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雪柳叹了口气,瞥到边缘露出来一个字,她继续擦拭地上的灰尘,竟然还有。
下面有一行很小的字,又是不同人写的,这行字写的很漂亮。
“资料在车尾,有我近期的调查报告,和我整理出的一些可能对后人有用的资料,包括地图和单方面的末日记载。”
“记者木涵。”
这行字应该是异能者答应了之后写上去的,木涵是个旧世界的记者?
看字迹和名字应该是个女人,她在哪儿?
1车只有异能者,普通人应该都在其他车厢,可能早就成了众多尸体的一员,正在吐卵。
她可能是把资料落在了车尾,又或者是特地把资料藏在那儿的,具体为什么也无从考证。
最后一个疑问也解答了,死去了那么多调查员,应该就是为了木涵来的。
而且不是单一的资料,如果木涵留言为真,那份资料还现存,就是一个整理集。
无数调查员前赴后继也会上车,在墙外这算是很明确的线索指示了。
所以1车没有尸体,调查员在这儿得到信息之后一定会朝车尾的方向走,祝宁碰到第一个北调的人就是在19车的厕所。
北调找的跟复苏会不是一个东西。
祝宁看到这儿很疑惑,旧世界陨落时科技也发展了,又不是古代,信息保留方式很全面,电子版、纸质版、木雕也行。
而且一共才过去了八十年,又不是八千年,怎么会丢失这么多信息?
所谓的“请神”仪式失传,祝宁还比较好理解,毕竟这种邪术从古至今都掌握在小范围人的手里,但为什么他们连旧世界地图都没有?
木涵好像预料到,污染爆发后,人类会面临资料缺失,所以很早就做了准备,藏在车尾。
很好的藏身位,绝对是世界上最好的保险箱之一,但因为太好了,很难拿到。
裴书停了停,打了个手势,祝宁大概能看懂,问:去吗?
死了这么多调查员都想得到的东西,有明确的地点标注,近在眼前了,你去吗?
祝宁看他那意思,如果她要去车尾,裴书肯定会跟着。
祝宁去哪儿林晓风就去哪儿,至于戚雪柳,她竟然也没表现出什么明确的抗拒。
祝宁真不习惯当队长,之前徐萌和霍文溪才是担责的那个,现在祝宁已经真真切切坐了这个位置,她想活会有人来救她,她想去死,会有人跟随她去死。
祝宁做出什么指令,队友都会认。
祝宁摇了摇头,客观来说,她不具备进入车尾的能力,她当时都爬到了车尾,那节车厢跟其他完全不同。
触感冰冷,祝宁短暂趴上去的时候听到下方有生物蠕动,听到窸窸窣窣的响声,车尾肯定不止有福寿螺本体。
祝宁现在就像个污染物,在野外,野兽相遇时会判断,能够厮杀的肯定觉得自己有一线生机。
祝宁知道自己绝对没有在车尾活下来的机会。
而且那节车厢不是可以从外部打开的,应该是必须要从内部穿行,北调的人也不是傻子,不可能想不到走车顶。
但他们全都失败了,祝宁在19车门口看到的尸体,19车内部,20车应该有更多尸体。
好不容易活下来,祝宁过了热血中二病的年纪了。
祝宁摇头后,戚雪柳松了口气,裴书很轻松地耸了下肩膀,祝宁心想这几个队友是不是绑架她,反正她做决策,承担最大的道德压力。
祝宁多年后估计会后悔,近在眼前的宝藏不去探秘。
这里应该就是污染区的生路,祝宁在墙外经过三个,两次都是吞噬污染源,第一次走生路。
只不过这条生路特别一点,需要到特定时间才能打开通道。
接下来他们只需要等待到站下车就行,几个人都累得够呛,自己找位置休息,终于可以喘口气。
裴书没休息,抽出自己口袋里的调查笔记,在上面书写。
裴书是八十年后的调查员,尽可能收集资料,祝宁多看了他一眼,裴书还会速写,以图画的形式展现了这一幕。
画得很真实,下面附上裴书的注解。
这可能是车头人最好的结局,他们留下了信息,后人只会记录,寻找到对自己有利的那部分。
戚雪柳不知道是不是躲祝宁,特地坐得有点距离,怎么,她是什么倒霉传染源吗?
林晓风指了下祝宁的额头,那道血柱流到脖颈,没戴头盔,全汇聚衣服里了。
祝宁跟她笑了下,林晓风点了下头,跟在自己旁边,眼巴巴看着她。
察觉到祝宁看她后又偏离了视线,假装自己在看窗外,怕他们坐过站。
祝宁觉得林晓风真的很像小狼,必须要母狼带领着捕猎。
裴书那边记载特别快,估计是搜刮完所有信息了,刚才裴书打字,解释很简短,祝宁想着下车后多问问裴书“请神”的事儿。
列车向前,外面景色被甩到身后,祝宁也看到了那座正在行走的山,不得不说很壮观。
他们这边生死存亡都好几次了,山川行走不受干扰,一共也没走出多远。
一个个废旧车站甩过,都不是多罗站,祝宁看着看着有点困。
突然,裴书走到祝宁跟前,半跪下来,和祝宁的视线持平。
因为戴着头盔,祝宁看不到他的表情,只感觉他特别正式,一改之前颓废流浪汉的作风,像一个很尽职的下属。裴书在笔记本上写下什么,然后转给祝宁看。
那上面很简短的一句话:我没背叛你。
祝宁看到这句话很想笑,裴书眼里自己是个什么形象,好像不早点解释清楚,祝宁会就地把他弄死,裴书不会活着下车。
祝宁点了下头,意思是自己知道了。
裴书又刷刷刷写:归乡号消息是刘瑜提供的。
刘瑜?谁是刘瑜?
