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这么疼吗?
祝遥会不会疼得想打她?祝遥会不会后悔生下她?
如今祝宁腹部的怪物像是在啃食她的肉,在蚕食她的生命值和精神,她疼得想杀人。
检查装置不断下移,对准了祝宁腹部的位置,操作不当,回传的图像模糊没有重点。
在这长久的折磨中,她差点就要失去理智。
【精神值下降3%】系统冰冷地提示。
如今她的精神值只剩下60%,祝宁深深呼吸着,去忽略腹部的痛苦。
检查摄像头传递来新的图像,在她拍过十几张废片之后,唯一一张清晰的。
祝宁终于看清了腹部的东西,并不是密密麻麻的黑色蟑螂,也不是一个肉瘤形状的卵鞘。
那是一双苍白的手,陷入了她的腹部,和内脏挤压在一起。
一双手正在横冲直撞,十根手指头蠕动着,每一次动作都在挤压着内脏的生存空间,而苍白的鬼手和人类内脏的颜色对比到极致。
这个场景足够恐怖,如果是普通人看一眼可能会吓倒,祝宁反而笑起来。
她刚开始笑声很低,后来越来越放肆,像个被精神污染的疯子。
她笑得肚子疼,忍不住蜷缩起自己的身体,腹中的怪手像是要从内部把她撕裂,剧痛传来,但她不在乎,只是在笑。
哪有什么神啊,在她肚子里的只是一双鬼手。
她好像理解了这个污染区域的逻辑。
第210章 永生药业基金会(十六)
祝宁当时被一双鬼手抱住,曾经想象力发散,那双手会不会陷入了自己的腹部,成为自己另一个内脏?
现在成真了,检查报告明明白白显示一双手在自己肚子里。
付医生死之前看到了什么?
祝宁刚才不确定,现在确定了,他之前说在摄像头里看到了一个鬼影,他应该是再次看到了。
为了自保,也可能是精神污染严重,付医生弄瞎了自己的眼睛,鬼影果然无法接近他。
但他这个举动必须打开防护头盔才能进行,在精神值岌岌可危的情况下,暴露在高浓度的污染区域里已经被感染了。
酒店里一直以来都有两种污染物,一种是蟑螂人,一种是在电梯和会议室看到的血肉模糊的玩意儿,那些应该是门后带来的生物。
要么被蟑螂人杀死,要么被门后生物杀死。
祝宁的额头抵着床,额头贴着头盔边缘,她笑累了,感觉到前所未有的疲惫,这个污染区域比她去过的都更难,让她体会到了压迫感。
门后的东西可以转化为实物,祝宁腹部已经有怪物了,想要除掉这双手,只能跟付医生一样,打开防护服,做手术物理切除。
还剩下最后一种方法,杀死污染源,这双手自然会消失。
祝宁仔细回想着付医生的话,因为剧痛导致她思维尤其清晰。
付医生说神通过人体降生应该是真的,那个地下污染物,被墙外的村民称作为“乌麦”,霍文溪说直译过来是胎盘的意思,那胎儿呢?
直视过“乌麦”的人都没有好下场,神不可直视。
对于这句话,祝宁之前思考的重点一直是神,现在想,重点是后面那四个字,不可直视。
祝宁通过黎欣的记忆看一眼“神”都会汗毛乍起,霍文溪从录像带里看他们的调查报告瞎了一只眼睛。
这个神的污染可以通过媒介传播,摄像机、照片、人的记忆,包括眼睛。
永生药业胆子很大,他们发现了神迹的传播规律。
实验想要成功一定是建立在这个基础上的,他们造出来的真的是神吗?
祝宁没看过原版的资料,付医生看过之后就死了,他临死之前的话疯疯癫癫的,怀疑祝宁肚子里的就是神。
之前他们从这儿运送走什么东西,鲍瑞明坚信神一定会降临,是不是证明“神”已经离开这儿了?
那这里的污染源又是什么?曾经留在这儿的母体吗?
如果是,想要找到污染源,是不是要找到那个实验体?实验体又在哪儿?
