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乾：“……”
第112章 原因
李承乾皱眉苦思，但受实力所限，还是想不出一二三。
李世民欣赏够了他为难的样子，这才施施然解释道：“你说我是为了杨家，这是对的。但不全是为了杨家。”
他脸色发沉：“前些日子，有人在杨氏和孩子们的饮食里投毒，幸好我派去的人仔细，她们才没有遭人毒手。”
“投毒？”李承乾吓了一跳，“是谁要害四婶她们？”
李世民：“还在查。”
李承乾仰着小脑袋道：“不管是谁做的，如果四婶他们出了事，这件事都会被算在我们头上，是不是？”
“是，肯定会有人这么想。”李世民见他机灵，脸色没那么难看了，“那你说说，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只是为了坏我名声吗？”
李承乾挠挠头：“不是吧，做皇帝，名声好像没那么重要。”
就算别人觉得李世民残暴不仁，也不影响他的统治啊，甚至有时候残暴本身也是一种统治手段。
李世民诧异地看他：“你什么时候这么有觉悟了？”
李承乾骄傲地挺起胸膛：“我最近一直在做历史作业，看了好多历史书，已经不是两个月前的我了。”
“不错！回头我得重赏陆先生。”李世民十分欣慰，也不卖关子了，“我猜此人的目的，是挑起你大伯旧党对我的敌意。他们本来就不安分，这两年我一直再安抚，本来已经有成效了。但如果出了我杀你四叔一家的事，你觉得他们会怎么做？”
“会奋起反抗！”李承乾毫不犹豫地说。
历史上多少人都是被逼到绝境才奋起反抗的，最典型的例子就是秦末的陈胜吴广起义。
李承乾握紧拳头：“是不是突厥做的？他们打不过我们，就用这种手段！”
李世民失笑：“你是这么看的？”
“不然呢，难道还会有别人？”李承乾反问，“总不能是大唐自己人吧，我们正在和突厥打仗，如果内部再有事，大唐乱起来对他们也没有好处啊。”
李世民淡淡道：“那可不一定，这世上利欲熏心的人多了，为了权势地位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再说内乱伤的只是皇室和普通将士百姓，他们家大业大，自然可以保全自己，还能从中牟利。”
李承乾眨眨眼，有点明白了：“你是说世家吗？这件事是世家做的？”
“十有八九吧。”李世民冷静地说，“不止这件事，最近河北一带也不太安分，还有人不断挑拨你大伯旧党，根据我的调查，这些事背后都有世家的影子。”
李承乾恍然：“所以你让四婶她们进宫住，是为了保护他们的安全，还有拉拢杨家，分化世家势力？”
李世民点头，下毒之人做得很隐蔽，现在还没查清楚，住在外面不好防范。而宫里被李世民和长孙氏里里外外清理过好几遍，外面的人想要再下手要难得多，比宫外安全多了。
而杨家不仅是大世家，而且姻亲遍布，拉拢了他们就是拉拢了好些世家，免得他们拧成一股绳一起对付朝廷。
李世民冷笑：“也好让有异心之人看看背叛大唐会有什么后果。免得朕离开战场久了，他们还以为我是多好性的人！”
有些人可能不怕死，但一定怕受到羞辱。也该给他们一点警醒！
“……”李承乾看着自家阿耶悠悠道，“阿耶，你现在好像反派。”
李世民被噎住：“胡说！阿耶明明是忍辱负重、力挽狂澜的大英雄！”
忍辱负重倒是真的，力挽狂澜也指日可待。但是……
李承乾抿抿嘴：“但是别人会笑话你的。”