裴书感觉祝宁看不懂,又拿过笔记本写了一句:刘年年的妈妈。
原来刘年年的妈妈叫刘瑜,祝宁脑子嗡地一声,刘年年的妈妈为什么知道这么诡异一辆车?她是坐过吗?
裴书又写下自己的猜测:遗传。
写的简单,连主语都没有,祝宁一下看懂了,刘年年的污染状态很可能是遗传自己的母亲?
这完全颠覆了祝宁的认知,她一直以为是这两年污染更浓导致的,从来没往遗传方向想。
但她其实一直没想明白,为什么是刘年年呢?
林晓风突然推了下祝宁,她整个人一愣神,才反应过来,归乡号停靠,右侧车门打开,外面有个废旧车站,生锈铁牌上写着多罗站。
到站了。
第311章 补给站
车门打开了,但没人动,外面的阳光很烈,跟归乡号内部像是两个世界。
停靠站只有十分钟,他们想下车要抓紧,过了两分钟,祝宁先站起来,这里的站台比火车矮,车门打开后延长出铁质楼梯。
祝宁一步步走下去,眼前的景色还在摇晃,车站远处的树木好像都会移动。
坐长途列车或者轮渡时间长了都这样,哪怕站在确定的土地上,周遭世界还在移动。
祝宁下车后,其他人跟上,她回头看了一眼,还能看见1车内跪着的一排排人,背对着他们,直到车门再次关山,归乡号疾驰,咣当咣当的声音响起,螺丝壳没有再钻出螺肉,他们才意识到,真的下车了。
但归乡号的污染范围不只是列车,包括轨道和沿途站台,他们到了也不敢说话,像是疲惫的旅人寻找出站口。
多罗站没灰尘,但飘荡着很多颜色各异的塑料袋,垃圾把这座城市填满了。
他们几个顺着站内指示走,闸机跟其他火车站也长得差不多,只不过多了个窗口,摆着一个铁质小托盘,玻璃窗上面贴着红色字:请乘客到站后归还车票。
归乡号识别乘客就是靠着他们身上的车票,已经下车了必须把票给还了,祝宁本来还想留个纪念,这种红色车票在她的年代也很长时间没见过了。
四人依次把车票放进托盘,托盘沉下,好像张开嘴吞掉,之后闸机门才打开。
走出车站后,第一反应是外面风大,而且气温好像冷一点,祝宁没戴头盔感受更明显。
算算时间,原计划三天,他们只花了一天一夜就到达了多罗站。
裴书指着前面一个高塔,塔尖上闪烁着红黄光芒,那是补给站的标志,裴书说:“补给站。”
这是他们下来第一次说话,压在身上的沉重感烟消云散,但随之几个人都不是很兴奋。
补给站意味着调查员就在前方,祝宁他们下车了,但很多调查员死在上面。
这一路走的很沉默,像是打了一场败仗。
……
多罗站北调补给处。
补给处就在多罗火车站附近,选了一个避难所改造,地标建筑物比较显眼。
这个补给站已经停留了七天,他们临时接到了霍文溪的指令,说留部分物资,再留一辆车下来,会有人来拿。
他们伤亡严重,空车倒是能腾出来一两辆,但一直也没等到人,霍文溪说了他们的出发点,他们觉得挺悬的,没车走过来要走多久啊。
在同一个位置不能停留太久,他们到点就走,不会为了霍文溪多等一天。
补给处因为跟多罗车站近,多了个观测任务,观测员说:“有人出站了。”
谁?他们观测这么多天,没见过有东西上下车,这么一说警觉起来。
负责人问:“你确定是人?”
观测员不确定:“可能?穿着防护服,有个人没戴头盔。”
没戴头盔意味着麻烦,别是赏金猎人,或者有人在复苏会之前攻破了归乡号把资料拿走了。
负责人拿过望远镜,镜头里真出现了四个人,他们互相搀扶着走,三个大人一个小孩儿,其中一个女人没戴头盔,脸上血乎乎的,这人好眼熟。
负责人瞳孔缩了下,挪开镜头,不信邪再次看去,放大了镜头,定在女人脸上。
没错,这就是祝宁。
霍文溪说需要补给车辆的是祝宁?难怪可以从归乡号下车。
北调这边的关系是霍文溪打理的,霍文溪算是103区的总负责人,北调不在乎墙内谁做主,只要支持墙外探索都是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