祝宁从床上翻身下来,双腿发软,腹中怪物在蚕食她,像是有倒计时,就算她侥幸没有被其他怪物弄死,也很容易被吸干精神值和生命值。
祝宁瞥了一眼,办公室是磨砂玻璃,外面站着几个人影。
因为隔着一层玻璃,只能看出他们拥有人的形状,到底是什么东西很难判断出来。
他们阴森森地站立,仿佛在等待一个时机。
地上还躺着付医生的尸体,鲜血一直流到了祝宁的脚底,追击付医生的诡异生物很有可能也会杀死祝宁。
祝宁已经摸清楚了污染规律,有规律就证明并非不可反抗。
她忍着腹部剧痛,摸上了自己头盔边缘,咔哒一声打开了头盔。
如果是普通人根本不敢在污染区域内部做这个动作,打开头盔意味着污染,但祝宁尝试过,自己在污染区域内没那么容易被感染。
她摘下头盔后,呼吸到了真正的属于污染区域的空气,腐臭中夹杂着刺鼻的药水味儿,连鲜血的气味都不明显了。
门外就是污染物,她的肚子还在发疼,这时候做了一个大胆的举动,她撕裂了自己的衣领,扯下来一条长布条,然后蒙在自己的双眼上。
眼前只剩下一片黑。
祝宁的动作很快,立即扣上防护头盔,头盔屏幕有一层黑色防护膜。
上帝视角也是一种眼睛,为了安全起见同样关闭。
现在她已经完全陷入到了黑暗中,连一点模糊的影子都看不清。
失去视力,只靠听力行走,人会极度没有安全感,因为都很难判断敌人来自哪个方向。
这个做法很冒险,但可能会有用,如果眼睛是一扇门,祝宁现在选择短暂关闭门。
付医生最后死于感染,而非死于直接的致命伤,就证明了他戳瞎自己的眼睛关门后有用。
不知道是她的错觉,还是她已经疼麻了,在她蒙住双眼之后,腹部痛感没那么剧烈。
她现在要做的是清空自己的大脑停止想象,缓慢地在地下医院里移动,寻找到其他队友,找到污染源。
道理是这么说的,执行起来很难,因为射击运动员最依赖的就是视力。
祝宁的双手摸着检查台的边缘,她尝试着迈出一步,以为起码走路没什么问题,但她差点被付医生的腿绊倒了。
想象中的落脚点跟实际的落脚点并不一致。
祝宁需要重新让自己的手脚配合,适应新的空间感,她从背包里拿出一把收缩刀,完全打开大概有一米二长,这时候成了“导盲杖”。
祝宁用收缩刀向前试探着,前方有不少障碍物,踩在纸张上时会发出窸窸窣窣的响动,失去视力后,一切声音都被放大了。
祝宁从来没这么仔细感受过声音,听力成了最大的保命符。
她花了点时间才摸索到门把手,停了两秒钟,像是对付医生无声的悼念。
她该离开这儿了。
祝宁打开门,刚才她在门内看到了门外有人,如果这些人还在,祝宁应该算是跟他们近距离接触。
她走出之后感受到了一股阴森森的寒意,鬼影就在旁边吗?
距离多近呢?是不是有人跟她脸贴着脸?正在悄无声息看着她。
等等,她在做什么,不能想象。
这里似乎会诱导人“想象”,在一个点不断深入,之前的污染区域也有类似的,重复重复不断再重复,因为这是精神污染的传统模式,但这儿好像尤其剧烈。
对了,为什么没声音了?
祝宁在路上遇到了几个污染物,他们像是医院里的NPC一样阻挡她。
那些人呢?
失去了视力,等于关掉了门,同样也就无法知晓任何事儿。
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情况,该往哪个方向前进,她被困在原地了。
她的肚子又在隐隐作痛了,伸缩刀不太好借力,祝宁想扶着墙,她记得这边有一条扶手。
一片黑暗中,她触摸到了一个柔软的物体,好像是另外一个人的手。
她本能收回手,差一点就想睁开眼看看,就像小时候玩捉迷藏,不小心摸到虫子也会想睁眼。
祝宁屏住呼吸,很确定有什么东西就在她跟前,那个人在呼吸。
祝宁左手持枪,如果一旦需要动手,她需要确保自己的先机。
只要不睁眼,理论上她暂时还是安全的。
她再次摸向扶手,这次摸到的是冰冷的金属,上面的手不见了。
走了?
她来不及多想,稳住身体之后,决定朝右边走。
她记得大致方位,他们当时从医院大门走进来,大门在左侧,右侧的区域都还没去过。
徐萌可能也在右侧。
祝宁缓慢地行走,像是一个盲人被放置在悬崖边,小心翼翼伸出手试探着,稍有不慎就会跌下悬崖。
祝宁感觉自己跟什么生物擦肩而过,但她不敢看也不敢有任何好奇心。
一旦激发起好奇就会忍不住开始想象。虽然很危险,但这条路竟然有用。
祝宁记得这条走廊很深,走廊的尽头是什么?
付医生已经死了,那徐萌呢?她会不会也出事儿了?
“祝宁?”突然,祝宁听到了一阵微弱的呼喊。
她脚步一停,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祝宁!”那人继续叫她的名字,祝宁认出来了,这竟然是曹玮的声音,因为失去了视力,祝宁只能朝着声音的来源走。
曹玮在她的左前方,祝宁边走边想,曹玮为什么在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