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秋捂着嘴偷笑:“嗯,同名同姓,巧合……”
他们研究出来的东西在各行各业派上用场,这种感觉可真是太好了。
温度低,一说话,一口白气,一个个跟成仙似的。
厂里的工人们早上过来,第一件事就是先活动,搓搓手,跺跺脚,让身上热乎起来,以免手指冻僵,操作的时候出现误差。
哪怕有一点失误,也是浪费材料,浪费时间。
工人们对自己的要求很高。
基地一行也要在车间协助工作,大概是看孟秋年纪小,车间里的师傅们很照顾她,车间组长找了个盐水瓶过来,灌上热水,塞给她。
有手巧的女同志还给她织了一个毛线套,可以套在盐水瓶外面,这样就不烫手了,还能保温。毛线套呈圆筒形,两边还留了一条绳子,跟那种挂脖手套似的。
给孟秋织毛线套的女同志将盐水瓶装进毛线套里,挂在她脖子上,拍拍她道:“好了,揣外套里,能多捂一会儿。有绳子就不怕手拿出来,盐水瓶没地方放。”
孟秋感受着肚子上的那股温暖,感动得不知道该做什么,只有更加努力地工作,早日把Y-6搞出来!
过年期间,厂里也没有停工,车间依旧忙得不可开交。直到正月十五,年都要过完了,于厂长和书记商量,这一年大家也挺忙的,赶在尾巴上就给大家放个假,也让大家歇一歇吧。
制造厂的放假不是一天半天,仅仅只是正月十五这天下午提前下班。以往晚上还会加班,这天四点钟下班,就算是放假了。
厂里在食堂搞了个茶话会,大家一块儿乐呵一下。
众人围着桌子坐下,每一张桌子上有一小盘瓜子,后勤特地为过年采购的。不过,瓜子也不容易得,所以数量不多,也就够大家尝个味儿,意思一下。
基地研究所来的人与厂里的技术人员坐在一起,他们的桌子上比别的桌子上东西稍微好一点,就比如别的桌子上瓜子是摊平的,他们桌上盘子里的瓜子堆在一起,有一个小小的弧度。
除此以外,每人还分到了两颗糖果。
这玩意儿是真做不到厂里每个人都有,整个制造厂大几千人呢,一人两颗,采购部都要哭了。
因为数量不多,所以是留着给厂里的优秀工人作为奖励。基地研究所的人好歹是客人,远道而来,总得弄点拿得出手的东西,招待招待人家,就拿了一些出来。
制造厂的后勤主任拱手道:“招待不周,招待不周,这是我们秦省本地的糖,大家权当尝个新鲜。”
孟秋看着发到自己面前的糖果,花花绿绿的糖纸,她剥开一颗尝了尝,还挺好吃的,黄白相间,形似琥珀,里面夹杂着一些核桃仁碎,吃起来还有点淡淡的姜味。
孟秋正品尝着,就见和厂里技术人员坐在一起说话的叶总师朝她招手,她“噔噔”跑过去,等待吩咐。
叶总师随手将糖果塞给她,摆ῳ*Ɩ 摆手:“去吧。”
孟秋抓着糖回到他们那一桌,就见她的位置,桌上堆了一小把糖果。
孟秋左右看看:“这是……”
大家一副没什么大不了的姿态,说:“兜呢?快揣兜里!留着慢慢吃!”
“糖果那都是小孩子吃的,咱们这儿就你还小……”
“就是,我们大人哪,都喝茶嗑瓜子!”
孟秋要还给他们:“我有——”
大家说:“收着收着,快收着。”
孟秋见大家不要,把糖果推到桌子中间:“那我们一起吃!”
结果那边于厂长讲话都快讲完了,桌上的糖果除了她,没一个人动。孟秋索性把糖果抓回来,剥开,从自己的左右开始,一人嘴里塞一个。
大家推拒,有说自己不爱吃糖的,还有说自己不爱吃甜的。
一听就是借口,这个年代还没见过谁不喜欢吃甜的呢。孟秋表示糖已经剥开了,反对无效,强制执行。
一分钟之后,他们这桌整齐划一,每个人嘴里都嗦着一颗糖。
孟秋道:“好吃吧?”
大家表示一般:“太甜了,齁得慌……”
“就是,我年纪大了,牙不行……”
完了,把剩下的糖塞孟秋兜里。
“好了好了,我们都尝过了,剩下你留着吃。你年轻,牙好。”
孟秋接受了大家的好意,她用舌头顶了顶嘴里的糖,看了看坐在另一张桌子上的叶总师。
茶话会不是开会,于厂长简单地说了两句,大家就闲话起来。
工人们说起车间的事,有提到最近遇到的问题的,领导班子现场给解决办法,暂时解决不了的,也表示交给他们,他们来想办法。
大家全心全意,目标一致,就是为了早日把运输机制造出来。
还有的聊起这段时间工作中闹出的笑话,引得大家哈哈大笑。
食堂里洋溢着欢快的气氛。
Y-6运输机的研制工作于71年开始,从分析、实验、研究、计算到设计定型,近3年的时间,才进入试制阶段,虽然距离真正飞上蓝天还早,但对研究人员来说,肩上的担子终于减轻了一些。
今天也算是他们难得的放松时间了。
连叶总师嘴角都挂着笑,听那边车间里的同志说笑话。她正听着,身旁有人叫她,叶总师回头,嘴里被塞了一个东西。
甜的。
叶总师看着像兔子一样蹦走的身影,摇头轻笑:“这孩子……”
旁边制造厂的冯工笑道:“小孟同志是您的学生吧?真贴心!”
