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构道：“你们去，我就不去了，我在这里走走。”

　　苏琛也摇摇头，折腾了这大半天，他有点累了。

　　杜荷嘿嘿一笑：“你还是得多练。”

　　苏琛翻了个白眼，今天一大早就被家里请的武师父从书房揪到演武场练了大半个时辰，差点没把他累死，在王府缓了半天才好一些。要不是为了苏瑶，他都不想跑这一趟，能坚持到现在已经不错了。

　　他摆摆手：“反正我不去，你们去吧。”

　　李承乾和杜荷提着篮子嘻嘻哈哈走了，一阵风似的卷到果林里，果然枝头挂着很多梨和桃，除此之外还有甜瓜和李子。

　　李承乾眼睛一亮：“阿耶喜欢吃甜瓜，我给他摘一点。”

　　他蹲下去挑甜瓜，像模像样地拍拍这个，再拍拍那个，最后问系统：[七十八郎，我该选哪个呀？]

　　[左手边第三个，这个甜瓜糖分水分都很高，肯定很好吃。]

　　李承乾挪了挪小身子，把左手边第三个甜瓜摘下来。

　　系统：[往前走两步，右手边那个……]

　　在系统的指导下，李承乾摘了满满一篮子甜瓜，杜荷早就爬到树上去了，蹲在树杈上啃了口水蜜桃，眼睛就是一亮：“承乾，这个桃子好吃，你快过来，我摘了扔下去，你给放篮子里。”

　　“来啦来啦！”李承乾应着，急忙去提甜瓜篮子。

　　然后“啪叽”一声，篮子没提动，他被拽得摔了个跟斗，趴在地上啃了一嘴泥。

　　李承乾：“……”

　　侍卫和小厮：“……”

　　小厮慌忙把李承乾扶起来，上上下下打量：“郎君没事吧？”

　　“呸呸呸。”李承乾眼里含着包泪，吐掉嘴里的泥后才气呼呼地说，“我没事，你们都不准说出去。”

　　太丢人了呜~

　　“杜荷也不许说出去，跟你阿耶阿娘也不能说。”

　　杜荷嘿嘿一笑：“那你以后不许叫我小名。”

　　“什么小名？杜丑牛吗？”李承乾歪着小脑袋问。

　　杜荷气得哇哇大叫：“都说不要叫了，你还叫！李大！”

　　李承乾和杜荷摘了几篮果子，让小厮拿去洗净切好，便兴高采烈地招呼众人来吃。

　　皇庄当然没什么凉亭，就在树下铺两层席子，放一张小案和几个蒲团，杜构笑道：“倒有踏青的意思了。”

　　只是景色不同，不过花草赏湖海是景，茫茫田野也是景，在皇庄吃瓜赏景倒也别有趣味。

　　皇庄也没冰鉴，不过瓜果本身滋味好，即便不冰镇也好吃。

　　杜构吃了两块甜瓜就有些惊奇：“皇庄的甜瓜品种不一样吗？比我平时吃的好吃。”

　　杜荷一直在吃水蜜桃，闻言也尝了一块儿，顿时面露惊喜：“真的好吃！这是什么甜瓜啊？”

　　他问一旁伺候的皇庄管事。

　　管事面上笑呵呵，内心暗自流苦水，这甜瓜哪有什么特别？品种自然是好品种，但也不至于令杜家郎君稀奇至此。

　　他思索着该怎么回话，得罪杜家两位郎君不打紧，要是惹怒王府郎君就惨了。

　　这时候李承乾嘻嘻笑道：“不是品种哦，是我挑的瓜好。”

　　杜荷才不信呢。

　　管事连忙赔笑道：“大郎君说的没错，咱们庄子上就是普通的甜瓜，应该就是大郎君挑得好。”

　　说着还叫人顺便摘几个切开给众人尝，好吃还是好吃的，但明显不如方才那些，也就比平时吃的强一点。

　　杜荷一把揽住李承乾脖子：“孵蛋也就算了，你怎么连挑甜瓜也会？快说怎么挑的？”

　　李承乾叉腰得意道：“我有火眼金睛，一看就知道啦！”

　　杜荷：“你是我孙贤弟？”

　　李承乾：“牛大哥！”

　　成功对上暗号的两人嘿嘿直乐，苏琛对他们的幼稚十分无语，而没听李承乾讲过《西游记》的杜构一脸茫然：“……”

　　正热闹着，孔颖达带着个清瘦朴素的中年男子远远走来，对李承乾介绍道：“这是魏征魏玄成，如今在东宫为太子冼马，替太子来看孵蛋的情况，听说郎君在这里，特意过来请安。”

　　魏征恭恭敬敬行了礼，李承乾令他们一起坐下，笑眯眯道：“这位伯父我见过哒。”

　　孔颖达颔首：“郎君的生辰宴玄成也曾出席。”

　　“数月前的事了，郎君竟还记得下臣？”魏征记得他那天很低调，从头至尾都没说过几句话，更没和这位郎君打照面，所以不免觉得惊讶。

　　李承乾理所当然点头：“记得呀，您还送了我一本书呢。”

　　他当时还搞错了太子洗马的意思，以为魏征是给太子洗马的，被阿耶笑话了好几天。

　　魏征含笑颔首：“下臣身无长物，唯有几本破书罢了。”

　　李承乾摇摇头：“阿耶说那是孤本，怎么能说是破书呢——”

　　魏征嘴角忍不住翘了翘，他口中说破书，其实觉得那些书很珍贵，自然希望别人也能欣赏，虽然这个人是李世民有点别扭。

　　就听李承乾继续道：“——很值钱哒！”

