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就是常松叫人把云霜带下去看押的，方才一心放在长孙氏身上，现下才有心思过问云霜投药的事。

　　李世民一把按住李承乾的头不许他乱动：“这件事你就不要管了，阿耶会让人查的。”

　　他脸色也很难看，有人在他眼皮底下要害他的妻子，李世民是真动了怒气。

　　之后李世民就令人调查这件事，还不能闹出太大的动静，免得惊动了长孙氏，令她不能安心养胎。

　　很快李世民就查出了一点眉目，线索虽然杂乱，但大部分都指向了杨氏。

　　李承乾狐疑地问：“真的是杨妃？”

　　“怎么，你觉得不是？”李世民看了李承乾一眼，脸色看不出喜怒，“现在大部分证据都指向杨氏，可以说证据确凿。”

　　李承乾挠挠头：“可是她为什么要这么做？这世上除了疯子，任何人做事都该有目的，我不知道杨妃有什么目的？”

　　在这后宫里，杨妃是高位嫔妃，地位尊崇，膝下有三皇子李恪和六皇子李愔两个儿子，日子过得很不错。且长孙氏治理后宫恩威并施，嫔妃大多敬重她，杨妃和长孙氏关系也不错。

　　不管从哪方面讲，杨氏都不该害长孙氏，毕竟对她一点好处也没有。

　　且以前李承乾见杨妃在见不到李世民的时候闷闷不乐，还曾怀疑她太喜欢李世民得了相思病，巴巴带着李恪跑去找孙思邈，后来才知道那不是相思病，只是杨妃乃是隋炀帝之女，忆起故人故国，心里郁结而已。不是见不到李世民所以闷闷不乐，而是李世民不在才敢闷闷不乐。为了不让杨妃一直抑郁，李承乾和李恪想了很多法子，自觉对杨妃有一点了解。

　　他觉得杨妃不是这样的人。

　　李世民淡淡道：“知人知面不知心，有些人面上看着好，但心里怎么想的谁都不知道。如今和在府里不同，可以争的东西太多了。”

　　李承乾一愣：“阿耶的意思是杨妃想做皇后？”

　　“……我是说你太子的位置！”李世民白了他一眼，“李恪跟你同岁，虽然不如你聪明，但也允文允武，或许杨氏也有心替儿子一争呢？”

　　“不可能！”李承乾干脆道，“这逻辑不通！”

　　杨氏又不傻，且不说李恪比不上他，就算李恪比他优秀，只要不是高出很多，就凭杨氏是隋炀帝的女儿，李恪是隋炀帝的外孙，他就做不了这个太子！

　　就算真的要争太子之位，也该对付李承乾才是，对付长孙氏和刚出生的小婴儿干什么？

　　杨氏应该很清楚，凭李世民对长孙氏的爱重，如果她真敢伸手，李世民就会剁了她的手，连带李恪和李愔也会遭到厌弃。

　　李世民目中露出赞赏之色，没有被情绪冲昏头脑，还能冷静地思考问题，不错。

　　随即又忍不住扶额：“你才这么大都明白，那些个蠢物却不懂！”

　　李承乾愣了一下才明白过来：“阿耶是说有人陷害杨妃？”

　　“是啊，我猜他们是想挑起后宫争斗，后宫和前朝息息相关，不管你阿娘有没有出事，只要我们疑心杨氏，你和三郎就有隔阂了。然后他们就会扶持三郎和你相斗。”李世民道。

　　李承乾缓了好一会儿才茫然地说：“……他们是不是傻，就算扶持青雀也比三弟强啊，有青雀在，阿耶怎么可能考虑三弟？”

　　不是说李泰比李恪优秀，而是看在长孙氏的份上，李世民也不可能立庶出皇子为太子。

　　李世民冷笑：“所以我才说他们蠢，蠢而不自知，还以为自己高明！”

