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说一开始她待安清亲近,是看在科尔沁和老五的面子上,但如今却是实打实冲着安清这个人了。
这孩子心思明净,看事情更是一眼便能瞧出要害来,就比如这次的事情,以后有她在老五身边,就算哪天她真闭眼了,也能放心了啊。
乌兰嬷嬷看着太后无精打采的样子,眼底闪过一丝心疼和无奈。
唉~这段日子太子妃和大福晋她们闹得这事,可算把太后她老人家折腾的不轻,这一天天的,晨昏定省两次,重点是她们还分批来,这换谁谁不累啊。
对于各位皇子,除了五阿哥外,太后可谓是真的是一碗水端平,待谁都是不偏不倚,要见自是都要见,要都不见的话,那也总需要个理由才是。
“要不您也装病吧?”乌兰嬷嬷提议道,“同五福晋一样,咱们惹不起总躲的起吧。”
太后瞥了她一眼,有些失笑道:“你这是什么馊主意,哀家要是装病,届时她们岂不是得嚷嚷着要侍疾,那到时候情况只会更糟。”
这会还只是要抽空敷衍一下她们,到时候她们要是一天到晚待在她这宁寿宫里,那才是真的糟心。
乌兰嬷嬷一看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心里对太子妃几人的怨怼又多了几分。
她们要真是那般有孝心,就应该像五福晋那般,知道太后爱清静,平日来的倒也不算勤,但人家是真上心啊,但凡有个什么新鲜吃食,总是第一时间让人送过来,哪里像她们几个,做的都是些面子活计,还平白害的太后跟着她们遭罪。
“照奴才看,索性不如直接讲开了,让她们都别来就是,您总是顾忌这般多,最后累的都是您自己个。”
太后却摇了摇头,意味深长道:“不急,她们怕是也折腾不了多久,哀家又何故做这个恶人呢。”
皇帝那性子太后了解,向来是打一巴掌给一甜枣,这次大封众皇子,本就是对太子的一次打压,这会定是想着法子怎么帮太子抬一抬场子呢,这不,机会不就送到眼前了嘛。
她呀,总也得配合一下,把这把柄送到皇帝手上才是。
等着瞧吧,想必过不了多久她们也就能消停了。
紫苏从宁寿宫出来后,转而便直接去了翊坤宫。
宜妃听到安清身子不舒服,立即着急了起来,“怎么样了啊,有没有请太医,严不严重?”
说罢,她又招呼喜珠过来,“那孩子平日里壮的像头牛似的,这好好的怎的就病了呢,不行,本宫得亲自过去瞧瞧才当心。”
紫苏见状,连忙上前拦住了宜妃,“娘娘,您别着急,我们福晋她并无碍。”
宜妃脚下一顿,眉头不由皱了起来,“什么意思,一会病了,一会又无碍,你这丫头到底会不会传话!”
“娘娘息怒,福晋让我给您说,她其实没事,就是、就是最近想避避风头,让您不用担心她。”
紫苏心想她家主子还真是神了,就连太后和宜妃的反应竟都猜到了,还这般准。
她说,太后那边不用明说,只说她身子不适即可,但宜妃这边,还是要稍微透露一些的,至于怎么透漏,透漏多少,这些也都是安清提前交代好的。
宜妃愣了下,避风头?
避什么风头啊。
但她也不傻,随即便与最近宫中那请安之事联系了起来。
“我们福晋说,和太子妃抢风头总归不是什么好事,她认怂,还请娘娘别骂她没出息。”紫苏道。
一听这话,宜妃顿时哭笑不得了起来,她还真是怂的理直气壮啊。
不过,安清这话倒提醒了她一件事,和太子妃抢风头!
