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跟在御驾旁骑马吃灰,她在马车里舒适的不行。
年淳雅苦着脸,又狗腿的给四爷捏肩捶背:“妾身知道爷伴驾辛苦,就让妾身给您松松筋骨,您好松泛松泛。”
她怎么就忘了四爷心眼儿小,上次嘲笑四爷四力半,就被四爷在心里记了许久,病好了之后没少折腾她。
现在又嫌弃四爷脏,这会儿要是再不殷勤点儿,以后还指不定在哪儿等着她呢。
四爷看着年淳雅殷勤备至,少有的体贴,就算身上的力道对他来说无甚感觉,他还是任由她继续捶下去,毕竟她向来惫懒,这种时候一向不多。
四爷闭目养神了一刻钟,年淳雅也足足捶了一刻钟,手都捶的红了,才被四爷饶了去。
他握着年淳雅微红的手,声色低沉:“用膳了吗?”
年淳雅摇了摇头,轻声解释:“妾身才醒不久,用了一碗药膳和几块点心,还不大饿。”
说完,她关心道:“爷可用了?”
四爷没答,只道:“待会儿陪爷多少再吃些,路上吃食不易,若是此刻不吃,再想吃一些热乎的膳食,又不知是什么时候了。”
路上的事情,向来是没有准头的。
膳食很快被送进马车,是简单的四个菜,有荤有素,还有一个汤。
年淳雅只吃了几口就撂了筷子,转心伺候四爷吃饭。
四爷许是饿极了,巴掌大的碗,四爷吃了三碗饭,连带着四个菜,都进了四爷的肚子,干干净净的,只剩下一些汤汁。
没过多久,许是皇上也吃完了饭,大部队又开始缓慢前行。
年淳雅见四爷没离开,便问:“爷不去伴驾了吗?”
四爷半躺在那方小榻上,腿曲着,姿势略有些憋屈,“下午不必去伴驾。”
年淳雅哦了一声,看了眼被四爷占去大半的小榻,而她要再想躺下,就只能缩在四爷怀中。
这怀抱她平时也没少躺,可此时她无论如何也躺不下去。
四爷把她纠结的神情看在眼底,无声轻嗤,爱躺不躺,惯的她!
马车摇摇晃晃,晃的年淳雅渐渐又有了困意,无知无觉的就躺在了四爷怀中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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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路上走走停停近十天,年淳雅体会过住驿站的感觉,也体会过在路上住帐篷的滋味。
一开始她没体会过,还很是新奇,等次数多了,在路上又有诸多不便,这么多天过去了,才只洗了两次澡,余下都是擦了擦身子便作罢。
这让一直以来都没吃过苦的年淳雅有些受不了。
好在没忍多久,刚步入五月,热河行宫便到了。
等年淳雅再下马车时,眼前便是绿树成荫的一座小院子,院子外的牌匾上写着“青枫绿屿”四字。
青枫绿屿外跪着十几个婢女太监,见年淳雅下了马车,齐齐请安:“奴婢/奴才给年侧福晋请安。”
苏培盛扶着年淳雅,向她解释:“从前主子爷伴驾来行宫时,住的就是青枫绿屿,这里的奴才,也是从前伺候主子爷的,主子爷吩咐了,侧福晋便住在正屋。”
他一边解释,一边扶着年淳雅往里走,见年淳雅看见什么东西新奇了,还会介绍两句。