　　他从来没掩饰过对长孙氏的爱重，只怕那些人由己及人，还以为他只是故作姿态呢。

　　李世民年长些的儿子中，李承乾既是嫡子又是长子，兼之能力出众，自然是当之无愧的太子。剩下的就是李恪和李泰比较出众，李泰是嫡子，但李恪的才能品行都比李泰强些，对于有异心的人来说，自然是各有千秋。

　　李恪这边有人算计，只怕李泰那边也有，只是暂时没闹出动静罢了。

　　李承乾听了这一番分析，气得“嗷”了一声：“他们针对我就算了，干什么要对阿娘动手？！阿耶，你查出是谁了吗，我要好好揍他们一顿！”

　　李世民神色一僵：“……还没有，他们动作很隐蔽，查起来有点麻烦。不过有一点眉目了，我不会放过他们的，你放心。”

　　李承乾很难放心，这些人能把钉子放到长孙氏眼皮底下不被发现，可以想见能量有多大，现在时过境迁，李世民也未必能查得出来。

　　而李承乾绝对不会放过想害阿娘的人。

　　李承乾苦思两日，果真叫他想出一个法子。

　　不过眼下，最要紧的还是小皇子的洗三礼。

　　洗三礼非常盛大，来了很多宾客，李世民为小皇子赐名李治，还让李承乾给他取小名。

　　例来没有长兄给弟弟取小名的规矩，但小皇子这条小命多赖李承乾保全，这么做也算情理之中。

　　李承乾还没给小孩起过名字的，高兴道：“我要回去好好想一想，起一个最好的小名给九弟！”

　　“我帮你一起想！”杜荷也兴致勃勃。

　　李承乾假装喝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杜荷读书那么菜，不是很想让他帮忙呢。

　　杜荷给自己倒了杯水，见李承乾杯子见底了，给他也倒了一杯，好奇道：“四皇子和九皇子都有小名，为什么你没有啊？”

　　李承乾：……说实话，青雀那样的小名他不是很想要。

　　“我虽然没有小名，但是阿翁给我取了字！”李承乾得意洋洋，“我的字比小名好听多了！”

　　李承乾字高明，不比青雀好听多了？

　　可惜大家似乎都忘了他有字这件事，平时就是承乾来承乾去。

　　说着话，李泰和李恪凑了过来。

　　李泰嘻嘻笑道：“大哥，我帮你一起给九弟取小名吧！”

　　“不用！我要自己来！”李承乾断然拒绝，他也是第一次给小宝宝取名，才不会让别人插手，任凭李泰怎么缠磨都不行。

　　在场之人看李泰缠着李承乾撒娇，心思各异。

　　李承乾却注意到李恪今天不太一样，似乎格外沉默，心事重重的样子，便问道：“你怎么了？”

　　他不问还好，这么一问，李恪眼圈都红了：“大哥，对不住……”

　　李承乾还没说话，李泰先生气了，跳起来道：“你做什么对不住大哥的事了？！！”

　　李恪嘴唇张了张，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李承乾若有所思，看在场这么多人，就拉着李恪到没人的地方说话：“你是为了阿娘被投毒的事吗？”

　　李泰又跳了起来：“什么！阿娘被投毒？是李恪干的？！”

　　李承乾：“……你是不是傻？”

　　“我怎么傻了？”李泰委屈巴巴地说完，又对李恪怒目而视，“你给我解释清楚，否则就别怪我不客气！”

　　李承乾扶额：“三弟才这么大，怎么可能下毒？”

　　李泰一窒：“也是，那他是什么意思？”

　　李恪抿抿唇：“如果不是因为我，他们也不会这么做，是我对不起母亲和大哥。”

　　李承乾有些诧异他能说出这样的话，转而一想也就明白了，李恪自己是想不明白里面的弯弯绕绕，但是杨妃是个聪慧的女人，只怕已经掰开嚼碎跟李恪分析过了。

　　李承乾道：“这事不能怪你，没有你也还有别人。”

