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您先坐,我去给您拿碗筷!”
马父笑道:“这孩子……”
杭母不赞成地嗔了他一眼:“你就惯着她吧。”
马父不以为意:“自家孩子,多大点事。”
吃完早饭,杭雪芝带着行李,大包小包地回去。
马父一句话,安排了人开车送她,只是山里路窄,最多只能送到山下。
下了车,杭雪芝拎着行李走了几步,见到了等在前面的郭虎,她欣喜:“郭同志,你是来接我的吗?”
这么多东西,她自己拎,走到营地,要累死。
郭虎看着她,眼神变幻,最后化为一抹坚定:“杭雪芝,跟我们走一趟吧。”
杭雪芝愣了一下,回头见后面也有穿着军装的人,手里的行李砸在地上,脸色煞白。
完了。
特殊时期,一地的革委会相当于当地的政府及人民委员会的结合体,革委会主任的权利可想而知。
经调查,杭雪芝七岁进入马家。杭雪芝有问题,马家是否有问题,或者说有无被策反,有待商榷。
因马秉诚的特殊身份,事情上报,上面派了人来。
季屿靠在墙上,等着与来人交接。
脚步声传来,他睁开眼睛:“大哥?”
旋即了悟,他大哥是安全部的人,看来这次涉及人员的身份太高,部里直接来人了。
来的人就是他大哥了。
“大哥,你们的人不行啊,让一条大鱼逃了这么久,还摸到我们这边来了。”
季屿的语气欠揍,待他大哥走近,将文件夹拍给他。
季峰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接过文件夹,翻开看了看,扫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石田。
“是他?”
安山钢铁厂案件中,逃脱的那条大鱼。
两年前,一起特务出没的案件顺藤摸瓜查到了安山钢铁厂,最终锁定目标,厂里食堂大师傅石师傅及其养子。
实施抓捕当天,“石师傅”声东击西,利用养子,转移他们的注意力,从而逃走。
之后,此人便如泥牛入海,再无消息。
他们将整个安山筛了几遍,也一直有人盯着安山钢铁厂,却始终没有发现“石师傅”,或者说本名石田三郎的该特务踪迹。
没想到他竟然溜到了这里。
季峰继续往下看。
丁旗,黔省天锦市人,曾过继一个远房侄子,该子长大后,与丁旗不合,找机会调回了亲生父母所在的黑省。
丁旗因此大病一场,心灰意冷,有意返回老家——天锦市下面山里的某个生产队。
无意中被石田发现其长相与自己有几分相似,遂顶替其身份。
石田便用丁旗的身份回老家,丁旗老家的人与他多年未见,没有发现异样,石田的身份顺利过了明路。
后石田找机会结识云川省文物局的某位领导,成功钻研到了文物局里。
难怪他们一直找不到他,原来他不仅跑到了千里之外,还彻底改头换面,换了个身份。
驻地附近的山上有大墓,石田便利用这个机会,接近驻地的研究所,试图获取情报。
而杭雪芝,其生父身份有问题,母亲本是湾岛的一个军官的小老婆。杭雪芝的身份被石田发现,加以利用。
实际上,杭雪芝不过是明面上的一个靶子罢了。真正行事的一直都是石田。
只不过研究所在驻地内部,防守严密,不易接近,石田一直没有得逞。
季峰看完报告,心中疑惑,他这么谨慎,你们是怎么发现他的?
在亲哥面前,季屿语气带着几分嘚瑟:“小蝉认出来的。”
“弟妹?”
驻地,孟秋食不下咽,坐立难安。
不知道情况怎么样了?人有没有抓住?
胡科长匆匆过来,孟秋急忙迎上去:“胡科长怎么样?怎么样?有消息了吗?”
胡科长脸上露出一个笑容:“鱼已落网。”
孟秋的一颗心终于落地了,太好了,这次没有让那人再跑掉。
上次的特务事件,后来好奇,了解过后续,当时张副所就告诉了他们,说特务抓住了几个,跑了一个。
问跑了的是谁,张副所说是钢铁厂食堂的一个大厨。
得知是那个当时笑呵呵给他们上菜的石师傅,她和林师兄都惊呆了,从当时的表现看,完全看不出他是特务。
竟然还是跑了的那个!