　　魏征：“……”

第48章 推广

　　孔颖达面皮一抽：“魏先生送郎君孤本，郎君只觉得值钱吗？”

　　“对呀！”李承乾理所当然道，“阿耶说那本书很好，但我现在又看不懂，不知道哪里好。”

　　这话倒是有理。

　　魏征一拱手：“是下臣考虑不周。”

　　“不怪你哒，阿耶说你很穷很穷，所有钱都拿去买书了，说明很喜欢读书，你是把最喜欢的东西送给我了。”

　　魏征颔首，这书确是他心爱之物，当初送给李承乾，一则没钱准备别的贺礼，二来也是对李世民恩情的一点回报。

　　系统提醒他：[宿主，这话是你说的，你父亲对魏征并不友好。]

　　[是吗？]李承乾挠挠头，有点记不清了。

　　系统：[是的。]

　　李世民甚至压根没看那本书，直到现在都将之束于高阁。可见有多不待见魏征和他的礼物。

　　李承乾摆摆小手：[不重要啦！]

　　闲聊嘛，高兴就好。

　　李承乾挺着小胸膛说：“我很聪明哒，很快就能看懂那本书啦！”

　　孔颖达斥责他：“郎君莫要骄傲自满，须知天底下多的是聪明人，郎君也不过才读通《千字文》、《开蒙要训》和《百家训》，尚且不能融会贯通，东宫的二郎君却已经在学《孟子》了，人家还会作诗呢。”

　　魏征：“……”

　　入学两月就读通千百开，进度比当初的李承道还要快，当然，李承道开始读书时才三岁，这又不好比了。

　　孔颖达：“平时多放些心思在读书上，少折腾什么墨笔、什么孵蛋。天天想着吃什么玩什么，日后能有什么出息？”

　　魏征：……哦，不用心都能学这么好。且还弄出了墨笔、孵蛋这种利国利民的好东西，不是多读两本书就能比得上的。

　　李承乾乖巧点头：“我知道啦先生。”

　　孔颖达轻哼一声：“知道了也要做到才好。”

　　李承乾没说什么，杜荷却不服气了。李承乾在他心里很好很好，就算是孔先生也不能这么说他，当即就要鼓气勇气反驳。

　　李承乾及时拉住他，小声道：“你没看出来吗，孔先生就是想炫耀，老凡尔赛了。”

　　杜荷一呆：“他想炫耀什么？凡尔赛是什么？”

　　“有些人想炫耀又不好意思直接炫耀，就通过先抑后扬或者明贬暗褒的方式，假装不经意地炫耀，这就叫凡尔赛。”李承乾解释道，“孔先生肯定也觉得我聪明，但不好意思直接说，就假装斥责我，其实是想向魏伯父炫耀啦。”

　　杜荷再回想孔颖达刚才那番话，恍然点头，活学活用道：“还真是凡尔赛。”

　　其实能听到的众人：“……”

　　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去看孔颖达，孔颖达恨不得以袖掩面。其实凡尔赛也没什么，虽然大唐人性格直爽，想夸自己直接就夸了——这里点名李世民，他炫耀李承乾时从不拐弯抹角，只怕别人听不懂。

　　再譬如某个大名鼎鼎的诗仙，吹牛从来不用打草稿。

　　但孔颖达是读书人嘛——划重点，较为传统的读书人（再次点名某诗仙），讲究谦逊内敛那一套。在他们这个圈子，穿衣服都不好意思太华贵，觉得丢份儿。家中子弟有出众的，当然也不能明着炫耀，面上总要贬低的，别人夸的时候还要说“哎呀哎呀您过奖了”，明贬暗褒这一套玩得贼溜。

　　心照不宣的事儿，本来没什么大不了，但被两个小孩儿点出来就有些尴尬了。

　　孔颖达老脸微微发红，两个小的还没察觉他们的话被别人听到了，杜荷摸着下巴嘿嘿一笑：“那以前先生说我愚钝，是不是也在凡尔赛啊？”

　　孔颖达冷哼：“那是真话，不是我谦虚。”

　　杜荷吓了一跳，下意识往李承乾身后一缩。

　　孔颖达更气了，这小子是老鼠胆吗？

　　魏征打量杜荷，笑问：“这位可是克明家的二郎君？”

　　魏征和杜如晦是在边关熟悉的，归京后魏征入东宫，与杜如晦往来便不频繁了，故而没有见过杜构和杜荷。但见杜荷与李承乾亲密，和杜如晦长得也有点像，猜测他便是杜如晦那个给李承乾做伴读的二儿子。

　　杜荷挠挠头：“你认识我阿耶？”

　　魏征点头：“我与克明乃好友。”

　　杜荷没听杜如晦提过有魏征这个好友，迟疑地看向自家大哥。

　　杜构起身行晚辈礼：“小子杜构，这是家弟杜荷，见过魏伯父。”

　　魏征这才知道杜构也是杜家的。他打量杜构片刻，见他身体挺拔，眼神清明，说了句“不错。”

　　“你父亲可好些了？”因为尹阿鼠和杜如晦的事，近日太子党与秦王党针锋相对，魏征不好上门探望杜如晦，所以颇为挂念。

　　提起杜如晦的身子，杜构便有些黯然，闷闷地说：“好多了。”

　　“好什么好？王府和杜家如今还在寻访名医呢！”孔颖达冷笑一声，“东宫越发不成体统了，当街打人这样下作的手段都使得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