“爱笑就让他们笑吧，帝王之道，这些都是最不要紧的，只要能达到目的即可。你刚才也说了，残暴本身也是一种统治手段，这都是一样的道理。”李世民不怎么在意。
李承乾仰着小脑袋看他：“可是你平时那么爱面子，别人说你一点都不乐意。难道不会不高兴吗？”
李世民立即反驳：“谁说我爱面子了？”
李承乾默默看着他不说话。
李世民轻咳一声，一本正经道：“不高兴当然会有，但为了大唐天下，这点委屈不算什么。等过几年大唐稳定些了，我自然会腾出手料理他们。到时候百姓也富足了，不用担心吃穿的问题，有条件的人家还能送孩子读书，正好把世家占着的官位腾出来，让贫寒百姓有更多机会入仕。”
“到时候大唐人口肯定比现在多，百姓日子过得好，人才层出不穷，还有你那物化生也有很多人学，说不定能造出比火炮更好的武器，打得突厥抱头鼠窜，周边小国俯首称臣，咱们大唐就是天下最强盛的国家！”
李世民越说越兴奋，忍不住站起来看着窗外，仿佛能越过重重宫墙和虚无的时间看到未来的场景，眼里仿佛燃烧着熊熊火焰。
李承乾还没见过这样的李世民，一时有点被震住，过了一会儿才下意识道：“几年时间恐怕成不了天下最强大的国家，除了让百姓吃喝不愁，我们还要发展工业、推进信息化，还要研究更多更厉害的武器，需要花很多时间。”
李世民：“……咳，一步步来吧。”
他弯腰将李承乾抱起来：“你在外面听到什么都不用往心里去，阿耶做事有分寸。”
“我知道的，我没有往心里去。”李承乾趴在李世民肩膀上，轻轻拍拍他的背，给自家阿耶一点点安慰。
他问：“那阿娘呢？她是不是早就知道这件事？”
“你阿娘知道，我跟她商量过。”李世民叹气，“这事是我对不起你阿娘，让她受委屈了。”
“阿娘不会怪阿耶的，我们都是一家人，我和阿娘都支持阿耶。”李承乾抿抿唇道，“我会经常去陪阿娘说话的，阿耶放心。”
“好孩子！”
李世民颇为欣慰，又笑眯眯问：“阿耶都告诉你了，那你和杜构他们比赛谁赢了？”
李承乾挺起胸膛：“当然是我赢啦！我猜得最接近！”
李世民：“真的吗？你猜得也不是很准啊，他们怎么猜的？”
李承乾眨眨眼，轻哼一声：“臭阿耶，你不要想骗我，我才不会告诉你呢！”
“没想骗你。”李世民矢口否认，转移话题道，“你今天来找我干什么？”
“哦，我差点把正事忘了！”李承乾又从书包里翻出策划书递给李世民。
“又是什么好东西？”李世民笑着接过来，看着封面上的几个大字，“档案统一管理？”
李承乾认真地说：“经过我这段时间的了解，发现现在的档案管理存在很大问题，档案杂乱和遗漏的问题不止是中书省有，三省六部、每一个部门都有。我觉得很有必要规范一下。”
“你不是已经弄了那个书架吗，我看现在就已经挺好的。”
李世民也在下面部门干过，当然也知道档案的问题，以前没当回事，是因为从古至今都是这样，现在有了李承乾弄出的书架和线装书，他觉得已经非常方便了。
李承乾却摇头：“只靠部门内是不够的！我们整理资料的时候缺了很多，跑了好几个部门才找到。别的部门资料也不全，有时候几个部门加起来都凑不齐。这都是因为长时间分散保管，又没有规划管理流程导致的。如果有一个统一管理的地方，隔一段时间就把资料交过去，就不会丢了。”
“说得倒是有点道理。”
李承乾嘿嘿一笑：“是吧？我也觉得有道理。阿耶你快看策划。”
李世民翻开策划，看了两页就停住了，李承乾才刚拿起一块点心，见状问道：“怎么了？”
“你这个策划倒是不错，不过要耗费太多人力物力了，现在朝政空虚，前面又在打仗，还是过几年再说吧。”李世民把策划还给李承乾，就是暂时不考虑的意思。
