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哥!”云裳面色惨白,跑至云启身旁,看着云启右眼上插着一支箭羽,她泪水如断线,心急如焚:“快宣太医!”
云启面色痛苦,已经死死咬牙却还是忍不住的发出痛苦声响。
他克制不住的怒吼:“给我杀了燕恒!”
暗卫得令,却在将要动手之时,被云裳制住。
“本公主看谁敢动!”云裳站起身来,“谁若动一步,本公主便杀了谁!将其尸身剁了喂狗!”
“当务之急,救七哥。”
云裳是云启胞妹,又是云崇与皇后最宠爱的嫡公主,就连云启都是多番迁就包容她,暗卫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瞧着云启仍旧痛苦,终是下了决心,先救云启,以后还有报仇的时候。
府邸一阵手忙脚乱,前后出进,哭泣悲哀又是惨叫痛呼。
燕恒缓缓松开谢谭幽,然后将伞拾起,重新为她遮住落下雨滴,在这样的阴冷寒风中,他声音很轻,“回吧。”
一眼都未看后头的慌乱惨状。
*
雷声隆隆,似是天空即将坍塌,雨也越下越大。
这般的阴沉沉,总会让人止不住的失神,想起一些往事。
是以。
从云启府邸出来,四人都没有再开口说话。
燕恒与谢谭幽走在前。
而银杏撑伞,与温凛走在后方。
到了谢府,沉默一路的谢谭幽才总算开了口,她问燕恒:“老王妃的身体……”
“一切安好。”燕恒回:“不必担忧。”
“那今日之事……”谢谭幽还是担忧云启府邸一事。
先前以为燕恒是万能,所以她杀了人也敢跟燕恒说,在他杀谢霖,杀秦氏谢音柔时,她都从未担忧过,只因觉得他是燕恒,定然能摆平所有的一切。
可后来,她发现,他也是会脆弱的,也是会被人紧攥喉咙而难以呼吸的。
燕恒道:“我在,便不会出什么事。”
谢谭幽心头微安,抿了抿唇,还是问出自己心中所想知道的,“今日这般,是因为我吗?”
“嗯。”
虽然猜到,但听燕恒就这样承认,还是让她心头一震。
“如果今日,我死在那里了呢。”
燕恒抬眼看她,那双眸似是能看到很久很久之前,眸底深处有悲苦,并不像表面看到的这般冷冰冰又拒人于千里。
过了好一会,他才开口:“我会杀了云启。”
“不止云启。”
这一定是谢谭幽听过最好听的声音了。
这样的声音伴随着她过了很多很多年,那阴暗无助的日子里啊,心头唯一的一盏灯似乎就是他了。
她也是忽然想起,燕恒书房的那幅画,原本画中女子是极尽孤独悲伤的,可燕恒却亲自给她头顶挂了一盏灯,让她整个人被光照耀然后闪闪发光。
谢谭幽唇角轻扯:“燕恒,谢谢你。”
燕恒没有应,转身离去。
*
回了府中谢谭幽便回了屋。
银杏推门进来,:“大小姐,奴婢给您备了热水。”
“不必了。”谢谭幽道:“今日你也累了,下去休息吧。”
银杏没有立即退出去,而是盯着谢谭幽直直看。
谢谭幽察觉,看向她:“怎么了?”
