唱诗班中唯一的表演者用力挥舞着手臂,房间的局限性让陶未不小心将小指怼到了墙上。
最短的手指头瞬间弯折变形,有些喷了出来,但她根本一点反应也没有,还甩动着断裂的小指,疯狂的在墙壁上书写着歌谱!直至完整的将整套谱曲全部写完!
一场哑剧,一场沉默的表演终于在混乱的光影中落幕了。
陶未激动的打开水龙头,将头塞进下面。
水毫无阻碍灌进了她的胃,越灌越多,越灌越多,最终撑爆了她的胃,胃酸和水流的到处都是。
陶未的肚子肿的像个水球,她眼眶爆凸,直挺挺的卡在水池里。
她的身体快速僵化,胳膊和腿变得又长又直,硬邦邦地竖立着,胸腹出长出了一根根白色的骨头琴键。
一台新的管风琴出现了。
天幕骤暗,巨大的黑洞吞噬众生。
时间、空间、地球、宇宙,所有的一切都在这一刻化为虚无。
游戏系统在泼洒出的光海中幽幽出声。
“您已死亡。”
陶未捂住脑袋,控制不住的在地上打了个滚。
她的头部第一次在脱离“游戏账号”后仍感觉到一抽一抽的疼,她眼前仿佛还有没消散的光影。
这种突兀的意外让她如坠冰窟,寒气顺着脚底板直冲上脑门!
“这就是…..极高危?”
即便她脱离了李路的身体,处于另一条时间线上,也仍然能感受到那残留的混乱。
就算是游戏也没办法在短时间内彻底消除极高危扭曲的异常影响吗?
这还仅仅只是远远的看了一眼,甚至根本没看清纸上的文字具体是什么,就直接中招了。
这种离谱的判定就是极高危?
陶未狠狠磨了一下牙,在原地坐了十几秒钟才彻底缓过来。
这一刻,她忽然有点理解韩心文和茅辰逸那种执拗的疯狂到底从何而来了。
这种…..真正直面后才能感受到的恐惧,是其他人根本无法理解的。
高危异常体能够扭曲很大范围内的现实,但它们仅仅停留在三维世界当中。
可极高危不是。
极高危甚至已经能够影响脱离三维的陶未!
如果…假如真的有比极高危等级还高的….那弱小的人类还有存在的…..
不不不!“啪!”
陶未一巴掌扇到自己脸上!
“我他妈在想什么?!”她惊恐地看着自己的双手,“我怎么会有这种想法?不能这么想!这不是我会有的想法!”
在那一刻,她突然意识到,她的脑子恐怕被某种力量影响了!
韩心文说过的话语如同虫子一般在她的脑子里钻来钻去,那些呓语裹挟着混乱的光影在大脑中爬行。
极高危扭曲的现实不仅仅是她的身体,还有她的思维。
这件事让她整个人都僵住了。
幸好她及时拦住了自己快要脱僵的思维。
陶未一遍一遍告诉自己,绝对不能按照韩心文的想法去思考!那根本不是正常的想法,那是疯子的想法!
一旦认同,她就会控制不住向深渊滑落!她也会在不知不觉间疯掉的!
就算真的有崩坏级的异常体,那也一定有办法去抗衡的!
她是人类,她要自己牢牢记住这一点!她永远都要用人类的方式去赢!
陶未狠狠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她强迫自己去想点别的。
那些人….那个年轻的记录员,是了,他们一定是墓碑的人!
哈!茅辰逸之前还一直以为墓碑全死了在了十几年前那场爆炸中,实际上人家都偷进茅部长老家了啊!
在外有邵阴那一拨人发展势力,结交何家那样的财团,打听消息,建立组织部。
在内有记录员那样的人当内应。
永恒曙光发展了十六年,墓碑何尝不是?
他们从废墟中爬出来,身体里只剩下憎恨和恶意。
他们究竟吸纳了多少成员,又有多少人潜进了中心,谁也不知道。
恐怕不仅仅是那个记录员,连那两名警卫、包括后面木头人般的D级,都是墓碑的人。
他们蛰伏在中心,利用自己的身份进入了收容极高危的-13层。
陶未在观察室遇到的第一次屏幕闪烁时,恐怕就是他们动手的时候。
他们用了某种方式干扰了智能系统,让动不动开枪的系统变成了瞎子和哑巴。
智能系统一被废,整个-13层都会变成墓碑的乐园。
他们只需要放出几只——正如他们所做的那样,那么世界末日就真的到来了。
这已经不是陶未想不想继续玩下去的事情了,墓碑的人已经彻底疯了,他们会亲手把这个世界送进深渊的。
“必须得阻止他们。”
从哪儿开始?
