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向雨晴自然明白。

　　要是从前，她肯定会说她跟杭云端之间不是于哥想的那样，她只是将杭云端当做自己的长辈而已，可这一次她却沉默了。

　　朱小鱼。

　　就算杭云端找到了朱小鱼又怎么样？都已经过去了二十年了，而这二十年的时间，朱小鱼给别的男人生了孩子，又变得又老又丑，就是一个农村老妇女而已。

　　而她不一样，她年轻漂亮，还跟朱小鱼长得那么像。

　　她不信杭云端这样的人还能对朱小鱼有什么兴趣，最多也就是这么多年来的滤镜和幻想而已，一旦他认清朱小鱼的真面目，知道她现在就是一颗死鱼眼珠，自然会对她失望。

　　现在已经过去了这么久的时间，杭云端一定已经对朱小鱼失去兴趣了吧？

　　这样有权有势有钱的男人，怎么可能会对一个老女人有兴趣，也就是看在过去的情分上而已，将人救出来，帮了一把就算了，谁还会真的将自己赔进去？

　　至于说姑姑？

　　不在杭云端面前的时候，向雨晴从来不会用姑姑这两个字来称呼朱小鱼。

　　朱小鱼现在好得很，并没有像向雨晴想的那样被杭云端嫌弃。

　　别说杭云端不是原主，而是接了任务来保护朱小鱼的，就算他是原主，他也不会因为朱小鱼和自己记忆中不同，而失去滤镜什么的。

　　那从来不是最重要的。

　　对原主来说，不管朱小鱼变成了什么样子，她都是朱小鱼。

　　她的意识留在了过去，这二十年过去也没有丝毫的前进与成长，但是没关系，原主现在有钱也有人，他可以护着她，给她前进的机会。

　　她不是向雨晴口中的死鱼眼珠，她只是没有成长的机会。

　　原主真要会在意那些，他就不会记了朱小鱼二十年，不会在得知她惨死的消息后不顾一切想要过去，不会就差将朱小鱼的侄女当自己女儿了。

　　就如同现在的朱小鱼。

　　度过了最开始的不适应，朱小鱼就迅速稳定了下来。

　　二十年没有碰书本，让她将从前的那些知识已经几乎全部忘掉了，所有的一切都要从头开始学，但还能够有从头开始学的机会，朱小鱼就不在意。

　　她从前是能在那样的环境中依旧能思考考大学的事情，能努力去拿奖学金，那自然是因为她确实有那个可能有这个能力，而不只是在说梦话而已。

　　她很聪明，意志也一直坚定得很。

　　这样一个人，即使她只是一个受尽了苦难的普通妇女，也没人会不喜欢。

　　作为大家长，杭云端除了要忙正事，也一直没有放松对对朱小鱼以及那群小弟的关注。

　　朱小鱼还好说，如今正如饥似渴地汲取着知识，跟着老师学习，那群小弟要是没他看着，估计就受不了了。

　　他现在有点像配合老师教导学生的家长=-=

　　然后他就感受到了现在家长的痛苦。

　　是真的痛苦啊。

　　注意一个孩子的教育都能将家长气到进抢救室，更何况他手里还有一群“孩子”呢，得亏这些家伙在他面前老实得很，虽然不情愿，不过也没有敷衍。

　　只是他们的进步是真的慢。

　　杭云端唯一能够安慰自己的就是，这群小弟进步慢是慢了些，好歹还有些进步，这就足够了。

　　也不能奢求更多。

　　总之，因为这样那样的事情，杭云端跟成人学校的老师迅速熟悉了起来。

　　杭云端砸的钱多，学校的老师最开始的时候对这批特殊的学员一直都带着点不敢招惹的意思，可熟悉了之后就……、

　　对不起没忍住，又喊了家长。

　　跟家长熟悉了，老师都有点不知道该不该同情了，然后他们就发现这位大人物人其实很好。

　　——不好的话，会花钱将一群不爱学习的文盲送进来学知识，会一直盯着这群大块头的教育问题？

　　甚至有老师感觉到，每次作为家长被叫过来，又或者电话联系对方的时候，对方的语气和态度都……挺卑微的。

　　像极了差生的家长。

　　面对老师不太能直得起腰的感觉。

　　至于朱小鱼，他们并不知道朱小鱼经历了什么，以为她只是小时候没机会念书，现在终于有机会了。

　　朱小鱼是老师最喜欢的那种学生，就算基础很差，但她人不笨，反应也比较快，还很认真努力，非常能够让人有教育的成就感。

　　尤其朱小鱼跟其他人不一样，她看他们这些老师的时候，眼中总是带着亮晶晶的小星星。

　　因为这是成人学校，跟正常的学校不一样，过来上课的都是早就混迹社会的成年人，这些人看他们这些老师自然不可能像小朋友一样带着崇拜。

　　礼貌和客气都会有，可不会像朱小鱼这样。

　　这就导致几乎所有认识朱小鱼的老师都非常喜欢她，在知道朱小鱼将来想要考成人大学后，也经常给她开小灶，然后朱小鱼就更加感激他们了。

　　——都是大好人啊！

　　晚上，忙碌了一天的杭云端回到家中，吃完了饭就看到了拿着作业本的朱小鱼。

　　“大哥，这是今天的作业。”

