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归清了清嗓子:“我就是想问问你,谁给你的花注了灵力。”
“是一位老伯,”卖花姑娘紧张地回答,“他看我的花快蔫了还没卖出去,便好心帮我将花恢复如新。”
乐归悄悄戳了一下镜子,无声询问是不是继续追问。
镜子:“不用了,他不会是什么老伯。”
“……是有什么问题吗?”卖花姑娘见乐归迟迟不语,便小心地问。
乐归回神:“啊……没事,我就是随便问问。”
她在卖花姑娘疑惑的视线里偷偷跑了,到了无人处才说:“你说你找人都找几千年了,几千年前就算是年轻人,说不定现在也老了呢,真的不继续问下去吗?”
“他们不会老。”镜子却只有这一句。
乐归支棱耳朵:“他们?你找的不止一个人啊?”
镜子又不说话了。
一起出来玩,同伴情绪太凝重的话,是很容易让整个团队都不高兴的。乐归自从穿越以来,也就前三天在凡间待着,之后就一直关在魔界无忧宫里,如今好不容易可以出来玩,绝对要玩得开开心心。
“前面有卖炒凉粉的,我们去买一份吧,老规矩你闻味我吃饭怎么样?”乐归说完,就直接跑去买了。
镜子本来心情不佳,话都不想说一句,但被她带着跑上跑下,竟然又觉得轻松许多。
等乐归吃个肚子溜圆,镜子也闻饱了,镜子才慢悠悠道:“现在可以上山了?”
乐归撩起裙子,露出红肿的脚踝:“今天走太多路,更严重了。”
镜子:“……少装相,要真的严重,我刚才魔气外泄的时候你怎么跑这么快?”
“我忍着呢。”乐归辩驳。
镜子:“逃命能忍,玩耍也能忍,就爬山不能忍?”
“你也说了是逃命和玩耍了,这两样当然能忍,”事实上她现在脚还在一抽一抽地疼了,全凭一股要玩够本的信念在支撑,“而且明天早上的早市好像有其他吃的,还有杂耍可以看。”
镜子:“……这才是重点吧,你就胡闹吧,小心闹到最后性命都闹没了。”
“不会的,他现在玩得不一定有多快乐呢,估计也想不起我们。”乐归宽慰道。
不知道有多快乐的帝江此刻一个人在登天阁里,明明已经察觉到了先知镜身上与自己同源的魔气,却等了半天人影都没等到,眼神渐渐变得危险。
山下的乐归一无所知,又临场编了几个理由后,终于说服了镜子先在山下住一晚。
“明天一定要走。”镜子警告。
乐归举起三根手指:“保证会走!”
达成协议,开始找住的地方。
其实荒郊野岭,哪有什么可以住的地方,但总有人商业头脑发达,以各种法器临时构建出大大小小的客栈,只需三块灵石就可以住一晚。
乐归这时候意识到了灵石的重要性,可惜已经晚了,跟人好说歹说,终于以两千两银子换来后院杂役房一间,还只能住一晚。
“奸商,大奸商,两千两银子能买多少东西啊!”乐归看着破破烂烂的杂役房,只觉心都快碎了。
镜子冷眼旁观:“早告诉你银子在修者这里不值钱了。”
“我哪知道住店要用灵石啊,要不是怕渺茫山半夜会有什么奇怪的东西跑出来,直接睡路边算了。”乐归胡乱掀了掀被子,确定没有灰尘后心里才好受点。
屋里没有别人,她把镜子从怀里掏出来,摆到了破旧的小桌子上,镜子刚要说什么,她就变戏法一样掏出一小束花,别在了它的镜耳上。
镜子里的郁金香愣了愣,问:“哪来的?”
“刚才闲逛的时候随便在路边摘的,虽然没有人家卖的好看,但至少不会让你狂性大发。”乐归把镜子装饰得漂漂亮亮,满意了。
镜子难得沉默。
“感动了?”乐归问。
镜子:“……滚。”
乐归嘿嘿一笑,仰面往床上一倒。
风餐露宿了三天两夜,又在山脚下疯野了大半天,她的体力早已经透支,翻个身便彻底
睡着了。
正常来说,这一觉该直接到天亮,可半夜不知为何突然起了风,破洞的窗子里灌进风声,呜呜的犹如凄厉的哭声,乐归被声音吵得翻来覆去,终于不耐烦地坐了起来,打算随便找点什么东西堵住破洞。
夜凉如水,窗子被月光照得发白,长发拖地的小姑娘坐在不知何时恢复正常大小的先知镜前,正将乐归别在镜子上的花往头上戴。
她动作缓慢,好几次都没戴上,花朵就这么掉在她被血染红的衣裙上,她也没有半点不耐,迟钝地重复同一个动作,等终于戴好后,对着镜子缓慢地扬起唇角,露出血淋淋的口腔和没有牙齿的牙龈。
乐归一只脚都点在地上了,又默默收回来躺好,盖紧被子后闭上眼睛,一滴泪从颤抖的眼角落下。
黑暗之中,先知镜那边时不时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声音不大,却在这样的夜晚每一声都显得惊心动魄。
乐归不知什么时候才勉强睡着,只知道第二天醒来时身上沉重,好像被鬼压床了一样,右脚脚踝更是肿得厉害。
【唉,早知道昨天不嘚瑟了。】
她看着受伤严重的脚,无奈地叹了声气。
“赶紧去逛早市,逛完我们上山。”又变成巴掌大小的先知镜突然提醒。
乐归一顿,抬头就看到镜子里红艳艳的落新妇,静默半天后问:“你昨晚睡得好吗?”