待将人引到了正屋,方才在院外跪拜的那些人也跟了过来,只不过都候在外面。
“秋筠。”
苏培盛扬声喊了个名字:“你进来。”
一年约二 十左右,打扮规矩,眉目端正的宫女闻言,低着头走了进来,顺从的跪下:“奴婢秋筠,见过侧福晋。”
苏培盛道:“侧福晋,秋筠是这院子里的领头宫女,在行宫的这段日子,就让她暂时在您身边服侍。秋筠在行宫伺候有些年头了,对行宫里的路很熟悉,日后也方便您无趣时出门游玩。”
“这院子里也有小厨房,方便何嬷嬷为侧福晋做药膳。”
等该交代的交代完了,说到最后一件事时,苏培盛正了神色:“此次出行,皇上奉了太后娘娘来了行宫,就住在松鹤清樾,侧福晋明日切记要去给太后娘娘问安。”
旁的倒是没什么,只这一句给太后娘娘请安,着实惊到了年淳雅。
她迟疑道:“苏公公,我的身份......怕是还不够吧。”
不是她看不起自己,而是据她所知,能给太后请安的,除了皇上的主位嫔妃,就是阿哥们的嫡福晋,以及一些宗室命妇。
侧福晋这身份虽是上了皇家玉碟的,可在太后那儿,也着实有些上不得台面。
苏培盛安抚道:“侧福晋别担心,您去请安,是您的孝道,至于太后娘娘肯不肯见您,那便是太后娘娘的裁决了。”
苏培盛这么一说,年淳雅就松了口气,隐约也明白了,问安不是目的,目的是让人觉得她年侧福晋有孝心。
“我明白了。”
第63章
一路舟车劳顿,年淳雅哪怕对青枫绿屿再是新鲜好奇,也没在这个时候去逛,而是命人抬水沐浴,好生休整。一夜好梦,就连四爷昨夜有没有回来都不知道。
直到第二日一大早,好生装扮了一番,才带着秋筠和桃枝往松鹤清樾给太后请安。
年淳雅是雍亲王侧福晋,前几年又因为身体的原因极少在宫里露面,热河行宫也是第一次来,所以许多人都不认识她,只凭着她的装扮,能分辨的出是主子,奴才见了,远远儿的就行礼。
到松鹤清樾外的时候,时间不早不晚,很是巧合的遇上了这次随驾的宜妃郭络罗氏与和嫔瓜尔佳氏。
早前在宫里参加宫宴的时候,年淳雅远远见过她们,故而认得。
“妾身雍亲王侧福晋年氏,拜见宜妃娘娘,见过和嫔娘娘。”
宜妃纵然年纪大了,可保养得宜,五十有余,看起来倒是和府中李氏差不多的年纪。她狭长妩媚的眼角微微上扬,声色爽朗:“德妃家的儿媳妇?”
年淳雅心里一惊,忙道:“妾身惶恐,不敢当得一句儿媳。”
只有嫡福晋才是德妃正儿八经的儿媳妇,她一个侧室,哪里当得起。
怀疑宜妃是故意的同时,年淳雅的一颗心提的越发高了。
到底是在宫里混了大半辈子的妃位娘娘,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就给人挖了个坑。
宜妃这才垂眸,正眼看了年淳雅一眼,意味深长道:“瞧着倒是规矩,起来吧。”
她早就听说雍亲王府上有个受宠的侧福晋,容貌堪比死了的良妃,今日一看,倒是不假,甚至更甚良妃一分。
此等容貌,也难怪能让素来不好女色的雍亲王都宠着,连来行宫都只带了她一个。
年淳雅被秋筠扶着起身,一直站在宜妃身后沉默着没说话的和嫔突然问:“年侧福晋也是来给太后请安的?”