孟秋便对那个石师傅印象颇深。
这次他的伪装很到位,孟秋看他的长相,一直怀疑自己没见过这人,其实没怀疑错,因为他之前根本不长那样。
当初那个石师傅大概只有四十多岁,精壮,而丁师傅身形佝偻,脸上满是皱纹,完全就是一个老年人。
他们俩差别太大了。
不过他面部伪装得很好,却忽视了两点,背影和走路的姿势。
石师傅走路的姿势与正常人不太一样,他一只手摆动的幅度很小,当时他端着菜进来时,还不明显,但出去时,手里明明没有东西了,左臂正常摆动,右臂却有些僵硬,像是不习惯摆动一样。
还有一个地方,当初他将菜摆放在桌上时,手腕露了出来,在手腕内侧有一块疤。
当时饭桌上闲聊,钢铁厂的领导们还说起一个小故事,说石师傅当年学厨时,年纪还小,手腕力量不够,有一次师父让他拿铁锅装上石子练习,他一不小心,手腕上烫出了一个茶杯口般的疤,却不喊疼,继续练。
当时他们把那个疤当成石师傅勤奋用功的佐证。
而打饭的时候,她发现丁师傅手腕上也有一个伤疤,还在同样的位置。孟秋不太记得和石师傅手腕上的形状是不是一模一样。
但太巧了。
她后来问过杭雪芝,杭雪芝说有人问过,丁师傅说是不小心烫到的。
从背后看,身形相似,走路的动作习惯也一致,甚至同样的位置都有疤。
孟秋不敢百分之百肯定,丁师傅就是石师傅,只是万一呢?不管是不是,先告诉胡科长他们,他们肯定能查清楚。
原来真的是他!
孟秋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人抓住,事情应该就结束了吧?
事实上并没有,虽然抓住了两个人,但后续还有很多需要调查,比如石田这些年的活动轨迹、接触过的人,又比如与杭雪芝关系亲近的马家人。
马家人情况特殊,地方上的人问怎么办,季峰道:“抓人。”
他从京城过来,没有带多少人,便借用部队的人。马秉诚手里有调动地方民兵的权利,未免事情扩大化,抓人必须要快、准、狠。
他们等待时机,然而还没有动手,马家先一步出事了。
“死了?”
“是,昨天晚上,马家一家三口被发现中毒,被紧急送往医院。马秉诚抢救无效,于凌晨一点十五分死亡。其妻苏曼与四岁的女儿还在医院观察。其子马鸿飞不知所踪……”
主要人员,一个死了,两个在医院,还有一个跑了?
季峰眉头紧拧。
“去医院。”
第63章 一网打尽
太平间
女人穿着一身病服,形容憔悴。她看着躺在床铺上已经没有呼吸的人,神色怔怔。
良久,仿佛终于接受这个现实,她眼睛一眨,眼泪落了下来,如同断了线的珍珠一般。
从头到尾,她都没有发出声音,只是无声的落泪,可越是这样,越是让看到的人仿佛能感受到那股如有实质的悲伤。
护士心中不忍,劝道:“苏同志,节哀。”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苏曼再也忍不住,哭出声来。
“秉诚,秉诚……”
“秉诚……”
她哭得站都站不住,几乎要软倒在地,两个护士忙接住她。
“苏同志,节哀,马主任已经去了……”
“苏同志,你自己的身体还没完全好,你要保重身体啊!”
“是啊,你就算不为自己想,也要为孩子想想啊!”
“孩子”两个字仿佛让苏曼找回了几分理智,她艰难地扶着两人的胳膊站起来。
“是,孩子,我还有孩子,我的星星……”
“哎!这就对了!孩子还那么小,你要是再出事,让孩子怎么活啊……”
片刻之后,苏曼从太平间出来,脸上还带着哭过的痕迹,神情却镇定了许多。
她攥着手帕,在病房外面擦了擦眼泪,走了进去。
靠里的病床上,躺着一个大概四五岁的孩子。
小姑娘神情怏怏,提不起精神,见妈妈回来,眼中闪过一丝神采,往妈妈身后张望了一下,问道:“妈妈,爸爸呢?”
苏曼坐到床边,将孩子抱起来靠在床头,挤出笑容:“喝水吗?妈妈给你倒点水喝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