陶未决定直接在源头拦住他们,-13层太危险了,她已经开始本能的回避那里了。
“系统,”她声音很轻,像散落在地的羽毛,“回档。”
再睁开眼时,她还在地下6层的那间天井办公室里。
陶未庆幸没在-13层存档,她打开腕机,调出中心内部人员通讯录。
在“研究部”里,她找到了李聪的名字。
李聪看着年纪不大,竟然已经加入中心六年了。通讯录里有李聪的邮箱和通讯账号。
陶未从桌上摸了根钢笔揣兜,随后转身挡住腕机界面,去给自己倒了杯水。在转回来打算拿腕机时,却一个“不小心”崴了下脚,整杯水全泼在了充着电的记录光板上。
光板立刻发出“呲呲”声,瞬间黑了下去。
陶未脸绿了,当即大呼,“哎哟我的光板!这可怎么办!”
智能系统这次并没有说话。
她猜的没错!陶未手忙脚乱擦着水,在心里推算着,智能系统只会检测“异常行为的员工”,随后对其发出警告。如果她的所作所为都符合常理,那么就不会触发系统的注意。
陶未尝试了两下,光板已经彻底变成了木头。
于是她顺理成章用腕机打给了李聪。
“喂?诶你好哥们儿,我叫李路,C级记录员,今天跟你一样都去地下13层工作。”陶未镇定扯谎,“是的是的,没别的什么事,就是我的记录光板坏了,找不到下去的电梯,能不能和你一起走?”
李聪看了看腕机,满脸疑惑,“你光板坏了,你去工程部换个新的啊?”
“嗐,这不是马上就要到我上班的时间了么!”陶未压低声音,“哥们儿你也知道咱们这工作有多变态!我要是迟到就完蛋了!求你了,拜托拜托,先把我带下去吧,下次你有什么需要的尽快和哥们儿开口,我绝对不说一个‘不’字,怎么样?今天下班请你去搓顿大餐!”
“下次?”李聪微妙重复了一句这个词。
“行啊,”他看了一眼身后的人,轻松地应道,“不过你光板都坏了,你还怎么工作啊?”
“我先用腕机呗!”陶未看了眼自己的光板,“然后用外接存储卡把工作内容拷贝进光脑就行了。”
“行,那你在地下六层层等我,”李聪说,“你办公室是哪一个啊?”
陶未报上办公室的位置,千恩万谢。
然而挂断通讯后,两方人的表情瞬间全变了。
陶未冷静抬眸,李聪讥讽一笑。
“喂,有人要我们去接他呢!”李聪说,“走走走,看看路上那是只什么玩意儿。”
没让人等太久,李聪一行人便出现在地下六层。
他们在李路的办公室门口碰头。
“哎哟太谢谢了哥们儿!”陶未热情走上去和李聪握手,“要不是你,我今天一定得迟到了!”
“小事一桩。”李聪挠头一笑,晃了晃手中的光板,“咱们走吧。”
没人注意到李聪的指尖变黑了一块,像蹭到了墙上的脏污。
仅仅是一个眨眼的功夫,那一小块黑红色的斑点便迅速渗进了皮肤,融入血液。
陶未垂下眼,能感受到瘟疫在李聪身体里乱窜。
她控制着瘟疫,像开一辆破坏者的车,撞进肺泡,又碾过脏器,最终把一切都怼进了心脏。
李聪在走出五百米后开始咳嗽,陶未站在一旁关心,“怎么了?是感冒了么?”
“没事,咳咳!”李聪躲开了陶未的手,摸着自己的脖子,那里开始异常肿大。
又拐了两个弯,红色的电梯出现在所有人眼前,但李聪已经开始咳血了。
那两名警卫终于上前几步了。
“怎么回事?”其中一个人说。
“没、咳咳!没事!”李聪感觉自己的肺已经漏成了筛子,他浑身上下都在疼,像得了鼠疫。
“走、走!”李聪推了警卫一下,他连站着都拼了老命,他没力气去按电梯了。
一名警卫快速跃过他走向电梯,却被另一个人拽住。
“他咳血了!”陶未夸张的叫到,满脸担心,“我们应该立即送他去看医生!”
全副武装的警卫裹的像颗粽子,没有一点皮肤外露,[瘟疫感染]对他没用。
警卫用黑漆漆的头盔对着陶未,然后一句话都没说,径直朝着电梯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