蛋糕虽然好吃，但也不过是一道点心，很不必为了这个惹秦王妃不快。

　　当然，等她们归家后发现孩子不好好吃饭，天天吵着嚷着要吃蛋糕时就不这么想了。

　　此时夫人们还不知道归家后要面对什么，一边享受美味的蛋糕，一边打发人去前院打听消息。

　　本来她们对前院的事不感兴趣，参加了那么多宴会，左不过就是吃吃喝喝那点事，实在没什么意思。但今天不一样，今天这么热闹，她们也被勾起好奇心，想知道后面还会不会有什么趣事。

　　此时前院确实有事，却不怎么有趣——宫里来人送赏了。

　　宫里赏赐本是荣耀，李世民却神色淡淡。

　　今日李承乾生辰宴，他很早就告诉了李渊，本以为他好歹会过来一趟，哪怕略坐坐就走呢。结果他等到吉时，愣是一句话都没有。

　　现在吉时已经过去大半，蛋糕都吃完了，宫里的人才姗姗来迟，李渊没有来，理由是政务繁忙。

　　李世民心里嗤笑，李渊忙不忙，难道他不知道吗？

　　不过是借口罢了。

　　他看了眼懵懂的李承乾，庆幸他选择吉时到了就开席，没有一直等着李渊，否则他儿子第一次露面就要留下笑柄，日后也要被人轻视。

　　等到看到李渊的赏赐，李世民脸色更难看，李承乾属兔，李渊给的却是一个玉牛，不是玉麒麟，也不是玉虎，而是玉牛。

　　李承道才属牛！

　　李世民冷哼一声，就要让人把这所谓的赏赐带回去。和李渊再闹翻他也认了，就是不想让李承乾受这份委屈。

　　话刚要说出口，李承乾却“哇”了一声：“好漂亮的小牛牛！”

　　李世民怒气一滞，迟疑地问：“你喜欢这个？”

　　李承乾重重点头：“承乾喜欢小牛牛，牛牛很厉害哒，能耕很多很多地，我以后要比牛牛还厉害！”

　　童言稚语令气氛一轻，送赏太监偷偷抹掉额头冷汗，赔笑道：“圣上也是这个意思，盼着郎君像牛犊一样健壮呢。”

　　这倒不是假的，李渊再怎么样也不会刻意折辱李承乾，只是比着单子随意划拉一个合适的，压根没想那么多。

　　或许不够上心，但并没有坏心。

　　李世民此时冷静了一些，想想的确是李渊能干出来的破事，冷着脸收下了礼物。

　　送赏太监松了口气，房玄龄和杜如晦也松了口气，他们真害怕李世民说出什么不该说的，那就真闹大了。

　　多亏了大郎君。

　　送赏太监也是这么想的，亏了李承乾，他这差事才没办坏。心里感激，他多说了几句吉祥话，又从荷包里取出一枚玉佩：“今日郎君生辰，老奴没什么好东西，盼着王爷不要嫌弃，让老奴也沾沾郎君的喜气。”

　　李世民并不嫌弃礼物简薄，也不嫌弃这是太监的东西，收下了这份发自真心的好意，脸色也好看了许多。

　　送赏太监啧啧称奇，都说秦王桀骜，不如太子好相与，如今看来倒未必。

　　送走送赏太监，院子再次热闹起来，蛋糕碟子被撤下，菜品一道道上桌。

　　炒菜最近在秦王府很红火，宴席上也少不了相关菜色，又征服了不少味蕾。

　　幼崽们胃口小，刚才又吃了蛋糕，现在对吃饭一点兴趣都没有，李承乾便带着他们玩游戏。

　　为了招待小朋友，他把所有玩具都拿了出来，很多连杜荷都没见过。有些不是益智类，李承乾觉得赚不了积分，所以没往外卖过，有些则是从系统商城买的。

　　人群中好些小孩眼睛一亮，齐齐扑向没见过的新玩具。

　　也是抢玩具抢习惯了QAQ。

　　李承乾瞪圆了眼，有些不可思议。为什么这些人目标这么集中？他的益智玩具也很好玩哒！

　　其他小朋友见有人抢，也嗷嗷叫着扑上去抢，他们不知道这些玩具有什么好玩，但抢玩具的过程是真哒很好玩！

　　李承乾：“……”

　　李承乾懵懵的，这和他想象中不一样！反应了两秒后他也冲了上去，成功抢到最近心爱的水枪，对着杜荷的屁股就是“滋滋”两下。

　　杜荷：“嗷~！”

　　他拎着“金箍棒”冲过来和李承乾战斗，别的小孩有样学样，不一会儿就成了一场大乱斗。

　　围观的仆婢们：“……”

　　小朋友们玩疯了，归家的时候还依依不舍，大些的孩子还罢了，幼崽们哭得震天响，扒着秦王府的门缝不愿意走，不知道的还以为秦王府发生了什么丧心病狂的虐童事件。

　　李承乾眼中也渐渐有了泪，仰头看李世民：“不能让他们都住在咱们家吗？”

　　所有人：“……”

　　李世民斩钉截铁：“不能！”

　　孩子们的家长也说：“多谢郎君好意，这么多孩子太麻烦府上了，且他们回去还有功课呢。”

　　“好叭！”李承乾丧丧地上前和哭得最响亮的小孩说话，经过一个下午，他在小朋友中已经有了一定威信，几句话就让这个小孩止住哭，再送上一个玩具，小孩便破涕为笑了。

　　大人们目瞪口呆，李世民也挑挑眉：“你说了什么？”

