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没有一个人伸手帮,全是看热闹的。
楚姣姣当时有些焦急。
去年因为好奇,她已经稍微了解一点他的事。
七皇子,病秧子,出生就带心疾,圣上不喜,钦天监还说成不详。亲娘是商户之女,没权。
事关人命,楚姣姣还是忍不住跑了出去,阻止他们。
到底是将军之女,已是十四,明年及笄就可以定亲。
二皇子有心拉拢,格外给她面子,放了那个人。
那是楚姣姣第一次清晰的看到他的样子。
朗眉星目,孱弱又不失阳光,明明满身狼狈,但就是给人一种无法言说的温润之感。
他跟自己说:“谢谢。”
连嗓音都是温柔的。
楚姣姣没有在他眼中看到不可抑制的恨意,没有看到命运不可抗争的无奈,也没有看到感激涕零。
就很淡,淡的如一汪死水。
楚姣姣有些感兴趣,为什么他不怨,为什么他不诉苦,为什么他能这么惨呢?
于是跟上他的脚步……
那时候没有人告诉她,原来好奇,会是爱上一个人的开端……
楚姣姣轻叹,“既然我当时做了选择,结局如何都是我的因果,我又何必在抱怨他利用我呢?”
云薇张了张口,竟不知该说什么。
最后只说了一句,“你很爱他。”
楚姣姣在心里接了一句,可惜,他很爱你。
更可惜,如今我还要帮他争取你……
一抹酸楚爬上心头,她给咽了下去,“其实七哥走到如今这个地步,所经历的隐忍,是你无法想象的。”
“所以,你是来给他做说客的?”云薇打断了她,面色又恢复成冰冷。
楚姣姣也很干脆,“是,因为他在宫中那些岁月,那些漫长黑暗的岁月,是我陪着他过来的,所以我……”
云薇不想听,“既是你陪他过来的,那你现在依旧陪着他好了,他不都熬到了万人景仰的位置,你过来告诉我作甚?希望我理解他?”
楚姣姣咬唇,“我知道七哥利用你,是他错了,云薇,我不奢求你原谅他,只是求你看在你们儿时的情分上,至少不要这么伤他,他每一步走来,真的有你看不到的艰辛和逼不得已。”
一早看到七哥脸上的伤痕,楚姣姣心疼不已,可是又无能为力。
到底是她爱的人,所以还是为了他来做说客。
说出他的曾经,想消除一些她的隔阂。
可云薇却没有想象中的愧疚反应,反而冷静的问:“他有他的逼不得已,那我呢,如果我给你下蛊,让你亲手杀了陆行亦,过后我再跟你说我为了权利,是逼不得已,请你看在过往的情分上,不要伤害我,你作何感想?”
“楚姣姣,我做错了什么?我没有害过他,他用七星玉夜威胁我走,我明知道他在罗刹江,可是我当时都没有纠集人马去对付他,也没有跟任何人暴露他的位置,宁可独自跟他走。”
那时候的她还真的单纯的以为哥只是太在意她了,但现实狠狠给了她一个耳光。
“可是他呢,他扭头就用我来威胁阿凌,甚至操控我!他过往千般苦,他要报仇,都没问题,可是为什么我就要牺牲为棋子?”
云薇的咄咄逼问,让楚姣姣一时说不出话来。
“你说他惨,那你以为阿凌的童年是怎样的,他比陆行亦更惨,甚至连一口吃的都没有,但是他最后还是能守着底线,没有无所不用其及,更没想过反利用我威胁他。”
顾长凌不聪明吗,看不出云薇对陆行亦的不同吗,看不出其实她也可以制衡陆行亦吗?
他看得出,只是从没想过把她牵扯进来,一心只想保护她。
“每个人都有逼不得已,但是或向前向后,向左向右总是在自己的选择之间,我跟他青梅竹马,可是他选择利用我,我跟阿凌几个月的情谊,对他甚至说决裂的话,可是他当时仍然选择相信我。”
“皇后娘娘,感情有时真的无关长短,友情和权利,陆行亦选了后者,这个时候就做好后者该有的决绝,不该还派你来做说客,既膈应我,也往你心上捅刀。”
一句捅刀楚让姣姣一怔,指甲嵌入掌心。
云薇何其通透……
“对不起。”楚姣姣说完这句,走了。
层层叠叠的裙摆划过冰冷的地板,满头珠翠在曦光下摇晃,晃着了云薇的眼睛。
曾经的楚姣姣最烦穿戴繁琐,因为是将门之后,总是以干练为装束,飒爽不已。
如今累在这满头珠翠中,竟让人觉得有些不合宜的相称。
不合宜的是她仍带稚气的脸。
相称的是她已经没有那双稚气的眼……
等楚姣姣一走,叶梦娆才溜了进来。
不然这皇宫的规矩烦死人,见到楚姣姣又要行礼。
若是按她性子,才不行礼呢。
谁让阿朝做官,还是不要得罪女人了。
张扬如她,在这皇宫中也学会了内敛。
梦娆一进来,就揽着云薇的肩膀,夸她做的好,刚刚的话她也听了不少,生怕薇薇这傻姑娘心软。
没想到薇薇如此冷静。
云薇不想提陆行亦,她关心另一个问题,“梦娆,我体内的噬心蛊还在吗?”