“奴婢觉得大小姐和之前不太一样了。”
不止不一样。
还会很多她不知道的,明明她二人是一起长大的,她何时会武功了?今日忽然见到,心头的震惊怎么都压不下。
谢谭幽愣了一瞬,又很快反应过来,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和银杏解释,将银杏拉至自己身前,想了想才道:“其实也不是突然会的,会了很久了,先前是不知道怎么用。”
这也不是欺骗,毕竟她是真的在上一世,在她十五岁那年便会了。
银杏皱眉还想再问,却瞧见谢谭幽逐渐犯困的双眸,将想说的话咽进去,她俯身道:“不早了,大小姐早些休息。”
“好,你也去休息吧。”
银杏退身出去,垂眸看着脚下,不知在想什么,走到拐角之处,若不是反应及时差点撞上一人,她忙后退几步,抬眼,还是那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容。
二人视线对上。
他唤她:“阿妤。”
银杏身子猛然一震,就如被什么东西穿透般,有些疼,大脑又是一片空白。
阿妤。
多久没有人这般唤过她了,而她似乎也都快忘了,原来,她也是有其他人生,其他名字的。
雨声辟里啪啦,很乱,她整个人却出奇的平静。
早已过去那么多年,她也不在意了。
世间没有阿妤了。
阿妤已经死了。
死在十几年前的那场叛乱。
*
大雨下了整整三天三夜才停,空气阴冷潮湿,人都缩在家中,长街依旧冷清,而云启府邸一事却是早已传入朝中。
云启还瞎了一只眼。
众皇子中,唯有他最得圣心又受朝臣拥戴喜爱,本该是太子的不二人选,可眼下,却瞎了一只眼,试问,天底下有哪个皇帝是毒眼的?这不是出去惹人嘲讽笑话吗。
七皇子一党纷纷在朝堂之上,要求云崇处置燕恒,而另一派本该不喜燕恒的大臣,却难得的为他说了话,朝堂又是吵的不可开交。
云崇撑着额角垂下眸,看似在揉着发疼的头,实则眼神晦暗不明。
他有些看不懂云启在做什么。
明明,他与他说的不是这般。
眼看大家吵的越发激烈,他才偏眸看向依旧漠然,一副什么都不关心的燕恒。
语气微沉:“阿恒,你什么都不说可是默认了?”
听闻云崇此话,争吵的大臣也纷纷停下,直直看向燕恒。
燕恒倒也坦然颔首:“是杀了人。”
“陛下,燕王既已承认,就当按律处罚。”有朝臣愤愤道。
“为何无故杀人?”云崇问。
“谢谭幽是我未过门的妻子,倘若旁人抓了他,想要威胁我,我又怎能不去。”
燕恒声音平静,听在众人心头却是狠狠一跳。
云启用谢谭幽威胁燕恒?
云崇皱眉,明显不信:“他威胁于你?”
燕恒颔首:“七皇子让我臣服于他,我不同意,才与他府中暗卫交了手。”
闻言,云崇脸色难看。
云启让燕恒臣服他?他想做什么?
“燕王说话可是要凭心而论。”一直沉默的秦国公冷冷开口,他昨日入了云启府邸,前后已经了解清楚,竟是没想到燕恒还会这般的颠倒黑白。
这分明是在挑拨云崇与云启之间的关系。
“秦国公当日又不在场,怎的张口便否定本王说辞。”燕恒冷笑:“莫非国公爷近日见过七皇子?”
“七皇子待人和善,更是孝顺陛下,怎会有那种大逆不道的想法?”
“本王只说他让本王臣服,可从未说过他有什么想法。”
“陛下。”温凛也是站出来,“臣才出宫,便撞见了还未走远的燕王,忽而见七皇子府中人拿着表妹荷包前来,说是表妹在七皇子府邸,一时情急,便也跟着过去了。”
“当日确如燕王所说。”
温凛开了口,众臣低头交耳,云崇神色也更加冷,他双眸眯了眯:“此事各执一词,既是如此便等着云启伤好后再谈,边疆已经传来消息,南燕已经开始有了动作,许是不久便要打仗了。”
“先国事,再其他。”
第62章
要打仗了。
听云崇此言朝堂静了一瞬便讨论起来,打仗最受苦的是百姓,也是要用很多的银子,有人只想享受安宁,听闻此皱了皱眉,又怪起温凛来。
好好的,南燕为何要生事,还不是因为温凛杀了南燕皇帝,本来两国有盟约,温凛却将他们的统治者杀了,还将头颅带回漓国,这样大的耻辱,谁又能忍呢。
工部尚书斟酌着说辞,上前一步,恭敬道:“陛下,我国才将将收复戎狄,若再打仗,百姓恐会有怨言,再者,近年来,燕家军常年征战,国库怕是……”
他话没有说完,但朝中之人谁又不明白。
这些年,漓国是强国了,因为有燕恒别人不敢轻易放肆,可用什么换来的呢?还不是银子,燕家军哪次出征,不是银子给的最多?这也是朝中之人厌恶燕恒的其一,太弑杀爱打仗了,只顾自己名声却不顾百姓死活,和国库是否充盈。
工部尚书话落,有几位大臣也纷纷站出来,言语之间都在说国库不足,不支持此时再打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