对啊,大福晋她们和太子妃较劲这事,宜妃也不是没听说,甚至因为这几日安清没来她这里,昨个还被惠妃挤兑了一下。
说什么这老五才刚封爵,老五福晋的尾巴就翘起来了,现在连你这个额娘都不放在眼里,还什么连请安都不来了之类的话,还明里暗里夸大福晋怎么怎么孝顺。
宜妃自是不会受她挑拨,她和安清是什么关系,哪里是她们那些普通婆媳能比的。
但这会她才突然反应过来一件事,之前她只觉得这事是她们妯娌间别苗头罢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她们这些做长辈的甚至还乐意帮着撑撑场子,总归是后宫里的那些事。
但若是理解为和太子妃抢风头,那意义可就完全不一样了。
毕竟,和谁抢风头,也别和太子太子妃抢啊。
“回去告诉你们福晋,让她好好养病就是,本宫这她不用担心。”
宜妃虽在后宫行事向来张扬,却也很清晰地知道个度在那里,就比如以前宫中还有皇后、皇贵妃、贵妃时,她做什么也不会越了她们去,即便是盛宠那几年,她在她们面前仍是谦卑有加。
因为她很清楚,康熙是一个十分看重尊卑有别和礼法的人。
即便他再宠自己,但在心里还是会认为皇后贵妃为尊,她为卑,不得僭越,这是祖宗礼法。
这个道理在他儿子们身上依然适用。
宜妃一直都明白这点,所以,她和惠妃她们不同,她向来没这么大的也野心,也没想让自己儿子同太子争什么。
反正老五有太后护着,就算看在太后这个嫡母的面子上,日后有什么好处皇上也少不了他,她又有什么好担心的。
这也是她当初千方百计把老五放在太后身边养的缘故。
安清为了把这戏做的更逼真些,还真让人去太医院请了太医过来看病,至于能否真诊断出什么并不重要,反正她就说自己可能感染风寒了,假装咳嗽几声,再说自己头疼身子乏力即可,在宫中当差的太医可都是人精,这点随机应变的能力还是有的。
所以,结果自然也不出所料,太医脉案上的诊断是五福晋偶感风寒,开了几服寻常的治风寒的药便告退了。
这也就是安清的目的,她就是公开折腾一顿,专门请太医来阿哥所跑这么一趟,也就是做做面子罢了,她甚至都没特意交代太医闭嘴,反正寻常人问不出来,能问出来的也就那么几个人,交不交代结果都是一样的。
再说了,这事估计也拖不了太久。
当天傍晚,胤祺回到阿哥所,马祥便第一时间把安清生病请太医的事禀报了。
但当胤祺急匆匆赶来正院时,安清却正在大快朵颐地吃着春晓刚出锅的炸鸡。
因着对外称病的缘故,那去御茶膳房提膳的饮食也不好太油腻,但人就是这么奇怪,有时候越是不能吃什么,却偏偏就越馋什么,这不,在经历过一番心理挣扎后,安清觉得委屈什么也不能委屈了自己的肚子,于是便拉着春晓折腾起了这炸鸡。
还别说,她这好长时间没吃了这油炸食物了,这猛地一吃还真是香啊。
“爷,你来了啊,正好这炸鸡刚出锅,要不要一起来吃点?”安清秉持着有福同享的原则,热情地招呼他一起。
胤祺双眉微皱,静静地把安清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瞧她这也不像是生病的样子啊。
“你不是生病了吗?”他问。
好的这么快的吗?!
安清“啊”了一声,随即反应到他这是知道自己下午请太医的事了,忙摆了摆手,回道:“没有,我装的。”
胤祺懵了下,装病?
不是,她好好的装什么病啊。
安清也没同卖关子,朝着他招了招手,示意他坐下来细聊,然后便把事情的始末言简意赅地说了出来,还把自己得出的结论抛了出来。
胤祺听完,整个人都僵在了那里,似是觉得不可思议,“所以,你怀疑这是太子和太子妃设的局?”
安清点了点头,回道:“不过,这只是我的怀疑,暂时还没什么证据,具体是不是的,还不好说。”
胤祺知道她向来不是随意下决断的人,既然敢这般说,那定是有依据的。
安清冲着他比了个大拇指,“果然还是爷懂我啊。”
接着,她便把自己的推测的依据说了出来,“你们真当在宫里这好名声是这么容易就能出来的啊,旁的不说,就拿我来说吧,这之前我也算是频繁去额娘和皇玛嬷的宫里了吧,特别是额娘那里,有段时间几乎是雷打不动地天天去,这已经算是顶顶孝顺了吧。”
听她提到这事,胤祺不由想到安清之前因频繁去翊坤宫闹出的乌龙,脸上不由染上丝笑意。
安清自是看懂了他眼中的调侃之意,不由也有些心虚了起来。
好吧,她那时确实是另有所图,但是……
“你先别管我真实意图是什么,那在外人看来,我是不是就去孝敬额娘的?”
