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如晦看了杜荷一眼，见他眼巴巴看着自己，叹了一声道：“下臣会仔细考虑的。”

　　李承乾咧开小嘴笑，和杜荷苏琛手拉手，高兴地直蹦哒。

　　杜如晦：“……”他说的是考虑，不是答应吧？

　　*

　　就在李承乾几个紧张地等待杜如晦答复的时候，市井之间悄悄传起了一些流言，说李世民根本不是什么战神，也不是什么神仙转世，而是满身杀孽的妖物。

　　普通百姓无知，是最好引导的，有李元吉暗中控制，流言很快传得有鼻子有眼。

　　李世民的军功成了暴躁嗜杀，他拦住疯马靠得是妖术。

　　就连李承乾也被牵扯进来，他之前拿出那么多东西，显然不是正常的五岁孩子能做到的。解释只有一个——他是妖物的儿子，自然也是小妖物。

　　百姓都爱看权贵的热闹，李世民之前是高高在上的战神，是大唐的英雄，尚且有不喜欢他的人发表各种言论。如今他的种种功劳都被冠上“妖孽”二字，更是流言如沸。

　　当然啦，大部分人都不相信。但只要流言一直被流传议论，就会对李世民造成很大的影响。

　　李世民得到消息并不算晚，但李元吉显然也考虑到了这一点，一开始就下大力气推动，以至于李世民知道的时候，流言已经很难控制了。

　　尉迟恭挠挠头：“咱们是不是得想办法解释一下啊？”

　　房玄龄摇头：“这种流言解释无用，他们只会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

　　程知节：“那就让衙门的人盯着点，不许他们凑一起乱嚼舌根！”

　　房玄龄都想翻白眼了，这不是饮鸩止渴吗？

　　尉迟恭头秃：“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道咱们就认栽了？”

　　输给李元吉，想想就觉得憋闷。

　　李世民轻笑一声：“你的脑子可以做齐王了。”

　　尉迟恭：“？？？”啥意思？

　　“意思是齐王和你想得差不多，也觉得他现在赢了王爷。”杜如晦解释道。

　　尉迟恭：“……难道不是吗？”

　　“当然不是，这个流言影响王爷的名声，却不影响王爷手里的权利，李元吉费这么大力气，决不只是为了这个。他想的只怕是通过这件事，借圣上的手对付王爷。”

　　杜如晦轻笑一声：“但他想错了，不管圣上怎么想，这时候都不会对王爷做什么，否则叫别人看来，王爷岂非真成了妖孽？”

　　尉迟恭恍然：“是了是了，圣上现在挺喜欢王爷的，肯定要替王爷考虑。何况还有大郎君呢。齐王可真够缺德的，连孩子也不放过！”

　　杜如晦颔首：“这是一方面。”

　　但不是最重要的一方面。

　　最重要的是大唐立国不久，天下本来就不稳定，外面还有突厥虎视眈眈，一举一动都要格外仔细。这时候皇室决不能出一个“妖孽”，这人更不能是战神李世民，否则大唐倾覆或许只在旦夕而已。

　　况且李世民是妖孽，他生下的儿子是妖孽，那生下他的李渊又该是什么呢？

　　所以李渊决不会借此事打压李世民，如果可以，他会比李世民更希望这事没有发生。

　　尉迟恭嘿嘿一笑：“那齐王算是白费心思了，咱们是不是不用管，只管看戏就好了？”

　　如果能处理，当然还是要处理一下。这流言再传下去，谁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

　　只是这一时之间也想不到什么好办法。

　　李世民想了想，道：“如果有一个更大的消息，将这个流言盖过去呢？”

　　杜如晦和房玄龄眼睛都是一亮：“可行！”

　　用更大的消息转移注意力，打断百姓的议论，等回过神再想起来这事，早就没有新鲜感，自然也就议论不起来了。

　　且得趁大部分百姓没把流言当真，赶紧将消息放出去，否则就要适得其反了。

　　现在的问题是从哪找一个更大的消息？

　　李世民怎么说也是大唐顶流了，加上有李元吉推波助澜，一般二般的消息根本盖不住！

　　李世民微微一笑：“这事我来办，你们就别管了。”

　　*

　　御书房，李渊黑着脸听李元吉说话。

　　李元吉对自己的成果非常满意，托着伤残的腿也要亲自来给李世民上眼药：“二哥掀翻疯马那事确实奇怪，承乾侄儿拿出那么多东西也不合理，儿子觉得，咱们慎重一些也是好的。”

　　李渊看着他脸上压也压不下去的得意，冷冷地问：“那你觉得该怎么办？”

　　李元吉做出一副忧愁的样子：“别的也就罢了，就是二哥手里兵马太多了。万一他真的不对劲，咱们可就危险了。儿子的意思是，不若先把二哥的兵权收回来，等日后查明白了，再还给二哥就是了。”

　　还当然不会还，到时候就要想办法把兵权弄到太子党手里了。

　　李元吉继续道：“这样也能给百姓一个交代，免得人心惶惶，对大家都不好。”

