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走远,花婶急得拍大腿。
江大年一下子建了两个宅子,已经是村里姑娘们最想嫁的后生之一,帮他说媒,用不了多久就能成,他又大方,媒人还不费心。
谁知道他会看中山上下来的野丫头?
江小月心里欢喜,哥哥有了妻子,孩子还会远么?
顾秋实去了城里,想要请大夫去山上出诊,奈何大夫不愿意,因为白家所住的山上,马车牛车都到不了,得走半个时辰的山路。
白玉宜没有强求,她小时候跟父亲学过一点医术,知道怎么处理伤口,主要是没有药,两人配了几副药,买了一些药膏就往回走,顾秋实想了想,又让马车停下,买了一些粮食和油盐酱醋,还抓了几只鸡,这才往回走。
拿这么多东西爬山路,得有力气。白玉宜走惯了路,也不觉得累,就在他们爬到半山腰时,天色已朦脓,走夜路是避免不了了。
草木之中传来的窸窸窣窣的声音,顾秋实还听到了属于人的呼吸声,他本不打算多管,却感觉到了有人扑过来的风声,他眼神一厉,抬脚就踹,那人影还没挨着他的边,就整个飞了出去,然后顺着山坡往下滚。
白玉宜吓一跳:“刚扑过来的是人吗?”
第412章 拖油瓶大哥 十一
顾秋实看得清楚, 是个壮年男人,但因为天太黑,两人手头又没有火把, 看不清到底是谁。
他掏出了火把点上:“还是点上吧,不能省这点,万一踩上蛇怎么办?”
白玉宜不置可否,就着火光往山下看了看:“要回去看看吗?这么高滚下去, 不一定爬得起来。”
在野外住一宿,想要毫发无损,得有点运道才行。
“不去。”顾秋实整理了一下身上的包袱, 抬步往前, “好不容易爬上来的,下去了还得爬,伯父还在家里等着, 你大晚上不回,伯父会担心的。”
白玉宜一想也对, 拿过了火把走在前面领路。
可怜陈山果腰上被踹一脚, 整个人又从高处滚落, 期间摔了无数次,就在落下时,头还在石头上撞了下, 当场就晕了过去。
白家住在山崖下,此处寸草不生,因为山崖顶支出了一截,即便下雨, 底下也有好大一片不会被淋湿。
因为此,白家的房子就挺简陋, 还隔着老远,就闻到了药味。
白玉宜解释:“药是在山上采的,可以治伤,但有一些采不到。还有,我爹腿上的肉已经烂了,要把那些刮掉。”
屋中连光亮都没有,火把靠近,白玉林从屋子里跑出来,这大晚上来这里的,也只有姐姐。
“姐姐,你可算是回来了。”白玉林说到这里,双眼通红,“爹身上好烫,我害怕。”
两人进了屋,床上的中年男人满脸胡子拉碴,这会儿正闭着眼睛急促喘气,听到动静后侧头往来。看见出现的顾秋实,他忍不住皱了眉。
“玉宜,这位是谁?”
白玉宜慌慌张张上前查看他的伤:“爹,你怎么样?”
她一边说,一边掏出了准备好的药材,然后又去洗了一把剔骨的小刀,这期间顾秋实也在帮忙把药材拿出来分好,还让白玉林去熬药。
白父看着女儿拿着刀哆哆嗦嗦,道:“别怕,你把腐烂的肉刮掉就行。”
白玉宜深呼吸几口气,手没那么抖了。于是她蹲下,将刀片放在准备好的烛火上烧。她极力装得镇定,但眼神里的慌张暴露了她。
以前父亲打回来的猎物她敢动手杀,剥皮也不在话下。可这是割父亲的肉!
她不太敢,但父亲等不得,也不放心父亲交到弟弟手里。她硬着头皮准备下手,手却被一双温暖的大手握住。
顾秋实取过了她手中的刀:“我来!”