“是。”年淳雅刚站稳身子,就又欠了欠身:“妾身初到行宫,于情于理,都该来给太后请安。”
和嫔笑的温婉:“既是如此,年侧福晋不如随宜妃姐姐和本宫一起吧。”
宜妃闻言,不由得诧异的瞥了和嫔一眼。
年淳雅能感受得到和嫔对她释放的善意,但经历过刚刚宜妃挖的坑,她不得不怀疑和嫔这样做的目的。
只是此刻哪怕和嫔真的要害她,她也不能拒绝:“多谢和嫔娘娘。”
人是和嫔邀请的,和宜妃没什么关系,宜妃率先踏进松鹤清樾,和嫔冲年淳雅笑了笑,“走吧。”
太后刚用完早膳,就听人通报,说宜妃,和嫔还有雍亲王侧福晋一起来给她请安。
太后对宜妃和嫔二人自是熟悉的,可雍亲王侧福晋,她一时竟想不起来此人是谁。
她向陪伴她几十年的老嬷嬷投去一个询问的眼神,老嬷嬷想了片刻,用蒙语道:“不过是个小小的侧福晋,太后若是不想见,便让她在外面磕个头便是了。”
皇上儿子众多,每个儿子都有不止一个侧福晋,除了恒亲王的侧福晋刘佳氏能让太后记住,旁人太后一概没有必要往脑子里记。
太后也用蒙语回道:“还是见见吧,毕竟是跟着宜妃她们一起来的。”
要是雍亲王侧福晋自个儿来的,不见也就不见了。既是三人一起,总不好因为侧福晋身份低微,就不见她一个。
被准许进去请安的时候,年淳雅紧张的手心都在冒汗,手心里捏着的帕子都被浸湿了一点。
以前进宫就算是见皇上,那也有乌拉那拉氏和德妃在前头顶着,她只用跟在后头行礼装木头人就好。
现在不一样,现在没人顶在她前面不说,她一会儿恐怕还要单独被太后问话,万一要是不小心说错了话......
年淳雅越想越紧张,她不着痕迹的深吸一口气,正要跟在和嫔身后挪步,就见和嫔回头,微微一笑道:“不必紧张,太后娘娘很是慈善。”
年淳雅:“......”
你一安慰,更紧张了。
进去后,年淳雅没敢四处乱看,亦步亦趋的跟在宜妃和嫔身后,一同行礼。
紧跟着,一道和蔼的声音响起,说的是蒙古语,叫起的意思。
宜妃率先起身时还不着痕迹的往身后看了一眼,见年淳雅也正缓缓站起,心下诧异,她竟听得懂蒙古语?
太后显然也很意外,“你懂蒙语?”
这句话没称呼,一直半低着头,随时注意着太后动静的年淳雅一时竟没反应过来。
和嫔忙道:“年侧福晋,太后问你话呢,岂可失礼?”
年淳雅一听,复又跪了下去,缓缓用蒙语回道:“回太后的话,妾身略懂。”
在现代时,她的一个室友是内蒙的,说的一口地道蒙语,长时间耳融目染,加之平时偶有学习,日常交流是没什么问题的。
太后闻言,态度当时就亲近了许多:“好孩子,快起来,在哀家这儿不必这般多礼。”
她寡居多年,地位又尊崇,多年来在宫内不说汉语说蒙语,也无人敢置喙,可这并不代表她听不懂汉语。
也正是如此,哪怕许多人都想着要讨好她,在皇上那儿表孝心,也从未刻意去学着说蒙语,向来都是看她的脸色,半猜半蒙,或是靠宫女翻译。
能和她坐在一起说蒙语的,除了身边的老嬷嬷,也就只有从蒙古嫁入京中的一些宗室福晋,但那些宗室福晋也不能常入宫陪她说话。
对此几乎习以为常的太后猛然遇见了一个小小年纪,不是蒙古人却会说蒙语的人,别提有多惊喜了。
年淳雅一脸的受宠若惊:“多谢太后。”
太后让宫女搬了绣墩搁在她身边,朝年淳雅招了招手:“过来坐哀家身边。”
年淳雅先是朝宜妃和嫔二人微微福身,才顺从的走过去坐下。
太后就像是得了一个什么新奇的玩意儿似的,热切的不得了,把宜妃和嫔都给忘在了脑后,只一个劲儿的和年淳雅说话。
老嬷嬷见太后和年侧福晋说的正高兴,不好意思的同被晾在一旁的宜妃和嫔道:“除了恒亲王和十福晋,太后许久没有遇到能与她说话的小辈了。”
当年二阿哥还是太子时,来给太后请安时还会说些蒙语,只是......物是人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