　　李渊很想把砚台砸到这个儿子身上，看着他绑着木板的脚腕，到底忍住了，凉凉道：“你考虑得倒是很周到。”

　　李元吉连忙表忠心：“儿子只希望阿耶少些烦心。”

　　李渊微微一笑：“滚出去！”

　　李元吉：“？”

　　李渊指使宫人：“把齐王给朕扔出去，以后你就在武德殿闭门思过吧。没有朕的允许不许出来。”

　　李元吉：“？”

　　李世民来的时候，就正好碰到李元吉被“扔”出来，也不着急进去了，抱胸笑眯眯看热闹：“这是玩什么呢？”

　　李元吉狠狠瞪他一眼，让宫人扶着一瘸一拐地走了。

　　李世民经过通禀进入御书房，李渊正皱着眉让宫女揉额头，一副被气到的样子。

　　见李世民进来，他叹了一声：“这事委屈你了。”

　　李世民摇摇头：“儿子不要紧，阿耶才是最操心的。”

　　李渊叹了一声，以前总觉得二儿子刚硬，不如大儿子体贴，也不如四儿子嘴甜，到如今才知道，他才是最贴心的。

　　李世民挥挥手让宫女走开，走到李渊身后蹲下，亲自给他揉额头。李渊僵了一下，好一会儿才松弛下来。

　　李世民低声道：“儿子不是妖孽。”

　　“朕知道，你是我的儿子，我看着你长大的，你是什么人我还能不知道吗？”

　　“但您也不明白，我为什么能把疯马掀开，是不是？”

　　虽然李世民解释过，他是在危急关头突然爆发，但这个理由多少有些牵强，李渊肯定不会轻易相信。

　　李渊默然片刻，到底没有追问，只道：“这事我会处理的。”

　　“儿子这次进宫，就是有一个想法，想叫阿耶看看行不行。”李世民低声道，“儿子有一个消息，放出去必定能压住这个流言。”

　　李渊来了兴致：“什么消息？”

　　李世民凑到他跟前，小声把话说了。

　　李渊“腾”一下站起来，失声道：“你说亩产多少？”

　　李世民淡定一笑：“保守估计两千斤。”

　　李渊：“……”

第81章 土豆

　　一个时辰后，几辆马车在左右千牛卫的护送下出了皇城。

　　到永兴坊门口接上李承乾，然后浩浩荡荡往城外走。

　　路提前被清过了，百姓被拦着不能靠近，站在路边伸长脖子瞧热闹：这么大的阵仗，不知道是哪位贵人？

　　李承乾和杜荷、苏琛坐在马车上，也伸长脖子看前面和后面的马车。他们好好上着课，常松突然来通知他们收拾一下准备出城，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呢。

　　李承乾挠挠头：“我刚才看到阿耶和阿翁了，好像还有大伯父，后面那些不知道是谁。”

　　当然是朝中重臣，李渊一听说亩产两千斤，都等不及明天再去看，当即就要出城看个究竟，顺便把当值的几个心腹也叫上了。

　　太子自然也要去，李元吉就算了，刚罚了禁足，李渊现在不想见他，况且李元吉脚上有伤，并不适合奔波。

　　李承乾对这些一无所知，很快把疑惑抛到脑后，高兴地哼起歌儿来。

　　不管要干什么，出来玩都很开心啊。

　　杜荷更开心，拉着李承乾的手喋喋不休：“我见到圣上了！我居然见到圣上了！”

　　“见到阿翁怎么了？”李承乾疑惑，“你很想见阿翁吗？”

　　“当然了，谁不想见圣上一面？不信你问苏琛，看他想不想见圣上？”

　　苏琛红着脸点头，虽然比杜荷克制得多，但也能看出很激动。

　　“好叭。”李承乾想了想，理解地点头，“我五岁之前也很想见阿翁的。”

　　苏琛：“……”他们说的不是一回事吧？

　　李承乾嘻嘻一笑：“那你们想跟阿翁说话吗？”

　　杜荷眼睛一亮：“可以吗？”

　　“可以！等会儿我带你们见阿翁。”李承乾拍着小胸脯说。

　　杜荷和苏琛脸一下就红透了，杜荷嗷呜一声抱住李承乾。

　　他本来个子就比较高，长期练武的身板很结实，这一下因为激动没控制好力气，一下把李承乾压倒了。

　　李承乾突然仰躺，胳膊腿儿茫然地蹬了蹬，像是一只无助的乌龟。

　　苏琛：“……”

　　苏琛赶紧把两人分开，杜荷挠挠头：“对不起啊承乾，我不是故意的。”

　　李承乾哼哼两声，虽然并不怪杜荷，还是有些气气的，眼睛转了转，他奶声奶气提醒：“等会见阿翁，他说不定会考校功课，杜荷你不要温习一下吗？”

　　杜荷一愣，反应过来后脸扭成了苦瓜。

　　“呜！我这就背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