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美兰:“瞒着?”
王建国:“自然要瞒着,还没成,到处宣传我在厂里不要面子的吗?就算是以后卖东西,也让她们去远点儿。最好不要让人看出来,这练摊儿到底还是丢人。”
虽然很想赚钱,但是王建国也怕丢人。
他属实是个既要又要的人。
“可是你一个人,我有点不放心……”
王建国:“我不是一个人,我打算找两个人一起干。”
“哎?”
王建国:“我一个人出门,有个什么都不好应对,我打算叫上车永峰和车永强两兄弟。”
王美兰:“他们?他们可不是什么好鸟儿。”
王美兰还是挺厌恶他们的,就他们干的那些事儿,但凡是个正常人,都不会喜欢他们,什么玩意儿啊。
王建国原本就跟车永峰认识,不过只是点头之交,这之所以来往多起来还是因为之前一起住院,大家都在一个病房的。从那以后倒是来往多了。
自从郑书记下去了,车永峰在车间的日子就更不好过了。
如果不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郑书记还有 点“朋友”,就车永峰这样的。早就滚回家吃自己了。
国企是不轻易开除人,但是车永峰这样偷奸耍滑的,小辫子一抓一大堆的。想给他弄走太容易了。车永峰自己就是个不争气的,这些年在车间混日子过得也挺憋屈。
毕竟他可是做过车间主任的人,哪里缓和的过来。
他身边也没什么朋友,以前恭维他的都远着他,也就是王建国还在。王建国也是会算计的,贺副厂长和郑书记是一伙儿的。郑书记虽然下去了,但是贺副厂长总是还在。
他多少会关照车永峰,而且,郑书记毕竟还是车永峰的老丈人,他消息还是灵通的。所以王建国是乐意跟他来往的,多少是有些消息的。
像是这一次,一起心思,他就琢磨拉车永峰一起干了。
“我叫上车永峰,除了能够互相帮衬,多个伴儿。也是多方面考虑,如果以后政策再变,有车永峰在,有人护着他,那我们是一起的,我也多了几分保障。再说,有他一起,厂子那边请假也容易。”
王美兰:“可我觉得他人不是很好……”
“你管他人咋样的,他也没坑我们。”
王建国觉得女人就是头发长见识短,就会看一些细枝末节。
就车永峰车永强,他根本就没放在眼里。
这两个人就是两个蠢货,他还是能把他们捏在股掌之间的。
“我这就出门。”
王美兰:“好吧。”
她重重的叹息一声:“这咋就非要干这个呢。”
这一宿,大家都在行动。
陈青妤还真是不知道,有这么多人都要跟着自己,一大清早的,大院儿热闹起来,陈青妤端着茶缸在水槽子边儿洗漱。别看天冷,但是大家都习惯来院子里。
陈青妤兑了点热水的,安静刷牙。
一声鸽哨响起,陈青妤抬头看过去,以前社会环境压抑,有些爱好都不能干,现在不同了,人的精气神儿不同了。就连一些小爱好都捡起来了。
“你看啥呢。”
陈青妤:“我听见鸽哨儿了,现在又有人养鸽子了哎。”
“那肯定的啊。”
“哎,听说这一只鸽子等于十只鸡,不知道真的假的?”
“那谁知道呢?咱也没吃过。”
“我倒是吃过麻雀,烤着吃的,味道可跟鸡肉没得比……”
这话题一下子就分散了。
陈青妤他们家,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陈青妤洗漱完倒是没耽误,很快的跟蔡明明去了街道办。
出门要带介绍信,这是时代特色。
负责开介绍信的大姐感慨:“哎不是,你们大院儿怎么回事儿啊。这一大早都来好几个人要开介绍信了。咋都要出门啊,这练摊儿就这么好?你们是一起走?”