白父张了张口,到底是没拒绝。
割腐肉这种事,顾秋实是第一回干。但他要装作自己没干过,一开始几下生疏,后来就熟练了。
两刻钟后,受伤处变成了血红,流出来的血看起来也正常了。顾秋实拿出伤药给包扎好,收手时才听到姐弟俩吐了口气。
白玉宜送上了一碗温热的水,这是刚才她让弟弟去上来给父亲洗伤口时舀出来的。
顾秋实喝了水,看了看天色:“不早了,我还要下山。”
白父的脸色痛成了惨白,他不知道面前这年轻人的身份,但看自己女儿愿意与之亲近,猜到了小儿女之间生出了情愫,且遇事才能看出一个人的人品,这年轻人下手很稳,应该是个不错的人。
“天亮再下山吧,夜路不好走。”
“不了。伯父你好好养伤,我家里还有事呢。”顾秋实执意离开。
白玉宜亲自送到了外面,看着那火把消失在林中,这才回房。
白家人只有两间房,父子俩一间,白玉宜一间,这会儿白玉林已经在打扫屋子,看见姐姐回来,问:“姐姐,那人是谁呀?为何要帮我们?”
听到这话,白玉宜脸上飞起了一片红霞:“是你未来姐夫。”
白玉林一愣,随即将手里的扫帚一扔,撸袖子就要去追:“他是不是趁人之危?你们今天之前都不认识,一见面就定亲……”
这大晚上的,山路不平,一脚踩空可不是玩笑。白玉宜眼疾手快,一把将弟弟扯住:“今天我去村里找事做,刚好找到他家,干了一天得二十文。其实他就是想帮我,家里都不需要请人……下午我准备走的时候有人找我提亲,给二两银子,那是个泼皮无赖。他主动给了五两,还说不催我定亲,若是不愿意,回头把银子还他就行。他是真心想要帮我,你跑去找人算账,那是恩将仇报。”
白父面色发苦:“玉宜,是我不中用,拖累你了。”
“爹别这么说。”白玉宜低下头,“他建了好大一个四合院,上头没有长辈,一个妹妹已经出嫁,他还给妹妹也建了个院子。这一路陪我去城里又陪我回来,真的是个不错的人,如果能嫁给他,那是我运气好。”
白父沉默。
“先看看吧。”
他不想这么轻率地把女儿许出去,奈何自己不中用,女儿又已经动了心,怕是要拦不住。
*
顾秋实一个人走夜路,因为是下山,他跑得飞快。
白家房子下面一点就有村里人的地,这一路不会有什么危险,没多久就到了遇上陈山果的地方,他放缓了脚步,一路寻着山上滚落下来的痕迹往下走,很快看见了躺在杂草中的人,他轻哼一声,没有去扶,自顾自走了。
回到家里,才发现江小月还在厨房。
江小月靠在灶上昏昏欲睡,看见顾秋实进门了,这才昏昏沉沉往外走。
顾秋实也不知道她还在等,又出门把她送回家,还隔着老远。就听到孩子在哭,刘健飞在哄。
江小月快走几步,摆摆手道:“哥回去吧,我去喂孩子。”
孩子还在喝奶,但江小月平时吃得不好,白天的活又繁重,奶水很少,孩子都不够吃,最近才稍微好点。
一夜无话。
顾秋实睡得迟,想的是第二天睡懒觉,可干活的人还没来,陈山果的家人就已经到了。
“江大年,你给我出来。”
来的人是陈山果的爹和两个哥哥,一边叫嚣着,一边跟来干活的人解释陈山果昨天晚上没回,他们不放心去找,结果看见陈山果躺在野地里浑身是伤的情形。
“可怜我儿到现在还没醒。”陈母哭哭啼啼,“江大年,你下手也太狠了。”
这么吵,睡不成了。顾秋实出门:“他摔在草丛里跟我有什么关系?”
陈父张口就来:“昨天晚上你送那个姓白的上山,山果就是去找她……不是你打的还有谁?”