　　说到底是幕后之人想要利益，李恪也只是被他们选中的棋子罢了。

　　李恪眼泪汪汪：“大哥……”

　　李承乾拍拍他肩膀：“你如果实在过意不去，就帮我一个忙吧。”

第144章 一更

　　李恪自然无有不应，莫说他现在一心想求得李承乾原谅，就算没有这回事，李承乾要帮忙，李恪也不会有二话。

　　兄弟二人凑到一起咬耳朵，李泰既想知道他们说了什么，又不敢凑上去偷听，急得抓耳挠腮。

　　等到二人说完话，李承乾一拍李恪肩膀：“此事就麻烦三弟了。”

　　“不麻烦！”李恪连连摆手，“我什么都不用做，没什么麻烦的。”

　　李承乾不这么觉得：“但是你可能会受委屈。”

　　“只是一点小事而已，有我阿姨和母亲在，不会受什么委屈的。”李恪不以为意。

　　其他人听得一头雾水，杜构和苏琛也就罢了，杜荷和李泰却心里痒痒，李泰跳起来问：“到底是什么事？为什么要三哥受委屈？和阿娘有什么关系？”

　　李承乾高深莫测道：“天机不可泄露，该你们知道的时候自然就知道了。”

　　李泰缠着李承乾撒娇，但李承乾就是不肯说。李恪倒是耐不住李泰痴缠，但是李承乾交代了不许说，他就算憋得难受，也绝不会透露出去一星半点。

　　最后李泰是撅着嘴挂在李承乾身上离开的。

　　到了热闹一点的地方，迎面碰上了李神通。

　　双方见过礼，李神通见李泰这副做派，打趣道：“四殿下这么喜欢太子殿下吗，竟一刻也不舍得分开？”

　　“昂！”李泰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抬着下巴洋洋得意道，“天底下我最喜欢的就是大哥！”

　　李神通笑眯眯：“殿下最喜欢的竟不是圣上吗？”

　　李泰情商很高地说：“长辈最喜欢阿耶阿娘，同辈最喜欢大哥！”

　　李神通继续逗他：“那太上皇呢？”

　　李泰：“……”

　　他吱吱唔唔说不出话来，求救地看向李承乾。李承乾站到李神通面前，板着一张小脸道：“堂阿翁，你不许欺负青雀！”

　　“这算什么欺负？”李神通嘀咕着，还是换了一个话题，“听说太子殿下弄出了一种新玩具？”

　　李承乾最近没做什么新玩具，除了给颉利可汗的麻将，便问李神通是不是。

　　“正是这个，听说极好玩，不知殿下是否打算出售？”李神通眼巴巴看着李承乾，显然是很想要买了。

　　“麻将我只给了颉利可汗，堂阿翁居然都知道了？”李承乾有些诧异，但也不觉得奇怪，长安消息本来就传得快，况且同在朝堂，李神通知道太仆寺的消息也不奇怪。

　　他道：“我没有打算卖麻将，堂阿翁喜欢的话可以去找阎立本。”

　　李神通大喜：“如此就多谢殿下。”

　　其实麻将工艺不复杂，知道花样后制作并不难，只是这是李承乾弄出来的东西，没有经过他的同意，没有人敢私自制作。

　　李承乾没有借着麻将敛财的打算，透露出这个意思，之后谁想制作尽可随意。

　　李神通得了李承乾的准话就要告辞，见李泰还挂在李承乾身上，就笑眯眯道：“原来四殿下是弟弟，太子殿下难免偏宠，现在又添了一个更小的弟弟，以后恐怕就没……哎哟！”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痛呼出声，原来是杜荷跳起来揪住了他一绺胡子。李神通赶紧弯下腰缓解疼痛：“杜二郎，你这是干什么？”

　　“是我让他揪你胡子的！”李承乾很凶地说，“都说不许欺负青雀了，你还欺负他！”

　　要不是身上还挂着一个人，他肯定要亲自动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