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明明撑着下巴,说:“哎,我以前真是没想到自己还能干这个,但是我真的开心,这赚钱的滋味儿真的太好了,怪不得都说女人也得有个工作。自从我有了工作,我觉得更有底气了。”
马健虽然对她很好,但是她一个农村姑娘进城,又没有个工作,也不是心大的什么感觉都没有的。
“你们这是来羊城进货?”
这会儿旁边的一个中年男人开了口,他上车更晚一点,也是大包小卷的,不过他没花钱托运,而是自己扛着,塞得头顶的架子还有地下都是东西。
陈青妤:“嗯,进货,您这也是吧?”
“对,我也是的, 这不是听说政策不一样了?我家有亲戚在这边儿,我索性过来跑一跑。也赚点钱,不然家里日子不好过啊。”
大家都是出门做买卖的,跟那些干部出差可不一样,他来的时候对面坐了一个老干部,那给他鄙夷的啊。这会儿遇见同行,心情就很不错了。最起码这一路不会看人脸色啊。
“你们东西没放这儿?”
陈青妤:“我们两个女同志不方便,所以托运了。”
“原来如此,不过这话也对,你们女同志力气小,确实不那么方便。嘿嘿,我一个大老爷们就是有一把子力气,不怕累。自己背着也省了一份钱。”
陈青妤:“那敢情儿不错。”
蔡明明:“你这一个人,出门也不方便吧。”
中年男:“一个人出门省了路费啊,我是奉天那边过来的,路途远,路费是真的不便宜。好在我这边有亲戚能帮衬,所以倒是也还好。”
他犹豫了一下,说:“大妹子,我听你的口音有点熟悉,你也是东北的吧?”
蔡明明:“可不,我也是奉天那边的,不过我嫁到四九城了。”
中年男震惊:“你这门路宽啊,嫁的这么远。”
这多少人找对象,都只是找同村的,远一点的是镇里县里,这位倒好,一杆子支了这么远。
蔡明明:“我男人是下乡知青,我跟他一起回城的。”
中年男恍然大悟,说:“怪不得怪不得,那你男人人品是这个。”
他竖起大拇指:“人是真的很不错了,我们村儿那知青,好几个跑了就抛家舍业了。对象不要了,孩子也不要了。顶顶不是东西啊。”
坐在他对面的一个大婶子也说:“我们那片儿也不少这样的。”
几个人倒是很快的热络起来,聊了起来。
他们也走了几趟车了,这一次遇见的“邻居”是最能聊得来的,四个人倒是很快的都聊起来。
这聊够了负心汉还有抛弃爷们的,大家都是又聊起来现在的政策,许是从羊城走的关系,车上不少都是来拿货的。就连这个大婶子也是。
中年男:“我这人不善言辞,也不会卖东西,但是我媳妇儿行,我们两个商量好了,我来回跑拿货,然后卖东西的时候她是主力。夫妻齐心协力,还愁日子过的不好?说起来我家那可是真穷,亏得我家有个好亲戚。当年也乱,我舅舅一家就来到了南边儿,本来都好多年没联系了,这前些年联系上,我舅舅还记得我妈对他的好,也帮扶我们家。我做生意的本钱都是我舅舅借的。我舅舅家的表弟游水去了港城,港城工资高啊。”
陈青妤:“……”
大哥,你咋啥都说啊。
倒是大婶子好奇:“哎。听说鹏城那边的村子,好多偷偷游水过去发财的,真的假的啊……”
中年男:“真的,不过我觉得做人还是踏实点,能不过去就别过去了,别说他们那边儿,外地来的想要游水过去发财的也不少啊。那淹死的都是一片一片的。你当着容易了,可吓人了。而且现在过去也是黑户,我表弟过去那会儿,还能拿到身份证呢。”
“啊。以前还能拿到身份呢?”
“以前能够的,叫啥抵垒政策,我也不太懂,反正只要你能进入市区,就能去领身份证,但是在其他地方被抓就要遣返的,不过我也听说有些啥社团的,会在岸边抓人,抓了人就勒索要钱。有的还会卖人。反正那边也不是咱们这边这么好。咱这边还是老实,那边挣得多,人也乱啊。我舅舅就住在那边的村子,据他说,有时候晚上走到岸边都能看到鬼火,死在海面上的太多了。大部分人根本就坚持不过去……要发财也得有命啊。”
“那你表弟……”
“我表弟又不同,我表弟是套着轮胎,再说他们打小儿在哪儿长大的……熟得很。”
大家又聊起去港城发财。
相比于几十年后,现在确实差距大,陈青妤也跟着听热闹。
枯燥的路途,听点八卦还是很有打发时间哒。
陈青妤她对港城没有什么滤镜,毕竟她成长的年月,港城和内地也没什么太大的差距,这些年发展的还没他们快呢。但是不同年代,感觉还挺特别的。
陈青妤听着热闹,心里也感叹。
怎么说呢,这羊城出来的车子,拿货的人多,大家胆子都挺大,好像也不是很介意讨论这些发财的事儿,大家都说的很热闹。这会儿陈青妤也听到一个消息,幸好他们没有选择去鹏城,原来去鹏城还要格外办理一个边防证呢。
她们选择羊城,总算是少了一道手续的。
陈青妤和蔡明明的消息没有这些人灵通,听着热闹也不少,一路都竖着耳朵呢……
陈青妤已经往回走了。
但是当初跟着她们的三条尾巴可没有往回走。
不同于陈青妤的干脆,黑市儿的虎哥几个做生意久了,反倒是更谨慎,货比三家不说,还要到处打听最低价。这买卖人就是这样,总归要用最合适的价钱进货。
几个人甚至还摸去了一些服装厂。不过他们拿的再多,在服装厂看来也是小生意,人家根本不接待他们。至于一些小服装厂,也就是这几个月开起来的私人厂子,这样的倒是行,但是工期要等,价格也没说便宜多少。
虎哥几个人转了一天,明天打算继续转悠。
虎哥的小弟说:“哎,那个小寡妇她们不知道看的怎么样了。”
虎哥:“女人嘛,头发长见识短,她们没有我们这个脑子的。我估计他们就算是进货,也拿不到什么好价钱。不过那也有得赚,这东西利润还是蛮大的。”
“虎哥说得对,不过虎哥,咱啥时候拿货?他们要是早回去了,不就比我们多卖了?”