　　李承乾学着大人的样子背着手，老气横秋道：“小孩的事大人少管。”

　　李世民：“……”

　　其他人：“噗！”

　　如法炮制哄好所有小孩，李承乾乖乖陪着李世民送客人出门，和小朋友们告别。一扭头就见李世民正低头乐呵呵地看他。

　　李承乾仰着小脑袋看回去：“你看什么？”

　　李世民说：“我儿子这么会哄人，以后不愁娶不到媳妇了。”

　　李承乾眨巴眨巴眼睛，纯洁地问：“媳妇是什么？”

　　李世民给他解释：“媳妇就是伴你一生之人，比如你阿娘，她就是我媳妇。”

　　李承乾不明白：“我和阿耶一辈子在一起，阿耶就是我的媳妇吗？”

　　李世民：“……”真是有被噎到！

　　他在臭小子脑门上敲了一下：“老子是你阿耶，跟媳妇不一样。媳妇都是女子，她不仅会和你相伴一生，还要和你生儿育女。”

　　李承乾摇摇头：“听不明白。”

　　李世民：“……算了算了，我跟你说这个干什么，长大自然就明白了。”

　　李承乾轻哼一声，又来了又来了，臭阿耶总是不肯好好说话，比起七十八郎差远了。差评！

　　李承乾扭头就跑，李世民在他身后高声道：“晚上早点睡，明天阿耶带你出门见见世面。”

　　嘿嘿嘿！

　　李世民摩拳擦掌，他等这一天很久了，明天就让臭小子知道他错的有多离谱。

　　仿佛看到李承乾怀疑人生的样子，明天还没到，李世民已经开始爽了。

第24章 一更

　　魏征出了秦王府没回自己家，直接进宫求见太子。

　　今天发生的事很重要，他觉得有必要尽快让太子知道。

　　到东宫的时候太子正在用晚膳，太子妃不在，倒是李承道伺候在侧。见魏征来了，太子热情道：“先生一起用些吧，今日有你爱吃的菜。”

　　魏征摇头拒绝，今日秦王府菜色好，哪怕他并不贪图口腹之欲，也不小心吃得多了些，现在腹中还是饱的。

　　太子被拒绝也不在意，魏征一直都是这样的性子，他早就习惯了。

　　他好脾气地笑笑：“承道写了几篇大字，我瞧着有些长进，先生指点指点他，好叫他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莫要有点进益就飘了。”

　　李承道闻言放下筷子起身，亲自把刚写的大字拿给魏征，恭敬地站在旁边等魏征教导。

　　魏征摆手：“郎君不必如此，先用饭吧，用过饭再说。”

　　李承道摇头，明明还是个孩子，却显得老成板正：“先生在此，学生不敢失礼。”

　　一如既往的恭敬守礼。

　　魏征往日很爱他这性子，品行高洁的端方君子谁不喜欢？也也很理解李渊对李承道的偏爱，毕竟就连他这样挑剔的人，也觉得李承道堪称完人。

　　但今天看着李承道，魏征不知为何总想到另一个人，不那么稳重、也不那么规矩、甚至有点跳脱滑头，但就是万众瞩目，惹人喜爱。

　　他收回思绪看李承道的大字，确实有不小进步，李承道在功课上向来无可挑剔，他聪明且刻苦，是个很省心的孩子。

　　魏征夸了他几句，又指出两个问题，李承道恭敬道谢，眼中也泛起几丝亮光。

　　魏征不合时宜地想：这样才有点像小孩子嘛。

　　李承道说不吃饭就不吃饭，一直陪在魏征身边，直到一刻钟后太子用完饭，慢条斯理地收拾妥当，招呼魏征去书房。

　　他松了口气，对李承道说：“郎君快用膳吧。”

　　李承道却跟着起身，犹豫道：“父亲和先生要说二叔家的堂弟吗？我能不能也听一听？”

　　魏征看向太子，李承道和李承乾关系特殊，让他心里有点准备也是好的。

　　太子原本没这个打算，主要没把李承乾放在眼里。当两人实力差距太大，李承道什么都不用做就足够碾压对方。

　　但看魏征这样子，莫非事情超出了想象？

　　最终李承道被带进了书房，他很懂事，到了书房就伺候笔墨，一句话也不多说，免得扰了大人说话。

　　李建成看向魏征：“先生，莫非承乾这孩子不错？”

　　魏征点头，把宴席上发生的事不分巨细说了一遍。尤其是李承乾甜言蜜语讨得众人欢心，和倒背九九歌、千字文的事。

　　前者说明他讨喜，后者说明他聪明。

　　李建成脸色慢慢变得凝重，扭头问李承道：“你能倒背千字文吗？”

　　李承道一愣，垂下眼睑道：“儿子没试过。”

　　他觉得他应该是不能的，他记忆力也算绝佳，堪称过目不忘，千字文对他来说更是简单至极，平时也常说倒背如流，但若真的倒背，他只在心中想想便磕磕绊绊。

　　太子皱了皱眉，没有再说什么。

　　魏征见李承道似乎有些不安，替他说了句话：“倒背不是那么容易的，中山郡王或许私下练习过。”

　　是不是真的练习过不重要，不论如何李承乾都足够优秀，让魏征不得不警惕。

　　李建成想了好一会儿，缓缓说：“无碍，听你的意思，承乾虽然聪慧，却心性活泼跳脱，这样的性子做名士尚可，为官做宰却不合适，更别说别的了。至少这几年不必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