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表情扭曲,五官都变形了。
好的,帅哥也不帅了。
讲解员的笑僵住了。
观众的笑也僵住了。
虐恋情深的幌子已经立不住。
他们看这个场馆的表演很多次了,从来没有一次看到求偶失败。
他们甚至不敢相信。
但他们仍然有一丝的幻想,希望祝宁可以迷途知返。
反抗的代价不好受。
一旦具有反抗的意图,身上的发丝就会识别。
发丝在缠绕,她感觉无尽的压力朝自己挤压过来,基因药剂强化了她的骨骼和皮肤,不然她现在应该像被捏瘪的气球。
人鱼发丝坚韧,可能等会儿会把她切成一团碎肉。
好像有一团手捏住了你的身体,向你挤压,要剥夺你最后一丝空气。
在这种威胁的前提下,她竟然忍着剧痛也要反抗。
清理者工作服需要应对各种黑暗环境,身上的光源很多,甚至员工手环就有手电筒模式。
头盔、员工手环、手电筒灯光全部打开。
整个玻璃墙内在一瞬间亮如白昼。
灯光在这一刻如同某种武器,观众痛苦地闭上双眼,讲解员一脸阴沉地转过头。
头发丝察觉到了祝宁强烈的攻击意图,瞬间绞紧。
而她面前的人鱼正在尖叫。
人鱼高频尖叫声非常刺耳,注射基因药剂之后人的听力是普通人五倍,听得她大脑一瞬间刺痛。
【已为您打开防噪音模式。】
她终于听到普罗米修斯的声音,它打开头盔的防噪音系统,噪音污染立即减轻了不少。
【已打开光学污染净化系统。】
头盔开了过滤系统,强光对祝宁都没有任何影响。
它作为人工智能,能做的事情其实很少,比如它无法阻止头发越来越紧,像是渔网一样将祝宁兜头罩住。
无尽的压力朝她压来,不超过七十秒她就会窒息。
【压强增高,防护服即将破损。】
祝宁当然能感受到,密密麻麻的头发缠绕上来,绕过她的头盔,好像要把她整个人密不透风缠住。
如果不是防护服坚硬,她现在可能会被切成碎肉。
留给她的时间不多。
祝宁只开了一瞬间的强光。
然后立即关闭。
高强度的灯光瞬间消失,不论是什么生物都会有一瞬间的恍惚。
除了祝宁。
在强光失效的同一时间,她感觉到身上缠绕的发丝松懈了一瞬,这是生物的自然反应。
就像条件反射。
一秒钟也足够了。
人鱼的面部被强光灼伤,精致漂亮的五官消失不见,脸上血肉模糊,像是个烧伤患者。
他刚一抬头,感觉胸口一僵,祝宁将枪口抵在他胸膛上。
她浑身被发丝缠绕,有发丝已经割开了她大腿的防护服。
但她毫不松懈,像是一座山一样压来,人鱼是一种表演生物,祝宁是从末日里摸爬打滚出来的幸存者。
只要活着,她就能反抗。
即使不使用系统道具,她也可以反抗。
她活着来到废土世界,在各方势力中周旋,不是为了要跟一条鱼谈情说爱的。
她死死压住人鱼的身体,将他压制在玻璃墙上,再次打开了手电筒。
在强烈的灯光中,枪响声显得非常奇怪。
砰!
砰砰砰!
祝宁一共连开五枪,子弹穿透人鱼的胸膛,最后打在玻璃墙上。
发出非常沉闷的响声。
人鱼瞪大眼睛,最初他会愤怒嘶吼,他想躲避灯光但无法躲避。
痛苦非常剧烈,但结束得非常快速。
祝宁没让他受多少苦。
尤其相比较他在海洋馆中受过的苦来说甚至是仁慈。
他受够了日复一日的表演,被强光驱逐至表演区域,每天面对无数观众。
他们贪婪地望过来,他们举起自己的闪光灯,拍下每一个画面。
他需要日复一日地求偶,在人群中表演同样的戏码。
最痛苦的不是这个,人鱼从诞生以来就是表演工具。
最痛苦的是要违背自己的本性,人鱼一生只愿意拥有一位配偶,但馆长不会允许人鱼只求偶一次。
他们会反反复复洗刷他们的身体,侵蚀他们的记忆,强迫他们重来一次又一次。
开始。
重来。
开始。
再来。
灯光闪烁下,游客镜头里记录着每一个开始与结束。
这次才是真正的结束。
人鱼身体一软,缓慢地下沉,上半身已经被高强度的子弹打烂,最后落下来的只有一只完整的鱼尾。
五米长的鱼尾慢慢沉下,像是终于要回归海底。
鱼尾多么绚丽,上半身就显得多么血腥恐怖。
鲜血如墨一样,瞬间染红了大片的海水,笼罩在每个人眼前。
观众和解说员呆呆望着,直到人鱼的身体落入池底,解说员甚至都不知道怎么解说。
而他们之前看的故事的“女主角”,戴着纯黑色头盔,漂浮在水中。
像是一只真正的水怪。
砰!
她的手覆盖在玻璃墙上,隔着头盔他们看不见祝宁的表情,但他们总觉得那是在挑衅。
她一脸挑衅地看着观众。
观众在凝视着她,而她凝视回去。
她姿态极为强势,一瞬间观众和表演生物的位置对调了。
好像这些观众才是愚蠢的生物。
人鱼死后,缠绕在祝宁身上的发丝终于松开,像是失去了所有生命,变成了一团杂乱的稻草一样飘落。
祝宁刚才开了五枪,在玻璃墙上打出了一个蜘蛛网的痕迹。
她进场之前看了机械水母馆的视频,当时她站在观众的视角,现在她站在被展览的海洋生物视角。
她不知道机械水母当时在想什么,是在想这个吗?
毁灭吧,让一切毁灭,无法重新再来。
祝宁轻轻压向玻璃墙上的蜘蛛网裂痕。
裂痕以此为中心,快速地朝四周蔓延。
观众和游客发出尖叫声,他们意识到这里要塌陷了。
祝宁在蛛网中央又开了两枪。
轰——
玻璃墙承受不住重压,巨量的海水涌出,霎时间淹没整个观赏区。
祝宁重现了海洋馆的灾难。
……
咳咳——!
祝宁躺在废墟中,忍不住咳嗽,刚才那团头发丝差点把她勒死。
四周是玻璃碎片,还有人鱼和游客的尸体,死去的讲解员双目圆睁地看着自己。
他身上的耳麦进水了,发出哧啦哧啦的电流声。
砰!
耳麦爆炸了,散发出淡淡的焦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