虎哥:“无妨,也不差那么一天半天的,保不齐们回去还能坐上同一辆车,她们女的你还不知道?做事情没那么利索。”
“这倒也是。”
虎哥,一个坚定看不上女同志的。
“这女同志啊,就该老实的在家带孩子洗衣做饭,出来抛头露面的能干什么,真是把自己当回事儿。”
“是了是了。”
“明天继续看!”
“行!”
“虎哥,你觉得就牛仔裤,咱多少钱能拿下来。”
虎哥沉吟一下,说:“今天那家要六块五,我估计讲到六块或者五块五吧,更低很难了。这批发价本来就实惠。你看厂子拿货也是差不多五块五的价格了。他们未必能按照厂子价格给我们。”
“那我们明天再看看去。”
“可以。”
“咱要是拿这么多货是这个价钱,那小寡妇她们成本得七八块吧,保不齐还得高。”
“呵,要不说女人不行么。”
“对!”
几个人都看不起女人,但是却不知道,陈青妤第一次拿货就不到五块,这一次更是低了不少。这倒不是虎哥没有找对地方,他们这方面的嗅觉还是很灵敏的,但是他们拿货量没有陈青妤大。
既然是批发,那肯定是进货越多,价格越便宜。
这不是光杀价的事儿,也要看进货的数量。
陈青妤这一次进了六万来块钱的活,光是牛仔裤就四万左右了,这大手笔的进货,一般厂子都少见。自然能拿到极其低廉的价格。上一次也是,上一次是陈青妤第一次进货,可是她也进了一万好几千。
那自然跟其他人不一样了。
相比于虎哥几个人虽然来了,但是不敢拿特别多,只想先拿五六千的货试一试水,就不可能拿到陈青妤的价格了。不过他们倒是觉得自己一定比陈青妤他们强,沾沾自喜。
“咱们成本就肯定比别人低,到时候就算是降价争夺市场,我们也占优势。”
“对!”
“我一点也不担心小寡妇她们的事儿,我担心的是这买卖进来的人多了。到时候价格要下去,她们女人会干什么,不算个事儿。”
“谁要是跟咱们争,咱们就去收拾收拾?”
“到时候再说。”
“行!”
几个人嚣张得意,虎哥:“老三,你去叫个妹子过来……”
几个人挤眉弄眼:“行。”
别看他们进货几分几毛都要拼了老命的杀价,但是这找妹子的钱,却又是舍得花的。一次十块,那是半点也不含糊。
虎哥这边快活上了,其实王建国他们也快活着呢。
但是人比人气死人啊。
相比于虎哥这边是自己找快乐,王建国那边则是去了好几个老太太。
他们这一片儿都是小黑旅馆,虽说也有正派做生意的,但是搞那些不正经不三不四仙人跳的也不少。所以几乎家家户户都有点钱。这甭管是男人还是女人,甭管是岁数大还是岁数小,有钱了多少也得找点乐趣的。
王建国和车家两兄弟真是没想到,自己竟然落到这个地步了。
这一家子黑店不仅仙人跳抢了钱打了人,竟然还不让他们走。
几个人从今早开始就“忙活”,从早忙到晚。
这些人还埋怨老太婆一家子“不懂事儿”,竟然打脸。
王建国一直都心里长草,想要在外面找个姑娘生儿子,不过是顾及没有不透风的墙,所以一直没有敢。
可是,可是可是!
这谁能想到,竟是落到这个田地。
他一大早到现在,来了六个老太太了,还有一个老头儿,亏得他死也不同意,不然就让老头儿得逞了。
妈的啊,王建国气的嗷嗷哭。
他一个大老爷们,啥时候遭过这个罪啊。
那老太太都跟他妈差不多大了,竟然还好这一口儿,他真是都要气死了。
王建国气急败坏,比他更气急败坏的是车家兄弟,车永峰长得好,车永强身体强壮也年轻,他俩更受欢迎啊!
三个人都吃了药的,不然也坚持不了一天啊。
王建国:“他妈的都是你们连累我,都是你们的错……”
如果不是他们要住黑店,哪有今天。
这话虽然是一万次说,但是王建国都要气死了。他跟祥林嫂一样。
同样窝里斗的还有袁浩民跟石晓伟,也是正事儿没办多少,人却一路争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