“不在,在你第一次昏迷的时候,陆行亦还算有良心,给你除了。”
因为噬心蛊极其伤身,陆行亦强行给薇薇种蛊,已经使得她的身体严重透支,所以第一次才会昏迷那么久。
云薇还是不放心,“你确定没有了吗?”
叶梦娆拍胸脯,“放心,我仔仔细细给你检查过很多次了,你体内真没有任何蛊。”
云薇这才松了口气,“那就好。”
叶梦娆叹息道:“微微,以后有我在,再也没有人能给你下蛊了。”
“谢谢。”
第266章 顾大人上线
云薇没再问陆行亦为什么会有噬心蛊之类的话。
他可能是看完了全书,自然知道许多隐藏的东西。
他身边也有一个孙医生,怕是也不简单吧。
晌午时分,陆行亦果然如约派人送他们出宫。
宫门口,云朝一袭织锦红色官服,让叶梦娆眼睛亮了起来,冲过去就扑到了他的怀里,“阿朝,我好想你。”
叶梦娆很直接,直接的表达自己的想念。
云朝被她扑过来的力量撞的都后退了一步,耳边泛红,“还在外面,莫要胡说。”
叶梦娆撇嘴,然后在他耳边悄声说了一句,“你今儿这身真好看,晚上你穿这身试试,我……”
最后几个字都没说出来,就被云朝捂住了嘴,“晚上的事,晚上说。”
叶梦娆点头,行吧行吧。
云朝这才松开她,可是松开她之前,叶梦娆还是恶趣味的在他掌心亲了亲,惹得他耳边更红,瞪了她一眼。
瞪的丝毫没有架势,惹得叶梦娆真恨不得去亲两口。
但顾及他面皮薄,忍。
拉着他的手问:“你是特意留下接我们的吗?”
早朝时间早过了。
云朝嗯了一声,拉着叶梦娆往云薇那边走。
不过一个多月,她如今形销骨立,瘦的连眼神都没有灵气。
云朝不太会说话安慰的话,只说:“大哥带你回家。”
一声,让云薇眼眶泛红。
古朴马车晃悠悠的离开华丽的宫门,哒哒的马蹄声声音与淮扬郡一辆同样华丽的红色马车,逐渐相重。
午阳慵懒,有些闷热。
马车内坐着一位姑娘,样貌精致,明眸皓齿,一袭镂金百蝶穿花云缎裙,层层叠叠的散在榻上。
此刻她正手拿帕子,亲自给一个奄奄一息的男子擦汗,并且吩咐小婢女霜满,把窗帘撩起来。
霜满边卷帘子,边劝,“公主,这男人怕是真的不行了,您作甚还不把他丢了呀?”
被称为公主的女子叫沈青斓。
夷然国的小公主,年芳十五,骄纵跋扈,泼辣不已,常已戏弄人为乐。
她嘟嘴,“怎么就不行了,这不还在喘气吗?霜满,你不要咒他好吗?”
霜满也想不咒那个男人啊。
可是从公主在溪边捡到他,都过了一个多月,那男人除了中间几次睁开眼,浑浑噩噩的不知说些什么,就再也没有过动静。
要不是胸口还有微微起伏,霜满有几次真觉得他是死了。
她看着郡主对一个陌生人如此上心,郁闷啊,“这男人当时身受重伤,不知什么来历,您冒然把他带回夷然,万一招致什么祸可怎么办?”
沈青斓摆手,“管他什么来历,长得好看就行,等到了宫里,我把他藏起来不就好啦。”
她托腮看着昏迷中的男人,“霜满,我可是难得看到这么俊俏的男子,我一定要把他救活。”
霜满无语,谁能想一向不爱管闲事的公主,救人竟然是看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