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行亦封住自己的几大穴道，擦了下唇角的血，低头看着胸口的血色，流出的鲜血正在慢慢变红。

　　他的目光，也慢慢变红，红到像是血淬进了眼睛……

　　“可惜啊，要让你们失望了，我体内种了金鳞，食百蛊，吞百毒，即便是星夜转，也可以吞噬！”

　　只是代价大一点罢了。

　　云薇瞳色一缩，陆行亦以为她被自己吓到了。

　　叶梦娆和许老都是震惊的样子。

　　他得意，看吧，我永远是万无一失的，蛊与毒我都不怕。

　　然后楚怀冲了过来，竟然不顾一切冲了过来。

　　啧啧，这下知道慌了？

　　陆行亦心想，当时你背叛我，私自和姣姣放陆行川的时候，怎么没想到这一天呢？

　　紧接着陆行川也震惊起来。

　　哈哈，知道怕了，知道死期到了？

　　他疯魔的笑着时，终于听到他们都在喊：“姣姣！”

　　姣姣？

　　喊姣姣做什么？

　　怎么，怕他把姣姣也杀了？

　　不，他不会杀她。

　　她背叛了自己，他要把她留在身边，困在后宫，折去她的翅膀，要她用后半辈子做代价，再不能离开自己半步！

　　忽然，噗咚一声。

　　有谁倒地了。

　　在一众喧嚣声中，该是听不见的。

　　怎么，他就听见了呢？

　　陆行亦不解的转头，就看到血泊中，再次躺了一个人。

　　暮云合璧，蔼蔼夕光，落在她的身上，显得她那么孤独渺小，像是坟前摇曳的草一样凄凉。

　　陆行亦走上前，“喂，楚姣姣，别再用这招威胁我，我说了不管用，今天任谁都阻止不了我。”

　　没有人回应他。

　　“楚姣姣。”他再喊。

　　还是没有人回应他……

　　“姣姣……”

　　只有风声回应他，呼啸耳畔，像是诀别……

　　她的臻首垂在胳膊上，闭着眼睛，看着好安静，就像是睡着了。

　　如果不是她嘴角流出的鲜血，不是那诡异的星夜色，她就是睡着了。

　　陆行亦忽觉瞳孔一晃，浑身僵硬。

　　不可能，星夜转不是她刺给自己的吗

　　她怎么会中呢？

　　簪子，簪子掉落地的一瞬，他明明示意流鹰捡走了，不可能啊。

　　他有千百种理由觉得不可能，姣姣不可能中毒，就是在吓唬自己而已。

　　可是凌乱中一瞥，他看到了她的指尖，仿佛被针刺了，落下一滴干涸的血印……

　　那么小一个伤口，又那么刺眼的一个伤口啊。

　　他几乎一个箭步冲到她的身边，捧着她的手看。

　　他确定她刺了自己后没有伤到手，没有！

　　所以就只有一个可能，是在姣姣刺他之前，就先用簪子，刺破了自己的指尖。

　　于普通人，星夜转即便是一个小伤口，也足以致命。

　　脑海里一瞬想起她先前哭着的声音，“七哥别怕，别怕，我知道你怕孤单，我会陪你，我带着孩子来陪你……”

　　不，我不要你这样陪我，我要你活着陪我。

　　“姣姣……”

　　他的声音很轻，没有歇斯底里，没有撕心裂肺，就是慢慢的，又顿顿的喊这两个字。

　　“你是不是累了？是不是和我开玩笑？”

　　“这里脏，我带你回去休息……好不好？”

　　陆行亦将她抱到怀里，要抱她走。

　　可是一动她，为什么她唇角的血更多，都将她素白的衣衫染的艳丽了？

　　不，姣姣不衬红色的衣服，她喜欢落日晚霞的颜色……

　　陆行亦去擦，擦到满手黏腻，像是他一路走来，满手早已沾满了鲜血。

　　可是，这血应该是他流，应该是他的，为什么是姣姣的啊？

　　他终于慌了，“姣姣……姣姣！”

　　“不，你不能死。”

　　他晃着她，拼命的晃着她。

　　“来人，把许老和叶梦娆带来，来人！”

　　他吼，“姣姣，你要是敢死，我真的让所有的人陪葬，姣姣，你醒来，看看我，看看我。”

　　“楚姣姣……楚姣姣……”

　　他求，“别死，我不要你死。

　　即便你刺我一刀，我也不要你死……

　　“你醒来，再刺我一刀，你醒来，我什么都听你的，你醒来啊。”

　　“楚姣姣……你醒来啊……”

　　就像当时的顾长凌，即便被刺了，仍是愿意去相信薇薇，踏破一切去相信薇薇。

　　可是他的姣姣，却没有给他任何悔改的机会。

　　以前所种的孽，终于轮到他来偿。

　　自责苦痛将他快要淹没之际，头上忽然传来极轻的力道。

　　陆行亦睁开满是雾气的眼，看到姣姣竟然睁开了眼，抚摸着他的头，笑着说：“你哭的好大声，吵醒我了……”

　　他看着鲜活的姣姣，一瞬眼睛都亮了起来，急忙将她抱到怀里说，“我不哭了，不吵你了，你别睡好不好？”

　　她乖乖的让他抱着，说：“好，我不睡了。”

　　“这里好冷，我也睡不着，你带我回去好不好？”

　　“你说过带我去看山……看水……带我去天涯尽头，我们去好不好？”

　　陆行亦胡乱的点头，“好，你说去哪儿就去哪儿，我们这就去，这就去。”

　　楚姣姣摇头，“不，现在去不了，这里的人……七哥能不能不杀了？”

　　“太多人命，太重了，我背不了，也背不动，七哥……”

第366章 陆行亦杀青

　　陆行亦什么都由着她，“好，不杀了，我谁都不杀了，都听你的好不好？”

　　楚姣姣笑出浅浅的梨涡，“都听我的啊，那七哥放下好吗？”

　　他只顾点头，“好，什么都好。”

　　楚姣姣抬手，抚摸他的脸。

　　她的手好凉，比任何一场冬雪都凉。

　　陆行亦赶紧拉着她的手，给她搓手，哈气。

　　姣姣只是冻着了，只是冻着了，搓暖和就好了。

　　楚姣姣看着他慌乱的样子，攥住了他的手，只是那力气真的很轻，不像是攥，勉强像是搭在他的掌心。

　　“其实我真的想生下孩子，想跟你隐居……”

　　“可是我也知道，一切都晚了，都来不及。”

　　其实她知道七哥的那些罪孽，即便陆行川真愿意放他走，那些百姓们也不会愿意的。

　　都是她一厢情愿和异想天开而已。

　　毕竟做错事，总是要付出代价的啊。

　　哎，楚姣姣轻轻一叹，嗓音像是薄薄的烟雾，风一吹就散了。

　　陆行亦摇头，“不，来得及，都来得及，我答应你，等你好了我就带你去你想去的山川，带你去看落日，我答应你我们去归隐，我什么都答应你。”

　　一瞬间，她仿佛真的看到了七哥带她去过想要的生活，黯淡的眼睛里倒映出憧憬。

　　“好，我等你带我去……”

　　陆行亦再次被雾气模糊了眼眶，一行清泪划过先前干涸的血印上。

　　楚姣姣抚摸过那个血印，泪水将血印晕开来，冲刷掉。

　　她的七哥，终于看着又干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