“……你用这句话跟一面镜子打招呼,不觉得奇怪吗?”镜子反问。
乐归难得没有反驳,下了床后便一瘸一拐地拿起镜子往外走。
“你什么表情?对我不满?”镜子不悦。
乐归把它往怀里一塞,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在院子里看到了一个熟人,此刻正卖力地劈柴抬水浇花。
李行桥显然也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她,顿时眼睛一亮:“道友?!”
“别总叫我道友了,以后喊我乐归就好,”乐归瘸着脚走到他跟前,“你这是干嘛呢?”
“哦,干活呢,”李行桥随便擦了擦汗,少年人眉眼灿烂,“我们外门弟子是自行前来围观试炼大会,所以要自费住店,我们几个外门弟子便和老板商量好了,我们给他干活儿,他给我们减免些房费。”
“就你一个人干?”乐归四下看了一圈,并没有看到其他人。
李行桥没觉得不妥:“我自己就够了,活儿不多的,把这些柴劈完,再将空出来的厢房都打扫一遍,最后回到厨房把混在一起的红豆绿豆分开,我就可以出去转转了。”
【……还要分红豆和绿豆,你是什么要参加王子晚宴的灰姑娘吗?】
乐归看着这傻小子,无奈地问一句:“客栈不是法器所化吗?老板随便用灵力整理一下就好,为何还要你亲力亲为?”
“因为算下来,使用灵力没有让我直接做苦力划算。”李行桥笑得阳光快乐。
乐归:“……”
【也是,再怎么全自动化也没有直接用牛马省钱。】
乐归也没有灵石,对他爱莫能助,只能同情地拍拍他的胳膊:“你自己也长点心眼,别总被人这么使唤。”
“哦……哦,好的。”李行桥已经不知多久没被关心过了,闻言竟然愣了愣,不知该做什么反应。
乐归想了想,又掏出二十两银子:“等会儿结束了,你去买点好吃的。”
“不行不行,我哪能要你的钱。”李行桥连忙推拒。
“拿着吧,”乐归塞到他手里,“我马上就上山了,用不着这些。”
李行桥却坚决不肯要,乐归无奈之下只好收回来。
李行桥见她把银子收好了,这才默默松一口气:“对了,我知道你是怕师兄们为难我,所以说要重礼相谢,你的心意我领了,但还请千万别这么做,我害你受了伤,心里本就难受,你若再破费,我日后哪还好意思见你。”
说罢,他不好意思地笑笑,“我一向独来独往,好不容易认识你,实在不想错过你这个朋友。”
【哎哟,这单纯热切的赤子之心哟。】
乐归笑了:“行吧,我知道了……时间不早了,你悠着点干活,我就先走了啊。”
“嗯,”李行桥看着她清秀的脸,突然有点局促,“大、大会还有五天就正式开始了,你养精蓄锐,争取拿个好成绩。”
说罢,他突然想起她现在还是个凡人,又赶紧找补,“拿不到好成绩也无所谓,重在参与嘛,我到时候会去看你比赛的。”
乐归答应一声,跟他摆摆手就离开了。
出了黑心肝的客栈,乐归甩了甩受伤的脚,又玩了大半天才忍着一抽一抽的疼朝着山上去。
还有五天就是试炼大会第一场了,按理说这时候上山的人该特别多才是,但由于某个众所周知的原因,如今不到开始前一刻没人愿意上山,所以乐归爬了一小截之后,就只剩她一个人在走了。
“还有多久才到?”爬了半小时后,乐归感觉脚疼得越来越明显。
镜子:“按照你现在的速度,再爬个七八天吧。”
乐归:“……”
“早就让你快点出发了。”镜子冷笑。
乐归一屁股坐在石阶上,不愿意动了。
“赶紧走,就算不能及时赶到,至少也得做出个努力的样子来。”镜子催促。
乐归懒洋洋:“怎么,怕我被尊上杀掉啊?”
“我是怕你连累我!”镜子烦躁。
虽然这一路上都是乐归带着她,但她才是两个人之中拿主意的,到了秋后算账的时候,她肯定也是首当其冲那个。
可惜现在的乐归有种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淡定感,被骂了也要坚持休息,直到脚上的痛意缓解了,才勉强站起来。
可算是要走了,镜子刚松一口气,就看到她突然停了下来。
“……又想搞什么幺蛾子?”镜子无奈。
乐归轻咳一声:“镜子,你昨天好像说过,同一个宗门的人如果遇见了,是能凭直觉认出对方的?”
“是啊,怎么?”
乐归神情微妙:“我好像体会到所谓的直觉了。”
“什么意……”镜子还没说完,几个大美人便妖妖娆娆地绕过灌木丛出现了。
镜子:“……”
“不是说魔界从不参加试炼大会吗?”乐归压低声音,“为什么这里会有合欢宗的人?”
“合欢宗又不是只跟魔族双修,她们在仙门的姘头也不少,所以严格来说不完全隶属魔界,会在这里出现也没什么意外的。”镜子慢悠悠解释。
它解释的功夫,几个大美人已经发现了乐归,当看清她的长相时,眼底不禁流露出些许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