叶总师没有反驳,反而下巴微抬,有些骄傲地应了一声。
聊完工作中的趣事,有人自告奋勇,上前表演节目。
先上去的是一位男同志,不知道从哪儿摸出来一个快板,手上那么一打,范儿就起来了。一套词说下来,都不带换气的,逗得大家前仰后合。
紧接着上去的是一位女同志,珠玉在前,女同志毫不畏惧,落落大方道:“我给大家来一出《赶坡》吧!”
她张口唱道:“军爷!军爷讲话真见浅,你把我宝钏下眼观。我的父……”
声音高昂深厚,行腔抑扬顿挫、刚柔并济。
她还穿着白天在车间的那身工装,甚至胳膊上还套着袖套,可起手间,一举一动,就仿佛在戏台上一样,眼波流转,表演细腻传神。
“……有朝你娘死故了,尸首埋在大路边……过路君子念一遍,把军爷孝名天下传!”
“好!”
底下人纷纷叫好,听到激动之处,直接站起来鼓掌。
孟秋也“啪啪”鼓掌,她听懂了,说《赶坡》,她还不知道是什么,听她唱出来,就知道了。
原来讲的是王宝钏与薛平贵的故事,这一出是薛平贵回到寒窑与王宝钏相认,在相认之前,怀疑王宝钏的忠贞,故而多番试探。
在孟秋的上辈子,王宝钏与薛平贵的故事广为流传,戏曲里有,电视剧里也有。当时电视剧里演到这个剧情时,王宝钏更多的是委屈和辛酸,以至于后来网络上还有个“挖野菜”的梗。
这位女同志表演得完全就不是那么回事儿,或许是这种唱腔就比较豪迈刚烈,也有可能是因为这位女同志的精气神昂扬向上。
她唱得仿佛给她一根棒子,她能一棒子敲死面前的“登徒子”。
听起来真是让人非常舒适。
孟秋感叹道:“这位女同志太厉害了!唱得真好!”
旁边桌,制造厂的人听到她的话,与有荣焉,介绍道:“贺音以前可是专门学过的!”
孟秋就好奇:“怪不得这么专业,她怎么不继续唱了?”
正好名叫贺音的女同志下来,从他们这边走,听到这话,挥了挥手臂,道:“革命需要,唱戏嘛,得安稳了,才有功夫唱。可飞机要是造不出来,咱们永远受制于人,就没有安稳日子过!”
孟秋深表敬意。
虽然已经穿来好几年了,但孟秋还是时常为这个时代的人那种奉献精神而感到敬佩。
在他们之后,又有几个人上去表演,有唱歌的,有朗诵的,还有吹口琴的。
制造厂的工人们真是多才多艺,孟秋看得目不转睛。
这段时间,孟秋他们都泡在车间里,跟工人们都混熟了。孟秋又是个好奇心重的人,第一次到飞机制造厂来,不认识的东西,都想了解一番,不知道的机器,都想试一试。
厂里面跟她熟悉起来的人就更多了。
这会儿,工人们表演了这么多节目,他们就邀请基地研究所来的人上场,有人就喊孟秋:“来一个,小孟同志来一个!”
大家跟着起哄:“来一个,来一个……”
孟秋红着脸站起来,跟大家相比,她无趣多了,也不会什么特殊的才艺。
孟秋想了想,就说:“要不我给大家说一说我的一个‘白日梦’吧?”
大家很捧场,道:“说,说!”
孟秋组织了一下语言,道:“有一款运输机,吨位超过200吨,机身长49米,翼展长49米,舱内容积高达八百立方米,载重超过六十吨,能同时搭载九架坦克,或者是三四百名战士……”
有人就问:“这是M国的,还是苏国的?”
孟秋摇头:“都不是,是我们国家的。”
大家就疑惑:“我们国家的?”他们国家什么时候有这么厉害的运输机了?
孟秋道:“现在还没有,不过未来一定会有。七十周年阅兵时,它就会出现在咱们的空中梯队中!”
大家听她说得一本正经,还在想真的假的,难道他们国家真有这样的秘密武器?一听到后面一句,绷不住笑了。
七十周年,到今年十月份,他们国家建国才二十五周年!
孟秋挠挠头,笑道:“所以我说暂时只是梦嘛,不过未来一定会实现的。”
“除了运输机,咱们还会有轰炸机、歼击机、侦察机、预警机、反潜直升机等等等等。”
“有一种歼击机,作战半径超过1500公里,能够携带口径在30mm的机炮。另一种更厉害,能够携带导弹,像什么反舰导弹、空对空导弹、空对地导弹……精确打击目标!”
“还有一种具有隐形功能,能够避开敌方的雷达,在短短几秒钟内,实现探测、发现、确认、摧毁等一系列操作!”
“咱们的空中梯队名额有限,那时候,飞机太多,不是所有的飞机都能参加阅兵的,只能在每一个系列里挑一个做代表……”
食堂里众人真是忍不住了,小孟同志说得也太像真的了,飞机多到空中梯队都装不下,乖乖,那他们国家的飞机得发展到什么程度啊?
“到那时候,咱们华国的领空,没有得到允许,谁也不准进来!敢进来,捏死它!”
孟秋伸手,比了个拿捏的手势。
大家更是乐不可支。
“小孟同志,要是真像你说得那样可就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