陈青妤诧异的问:“谁啊,还有谁开介绍信了啊?我们不知道啊!这次就我跟明明一起啊。”
这么一说,大姐立刻呱呱起来:“这一早上,你们大院儿都是第三波了。最早来的是王建国,他说要出差。嘿,当我看不出来?他要出差直接用单位的介绍信不就完了?还来街道办,竟是糊弄人,当我看不出来?他就是自己的私事儿。第二波是袁皓风和石晓伟。他们俩倒是实诚人,说是要去南方看看。他们这一说我就懂了,王建国肯定也是想去南方,搁这儿给我装呢。喏,第三波就是你们了。”
她细细的打量陈青妤她们两个,说:“你们真的不是一起的啊?”
陈青妤摇头,有点不高兴的撇嘴,抱怨:“呵,一个个背地里蛐蛐我们练摊儿上不得台面,背地里偷偷的也去进货,这都什么人啊。”
她其实不在乎别人去不去,毕竟谁也没规定,这事儿他们干了,别人就不能干。
陈青妤之所以这样,其实是想撇清自己。
不然保不齐就能传出他们几个人一起出门的流言,她总归还要名声的。
她可不想跟这几个人的名字扯在一起,膈应!
而且他家孩子还小呢,她可不想孩子因此被议论。更不要说,她是知道的,这年头是有流氓罪的。她记得,好像八十年代初,还有因为这个被枪毙的。
虽说,不正经的人有的是,她清清白白没什么好在意。
但是如果他们真的赚到钱,难免别人不嫉妒搞事儿,陈青妤的观点是,把事情一开始就扼死在摇篮里,是好过出问题再解决的。有那个时间和精力,赚钱不好吗?没必要给自己找麻烦。
所以陈青妤立刻挂脸,不乐意的说:“他们肯定是听说我们要出门进货,这才也出门。学人精,烦死了。”
蔡明明恍然大悟:“我说管婷婷昨天干啥来找我,肯定是想打探消息。她怎么这么烦人啊。”
她骂骂咧咧:“嘴上说着看不起我们练摊儿,背地里就偷偷学,怎么这么不要脸。他们哪里来的脸面说我们啊。真是小人。十足的小人。”
陈青妤是装的,蔡明明就是真的很气。
她怒道:“我知道了,他们肯定是想跟在我们后面,看我们是在哪儿拿货的。这都是一个大院儿的,他们怎么这么缺德啊!不行,我得找他们去,问问他们干啥这么卑鄙无耻!”
陈青妤赶紧拽住人:“你别发火了,你去问啥啊,你问了人家也不承认啊。再说,那南方谁都能去,你去问也站不住脚啊。国家都鼓励自食其力,也有政策允许干这个,人家要干,你去阻止?你说他们学咱们,他们不承认啊。”
她说话的功夫还再三的点出,自己干这个是政策允许,允许允许允许……
时时刻刻都给自己加保险的谨慎妤。
那开介绍信的大姐也赶紧劝:“就是啊,你可别冲动,打架可不好的。你们能去他们也能去,你消消气。”
她可真是吓到了。
这要是这两个女同志去闹,保不齐人家就会来找她麻烦。
毕竟,是她把他们开介绍信的事儿说出去的,她也怕惹出麻烦,说:“也许他们是出门干别的,就是巧合了……”
陈青妤:“什么巧合,他们就是看我们挣钱了就想学,我昨天给孩子买了自行车,我就觉得他们脸色不对,他们可真行。我们是没有工作的,干点买卖自己自食其力。他们都有工作还要这样干,真是不知足。还跟我们女同志抢生意,真是……啊啊,我好气!”
“我也好气!”