李承乾也知道这事不那么容易：“我没说马上就要做成，不过现在就可以慢慢准备了。先把地方和人手准备好，流程细则也明确了，有可能的话再抄一点资料，这样以后的压力也小一点嘛。这样费不了多少钱的。”
李世民若有所思，又把策划拿回来细看。
“慢慢来的话倒也不是不行，不过就是一间屋子几个人的事，倒不算什么大事，只是管事的官员要先选出来。”李世民问李承乾，“你提出的想法，觉得谁比较合适？”
李承乾本来是有想过的，但现在他的想法又有点变了。
第113章 新年
李承乾皱着眉毛问：“阿耶，世家他们现在找事，是不是都利用大伯的旧党啊？”
“是啊，河北一带是你大伯平定的，有异心的守将也大多是你大伯旧党。他们怕我秋后算账呢！”李世民嗤笑一声，“我有那么多大事要忙，哪有心思和他们计较？只要他们好好办事，以前的事就过去了，这两年我也是安抚居多，偏偏他们就是不信。”
李承乾托着腮帮子，像模像样地叹了一声：“也不怪他们不信，这世上像阿耶这样心胸宽广的也能有几个呢？”
“……”李世民缓缓挑眉，“今天怎么了，这么拍我马匹，是不是有事求我？”
“我不是拍马屁，只是实话实说而已。”李承乾笑嘻嘻道，“我没事求你，还有个想法。”
“哦？”李世民被勾起了好奇心，“什么想法，跟你大伯的旧党有关？”
李承乾点点头。
李世民猜测：“是安抚他们的办法？”
李承乾再次点头。
“这两年我也想了很多办法，能用的人一直用着，该有的赏赐一点也不少，还重用魏征，让承道跟你一起读书，就是想让他们知道，没打算和他们计较，结果你也看到了。”
效果当然是有的，再给李世民几年时间，这件事可能就彻底过去了，但现在有人从中挑拨，之前的努力就废了大半。
李承乾悠悠道：“其实也就是大伯不在，他们才有机会使坏，如果大伯出来了，谁还会听世家那些人的挑拨呢？”
李世民一愣：“你的意思是……？”
李承乾指着那策划书：“不是要找人管吗，我觉得大伯就挺合适的。”
李世民一愣，这可真是他没想过的方向。
自古以来，从来没有新帝上位后，让争夺皇位的前太子继续站在朝堂上的。
李承乾振振有词：“别的新帝不让前太子干活，是怕前太子积聚实力卷土重来，但我觉得大伯不是这样的人。而且别人上位还要杀掉前太子呢，你都已经留下大伯的命了，再让他干点活有什么大不了的。”
李世民：“……的确没什么大不了。”
这个档案的事也确实适合李建成，若说不重要吧，档案确实是很重要的东西，这活计权利也有一些，名声好听，若成了说不定还能青史留名（除了废太子之外的名声）。
但若说很重要吧，指望这个职位积蓄势力也不太可能。
更重要的是，如果他连李建成都能任用，那前太子旧党应该就不用惴惴不安了，对现在的局势大有好处。
李世民盯着李承乾看了一会儿，笑道：“你平时不爱管这些事，没想到还挺有想法。”
李承乾挺了挺胸：“那阿耶是答应了吗？”
“这不是小事，我还得想想，跟大臣们也商量一下。”李世民道，“如果这个主意有用的话，也就不需要杨氏了。”
李承乾挠头：“不是还要拉拢杨家吗？”
“傻了不是？拉拢杨家又不用杨氏。”
李承乾：“……”
他现在有点搞不懂了，又用杨氏又不用杨氏，这到底什么逻辑？
李世民靠在椅背上，悠悠道，“之前只是不知道杨家怎么想的，正好杨氏住在宫里，我又要敲打你大伯的旧党，顺便试探一下杨家的意思，现在阿耶已经和杨家有利益关联，自然用不上杨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