顾秋实气笑了。
“你的意思是,你儿子跑去找一个孤身上山的姑娘?”
此话一出,所有人的眼神都不对了。
几年前陈山果干的事好多人都记得,他如今又去找一个落单的姑娘……好在江大年陪着,不然,那个姑娘绝对是凶多吉少。
“昨天晚上我确实送白姑娘上山,但我们一路上没有碰见人,至于你说山果摔在草丛之中……他是什么时辰上山的?那条路可不好走,白天都容易摔跤,如果是晚上走夜路,那……一脚踩空从山上滚下来也正常。”
顾秋实沉声道:“你们分明是看我有银子造宅子,所以把他摔倒的事赖我身上,想要我帮忙出银子治。做梦!”
陈山果到现在还没醒,陈家人登门算账,确实是只凭猜测。也有一部分原因被顾秋实说中。
谁不知道江大年发了?
两个大四合院,没有二十两下不来……其实众人私底下都有猜测江大年到底还有多少银子,嘴上没说,都觉得挺多。
将心比心,如果银子只够建两个宅子,谁也不可能拿来帮旁人建房子,即便是亲妹妹也不行。就算要帮,完全可以建一个小的,只建三间房,足够江小月一家住,或者是只建三合院,一面用院墙围起来,又能省下不少。
既然不省,那就是手头的银子还多。
陈家人找到了陈山果后,看他伤得不轻。立刻就找了过来。
但是,陈山果是什么德行,村里人都知道。
别说他是自己摔下来的,就是真的是被人从山上推下来,那也是活该。
陈母哭哭啼啼:“你说没有动手就没有?肯定是你干的。”
顾秋实侧头看向人群,这些天他请村里人做事,开的工钱挺高,伙食也不错。且他有意改变村里人对江大年木讷的印象,也还算健谈。
一个月不到,顾秋实已经与村里好多壮年男人交好,这会儿想找人帮忙,那是随口就喊:“孔五叔,麻烦你跑一趟城里帮我告状,就说陈家人要讹诈我。”
孔五叔家里有牛车,虽然是在村里经常进城的人之一,比起旁人,他的胆子自然要大点。当即答应下来,转身就走。
陈家人傻眼了。
他们原本的打算是过来胡搅蛮缠,江大年受不了了,自然就会赔偿。真把大人招来,这一次的内情如何且不提,山果几年前做的那事翻出来,一定讨不了好。家里要是有一个坐牢的人,一家子都再也抬不起头来。
“不是就不是嘛,还找大人,大人那么忙,哪儿有空管这些?”陈父色厉内荏。
奈何孔五叔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陈家人急忙上前去拦,陈父不甘不愿地找到顾秋实道歉。
前后不过两刻钟,找麻烦的陈家人就已经退走。
两间房子已经造好,今天是最后一天,再把边边角角收拾一下,事情就做完了。
顾秋实让村里人帮忙买菜,请大伙儿吃了一顿,然后发了工钱。
他没有克扣工钱,有时为了凑整,还会多给一点儿。院子里气氛不错,都说等他乔迁的那天要上门贺喜。
住在村里,不能太独了。
如果跟谁家都不来往,还容易被人欺负。
顾秋实不需要和善的名声,但是江大年需要。
送走了众人,天还没黑。江小月正在厨房里装剩菜,今儿剩得有点多,得装进桶里下到井中,不然,别看这已经是秋天,菜放在家里还是会变味。
打井需要专业的工具,村里就有人会,一口井二两银子,四个人忙活了半个月才成,因为顾秋实给钱爽快,他们还把井口也做好了。
顾秋实正蹲在里面帮忙,刘健飞的爹娘就到了。
刘父头发花白,看起来不年轻了,在刘健飞之前,夫妻俩生了四个孩子都没养住,也因为此才发现刘健飞天生有疾,也没舍得把孩子丢掉。
“小月 ,忙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