陈青妤和蔡明明都是一副气的要命的样子,老大姐赶紧劝说:“你们跟他们一般见识什么。他们就算是也练摊儿都比不过你们,妇女能顶半边天。咱不差。”
她继续劝:“这既然是跟你们学,就是认可你们的成功,这倒也是个好事儿……最起码说明你们之前干的成功,是被人看在眼里的。”
她还继续说:“其实你们想想,这四九城这么大,谁干不是干呢。你们认识的就好几个都去了,保不齐不认识的更多了。你们要是因为这个生气,真是气不过来的。消消气,这都要出门了,给自己气坏了怎么办。”
她还劝:“他们偷偷给你们学是他们不对,但是你们都是有素质的,咱不跟他们一般见识……”
老大姐好说歹说,总算是让陈青妤和蔡明明的火气消了几分,她糊弄着给两个人送出门,擦了擦汗,嘀咕:“这什么邻居啊,看到人赚钱就眼红啊。”
“李大姐,咋了?刚才两个女同志咋气成那样啊。”
“出啥事儿了?”
这但凡是有热闹,谁都好奇的。
李大姐:“你别提,你知道……那练摊儿应该是赚钱的,这不,还没咋地,邻居就眼红了,他们……哎呦喂,这不是看到她们两个女同志都摆摊儿赚钱了。立刻就有人跟风了,也是今天来开了介绍信。我哪知道这些个啊,随口就说了出来。好么,幸好我这嘴岔子好,给人劝住了,不然两个女同志都能去打人。那高个儿女同志蔡明明气的脸通红,矮个儿那个是赵大妈家的小寡妇,都攥拳头了……多亏了我会说话,给人劝住了。你说也是,这生意不是不许你干。但是都是邻居,你嘴上说着看不起人家练摊儿,背地里偷偷跟着人家学,这可真是有点一言难尽……”
“还有这样的?”
“可不是。”
“你说他们都有正八经的工作,还都是单位小领导,这图啥啊?”
“图赚钱呗,谁嫌钱多啊。”
“那倒是……”
街道办立刻热闹的聊了起来。
陈青妤跟蔡明明一起离开,蔡明明在路上还不高兴呢,骂骂咧咧:“他们可真好意思,肯定是偷听我们的话了,不然怎么那么巧。”
陈青妤:“算了,我们干我们的,把他们甩掉还是很容易的。而且我们已经有经验了,第二次去总归比他们第一次强,我们走我们的,赶紧去赶紧回来。早一天是一天。”
“嗯!别让我抓到机会,不然我非揍他们。你放心,有我呢,这些人别想算计咱。”
蔡明明自己都没发现,他们出门的时候,凡事儿都是陈青妤做主。
两个人又商量了一些出门的事情,这才回家拿上了书包。
这是两个人的出门必备神器,里面装的出了换洗的内衣,就全是吃的。至于外衣,陈青妤打算脏着,不换了。这真不是他们不爱干净,而是老式长途火车的痛苦,没做过的人根本不会懂。
她们就算是爱干净都没有换的机会,人山人海的,厕所都要少去,就连每一次上厕所,都是很艰苦的。
无他,就是人多。
陈青妤和蔡明明有了一次的经验。这次出门准备的还是很妥帖的。虽说车上也能买饭,但是陈青妤饭量大,也不可能一下子买太多,所以适当的带一些,还是方便的。
要不说蔡明明心大呢。陈青妤这一路一直吃吃吃,她都愣是没反应过来陈青妤饭量大。
陈青妤没打算在这些小细节上瞒着她,她却根本没觉景儿,陈青妤看她没说什么没好奇,就知道她没反应过来。
两个人这次出门还是跟以前一样,直接去车站买票,他们刚出门没多久,就感觉到有人在后面跟着了。陈青妤嗤的冷笑一声,倒是没打算立刻拆穿。
她是打算等去了羊城再把人甩了,现在没那个必要。
她凑在蔡明明的耳边嘀咕了几句,蔡明明点头。
两个人很快的来到车站买票。
她们走的是上次走的路线,跟在他们后头的,就是王建国领着的车家兄弟。昨天晚上他去车家,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总算是说服了车家兄弟一起。
这要说练摊儿,车家兄弟是很看不起的。
特别是车永峰,他自认为自己可没落坡到这个份儿上,不至于,完全不至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