主似乎并不喜欢我。”谢谭幽神色坦然:“我想问问公主为何会帮我?”
“不是帮你。”云裳退回自己位置,看了燕恒一眼又垂下。
也不知道想到什么,又道:“我很讨厌你。”
“因为七皇子?还是为什么。”谢谭幽神色疑惑。
“不必想了。”云裳摇头:“你猜不到的,反正我很讨厌你,不过你也不用怕,我不仅不会伤害你,反而会护着你。”
谢谭幽更疑惑了。
恨她却还要护着她?
见云裳不再看她,也不打算再开口,她也没再问,垂下眸细思。
日暮时分,孟南溪有些累了,便挥手让众人随意逛逛燕王府或继续看歌舞,众人忙起身目送她离开,燕恒送她回院中,眼见两个人都下去了,有不少人选择回府,谢谭幽也在其中。
才出燕王府几步远,身子便被人重重一撞,幸好被人大力扶住才没有朝后摔去,谢谭幽看向撞她之人很快没入人群,不禁眯了眯眼。
耳畔,传来一道低沉幽冷的声音。
“阿谭,你是否入梦了?是否想寻求真相答案,那为何不去你所梦之处寻找呢,或许那里有你想知道的,亦是有人在那等你。”
第38章
燕王府,青枫院。
“这白鹿你从何处寻来?”孟南溪坐下,缓缓开口问燕恒。
燕恒道:“雪山之巅。”
闻言,孟南溪回想了一下,皱眉道:“可是你中毒那段时日?”
燕恒从战场上回来后,独自出府了好些日子,无人知他去了何处,就连王府暗卫都寻不到人,孟南溪担忧的夜夜未眠。
直到半月后,燕恒在某夜突然现身燕王府,浑身冰凉,肩上插着一支毒彪,黑血止不住的往外冒,当下,孟南溪便封锁消息,让人秘密医治燕恒,虽不知最后消息为何还是被传出,但好在,燕恒清醒及时,未出什么事。
燕恒颔首。
“阿恒。”孟南溪神色正了几分,“你有事瞒着母妃。”
不是问,而是肯定。
她太了解燕恒了,也是因了解心头才总是隐隐担忧。
她总觉得燕恒变了。
以前的燕恒性子冷,喜欢独自一人,不喜太热太闹的地方,亦是不会这样好好的坐着同她说话。
而如今的燕恒,与她亲近万分,她高兴,真的很高兴,可每每瞧着面前的燕恒时,孟南溪心头总有不真实之感。
先是以一己之身扛起燕家军的大旗,又将燕家军推至如此高位,外头传言他有反心,就连她都以为,可燕恒突然就不动了,不动,却杀人。
残忍的让她心头发慌。
她虽知那些人该死,可她自小便养在闺中,就算嫁给燕荣后也从未见过什么严重的打打杀杀和血腥场面,但看着燕恒眼睛不眨的火烧大臣府邸,杀大臣全府,甚至敢朝着一朝宰相府动手。
事后,又能全身而退。
她不知道,燕恒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有这些东西的,只要是他杀之人他手中都有其曾经犯罪之证,一桩桩一件件,已然至死,是以,他这不算滥杀无辜,而是此人该死,云崇更不会说什么。
这样的燕恒,让孟南溪害怕陌生,却又止不住的担忧。
她心底也是浮上一个荒唐想法。
燕恒如此。
是在报仇。
可是,为谁呢?
屋中陷入很长的沉默,静谧无声。
许久后,燕恒的声音才响起,他手指轻轻摸索着茶杯边缘,眼睫低垂,瞧着漂浮在上的茶叶。
“母妃放心。”燕恒道:“我说过,会护好众人的。”
“母妃不怕。”孟南溪眉头皱的更紧:“母妃是怕……”
话说到一半又顿住,摇头长叹:“罢了,罢了。”
“白鹿现,身处皇宫中的人怕要好久都睡不着了,近日,可要小心着些。”
燕恒嗤笑:“我就在这,他敢来吗?”
“那你可否告诉母妃,你要这只白鹿的最终目的?”
孟南溪看向桌上被推得高起的生辰礼。
燕恒早就将生辰礼给她了。
是以,她知道这只白鹿并不是给她的,今日,燕恒让云崇敏感的鹿现于众人眼前,其中目的,她实在猜不透。
目光停在最边上的那木盒,眸子渐渐幽深。
那是谢谭幽送与她的。
换句话说,是燕恒借了谢谭幽的名送与她的。
他怕她来不及准备什么,所以早早便什么都备下了,只是,他恐怕没想到,谢谭幽准备了,还是那样的得她心。
再看向燕恒,孟南溪气息颤了颤:“阿恒,你可是为了她?”
*
京郊,昨夜的雪未落。
马车行驶在雪地里,吱吱作响,原本只是很小的声音,却因雪中安静,显得格外大。
马车内,谢谭幽眼神迷离,渐渐看不清眼前景象,伸手想拍窗,却浑身无力,手指软的搭在边上都无一声响动,张了张口想喊外面的黑云,喉咙像是被人扼住,亦是发不出一声音节。
无力之感,让她极不舒服。
抵不住耳畔和心底的蛊惑,她还是寻着梦中深处来到京郊外,可才出了城她便发觉身子不适,等到反应过来时已经晚了。
马车忽然停下。
她重心不稳,摔在马车之上,终是发出了不算小的声响,可外头驾马的黑云没有说话亦是没有掀开帘子查看。
只能说,黑云不在了或是出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