胤祺点了点头,这还真是,毕竟,旁人哪里知道这些内情。
“所以啊,”安清耸了耸肩,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你们可有在宫里听说什么?”
毛线都没有好嘛!
当然,安清也不在乎这些,虚名罢了,对她而言是最不重要的东西。
但太子妃偏偏就能在短短一段时间,因去宁寿宫频繁了些,便能在这宫中传出什么贤良孝顺的名声,还说什么太子没娶错人。
就扯淡吧。
不管是太子,还是他们这些皇子阿哥,哪个人的婚事不是康熙指得婚,这些奴才是不要命了吗,还敢说谁娶错了不成。
这摆明了就是有人在背后操纵,利用内眷之间的较劲心理和一个‘孝’字的重量,来引她们主动入局。
大多舆论都是背后有预谋的,人云亦云这事,也需要有人引着走才是。
至于他们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还是她之前说的那句话,人无事都上赶着要那好名声做什么,必然是有所求啊。
太子妃之所以要求好名声,那是因为她是太子妃,一国储君的妻子,未来的皇后!
那这贤名对她而言便是标配,代表的是天家形象。
或者说,这也是康熙这太子妃的要求。
安清进宫后,便一直听说太子妃之前素有贤名,但却从未听说其他皇子福晋有过这东西,谁又能说这背后没有康熙的默许和推波助澜呢。
可如今众位皇子刚被封了爵,他们的福晋便率先开始争这些特殊含义的东西,还不惜和太子妃较上了劲,你说在康熙看来,这意味着什么便显而易见了吧。
有些东西界限很明显,就比如许多皇家能用的东西,民间的人是用不得的,用了你就是僭越,要杀头的,搞不好还要诛九族。
再比如太子和皇帝能用的东西,其他皇子却不能碰,碰了便是有不臣之心,即便是也是皇帝的儿子也不行。
这便是对皇权唯一性的维护。
虽说康熙近来是有意警告太子,但此时的他却也是真的没有废掉太子的心。
在他心里,太子仍是名正言顺的一国储君,其他儿子再好,于太子而言也是臣,这一点是不会变的,他也不会允许有人试图去挑衅。
这也是这么多年,大阿哥与太子争的这般厉害,他却从来不会在康熙面前表现出对太子这个储君有任何的不臣之心的缘故。
对于这些皇家内子里的东西,胤祺自是比安清懂地更多,她甚至都不用讲的太明白,只需稍稍提示一下,他便能想通其中的关窍。
所以,这场看似是后宫内眷的争斗,实则最后直接影响到的却是他们,届时轻则引来皇阿玛一顿斥责,重则是什么,便不好说了。
无疑,这是太子对他们众兄弟的一次反击。
胤祺心里不由沉了几分,这些日子来,他们这些被封爵的阿哥,不管是在前朝,还是在后宫,都很是风光无限,他自然也是高兴。
毕竟,没谁真愿意一辈子当个光头阿哥吧。
但他高兴之余也没敢疏忽大意,始终在提防着太子出手,不是他小人之心觉得他太子容不下人,而是太明白权利争斗下的残酷。
不仅他防备着,其他几个兄弟显然也都没放松,大家在前朝都是各种小心行事,生怕在这种时候留下什么把柄。
可是,谁能想到太子竟会另辟蹊径,从内宅之事入手,这点可谓是防不胜防。
幸亏安清意识到了,不然这个哑巴亏还真是吃定了,胤祺庆幸地看着安清。
安清注意到对方的视线,立马骄傲了起来,“怎么样,我聪明吧,你看大嫂她们都上当了,就我没上当,嘿嘿,我简直是聪明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