　　恭恭敬敬将手中的作业交到杭云端面前。

　　没错，杭云端晚上会给朱小鱼检查作业，还会负责辅导她，帮她解她不会的题目，是个家教。

　　杭云端点头，先是拿出红笔批改，找出有问题的地方，然后开始给朱小鱼统一讲解。

　　端着水果送过来给两人吃的保姆：“……”

　　就是怎么说呢，尽管这一幕已经见了不知道多少次，可她依旧会觉得很奇妙。

　　等朱小鱼的作业辅导完了，杭云端又给她补了补课，然后才让她回去。

　　不得不说，一心学习，有时间就去帮一起的那些伙伴，几乎没时间思考别的，可就是这样，朱小鱼不但没有憔悴，反而愈发精神了。

　　身体也比从前好了很多，有杭云端给配的中药，还要经常复查腿，日子不知道过得有多充实。

　　其他的东西已经不重要了，她如今只想疯狂学习，疯狂接触这个与她几十年生活的世界完全不同的世界。

　　她觉得现在这个世界真是太好了。

　　为了这，就算知道家里人曾经做过什么，也想过要去报复，可报复这件事也都被她给本推后了。

　　“对了小鱼。”

　　“是，大哥还有什么事情吗？”

　　已经走到了门口的朱小鱼突然停了下来，扭头询问。

　　杭云端：“……”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每天都跟着那群小弟一起上课，他怎么会觉得朱小鱼现在跟那些家伙越来越像了呢？

　　应当是错觉吧？

　　不确定，再看看。

　　“我查到了那群人贩子的线索。”

　　朱小鱼怔了一下，随后明白杭云端说的到底是谁。

　　——是那些跟她父母买了她，将她送到那个地方的魔鬼。

　　之前从严明那里就已经得到了线索，不过还没有找到具体的人，警方那边也在追查，但这种几十年的人贩子实在太过狡猾，身份不好确定，经常更换。

　　现在杭云端才锁定住了他们。

　　“之前答应了你的，你家人都交给你来处理，我不插手，不过现在可能要有变故了。”

　　这是杭云端叫住朱小鱼的目的。

　　他没准备动朱家还有向雨晴，但是现在情况不一样，抓到了那群人贩子，朱家作为卖家，肯定藏不住，会被抓出来的，到时候朱小鱼自然没办法亲自动手报复回去。

　　他不可能说为了朱小鱼亲手报复，而选择暂时压下那些人贩子的线索还有证据，甚至朱小鱼的事情还会成为证据之一，压下来，倒是给了朱小鱼亲自报复的机会，但是谁知道这段时间，那群应当断子绝孙的人贩子不会再祸害更多的人？

　　朱小鱼抓着作业本的手蓦地握紧了，随后又赶紧松开，似乎生怕将作业本给捏皱了，可杭云端依旧能够看得出来，她的情绪并不平静。

　　怎么可能平静？

　　那是毁了她前半生的恶魔们啊！

　　“……大哥，这种时候了，还管我报复不报复朱家那群人啊！赶紧联络警方，将证据和线索递交上去，赶紧将那群人给抓了啊，不然的话，谁知道会有哪些女孩子，哪些小孩儿被他们伤害到？”

　　稍微让自己冷静了一下，朱小鱼立刻说道。

　　她要亲自报复家里人的事情？那已经不重要了，没有让那些人早点受到惩罚更加重要。

　　以前不知道，毕竟她小时候，家里周围的女孩子过得都不怎么样，即使不像她家这样的，也不会太好，后来去了那地方更加是这样了，女孩子的命不是命，似乎天生就是低贱的。

　　可是，朱小鱼被救出来后，见到了外面的这些女孩子。

　　她们从小被捧在手心里长大，善良单纯，很容易被骗，从小到大都没吃过什么苦头，她们……她们是家里娇养出来的宝贝。

　　朱小鱼并不希望这些女孩子会遇到她这样的事情，经历她曾经的经历，她也不希望会再有那个死在村子里的女大学生那样的人了。

　　那么好的女孩子，不应该遇到这些玩意。

　　“……大哥，你是担心，我不能自己报复朱家人，所以心里会不甘心吗？”朱小鱼说着说着就哭了出来。

　　她觉得现在的日子也挺好的，至少她没有一辈子待在那个鬼地方，也还活得好好的，没有变成不人不鬼的东西，现在还有机会出来，重新开始。

　　比起那些，她真不觉得自己惨了。

　　至少她还有家人。

　　杭云端和他手中的那些小弟就是她的家人。

　　朱家不是。

　　“大哥，没什么不甘心的，我能出来已经很好了，快点让他们付出代价就好，一定要救出来更多的人啊……”

　　杭云端控制着轮椅上前，示意朱小鱼蹲下来。

　　朱小鱼泪眼朦胧的，虽然不明所以，不过并没有反抗，乖乖蹲了下来。

　　随后她感觉一只温暖的手落在了她头顶轻轻拍了拍，“放心，你担心的事情不会发生的，我已经在整理所有线索了，到时候会一起交给警方。”

　　有233在，探查讯息的时候并没有惊动那些警惕的人贩子团伙，那些人一个都别想跑。

　　朱小鱼只是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