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昭昭赶紧用力点头。
狄松实摸摸他小脑袋:“祖父不在,也要照顾好自己。要是再遇到了害怕的事,就给祖父写信。”
小孩一听,瞬间红了脸,有点不自在的搓搓脚:“我才不是怕鬼。”
狄松实压住唇角的笑意道:“那昭哥儿好生温书,往后日头炎热,莫要中了暑气。”
狄昭昭乖巧:“好。”
狄松实又去找到狄明,好生关切一番,又留了几个人帮衬着。
等一切安排妥当,这才放心离去。
咸鱼站在家门口,含着泪望着远去的狄松实,几乎要变成咸鱼牌望爹石。
爹啊,怎么就不带我走啊……
***
随着日头渐高,一天天炎热起来,院试的日子也逐渐临近。
案子结束,狄昭昭再没了别的牵挂。
他跟着明哥哥一起开始温书复习。
这段时间里。
狄昭昭心无旁骛的念书。
经历了种种事后,他笔下的文章,似乎也犹如新酒,逐渐酝酿出更浓郁丰富的滋味。
倒是狄先裕,每天生活刺激得嗷嗷直叫,在躺平咸鱼,和虎皮咸鱼中反复横跳。
不会硬核破案技能,怎么办?
只能侃大山了!
俗称,东扯西拉。
翻译,顾左右而言他。
又名,咸鱼的终极大忽悠术。
狄先裕紧张着,绷着脸,表面看起来十分镇定,其实心里呜呜嚎叫着选择老办法——薅祖国妈妈的羊毛,一根,一根,又一根。
今天聊聊社区网格员、明天又聊聊人口普查,后天再聊聊建立指纹库的好处,外后天又谈谈教育和普法对降低犯罪率的好处……
□□嘛、经历过疫情的老百姓还是有点感触的。
降低犯罪率这事,规规矩矩念过书,并且根本不敢做一点出格事的曾经大学生牌咸鱼也很有感触。
接受过义务教育、还上过曾经吐槽无用的什么马列,毛概等大学思政四件套的好处,这个时候就体现出来了。
即使狄先裕是个理科生,也多少能扯几句。
他绷着脸,显得面容肃穆。又人高腿长,有股子慵懒气,加之谈吐中展露出来的自信和政策,一时间,竟然让他看上去非常有大儒气度。
因为他够自信,表情也够唬人,再加上狄昭昭土匪式安营扎寨,提前披上的强悍滤镜。
一时间,就连咸鱼不想看案子说的那句“杜绝祸患于微末,不可悔之于已成。”都被奉为圭臬。
颖悟伯就不想费时费力地去破旧案,没看他一见到卷宗就皱眉、就面色难看吗?他早就想到前头去了,要防微杜渐,减少百姓作案!
不是有些官员那样空谈,只是喊口号,颖悟伯是真的仔细想过,考虑过要怎么做。
大善!
甚至狄先裕因为记不太清上辈子细节,说得有些磕绊,说一会儿停一会儿,都被认为是当场思考,才思敏捷过人。
这样的思考和政策,竟然能现场思考,脱口而来。
而且每一处,听着好像浮于浅表,但仔细想想,又觉得藏着许多深意。
若狄先裕知道,他多半会嘚瑟。能不好吗?不好能成为大众政策,通用普及到他这种普通人都知道吗?
只是可惜他并不知道,还在为下次要怎么忽悠过去而有些烦恼,烦恼得多了,就挠头“嗷呜”狼叫一声,然后跑去欺负崽乐呵一下。
“颖悟一称,当之无愧。”荀知府在折子末尾写,他几乎要把狄先裕奉为知己,在隔三差五与咸鱼吃茶论政后,当晚回去都思索再三,然后将其整理出来。
荀知府偶尔看向狄先裕,都有些心痛,如此大才,竟然没有科举入仕,最大喜好竟然是吃喝玩乐,享受人生。
咸鱼:忐忑.jpg
他说真话没人听。
怎么忽悠扯淡,效果这么好?
***
咸鱼不解,咸鱼纳闷,咸鱼感觉打开了人生新大门。
咸鱼一边盛情难却地嗷嗷叫,一边回家逗逗小昭昭乐呵一下。
倒是有点别样的新鲜刺激。
日子这么一天天过,一晃就到了八月。
八月初七,院试开考当天。
即使是夜半四更天,也都有股燥意,人稍稍动弹几分,身上都会冒出一层薄汗。
狄昭昭倒还好,他自幼爱玩爱跑,即使是盛夏酷暑的天气,都挡不住他想要跑出去玩的心。
有时候玩得尽兴了,根本感觉不到天气到底热不热。
狄明和狄先裕就有点难捱了,都是平日喜静,不爱动弹,屋里摆冰盆的主。
狄先裕扇着风:“走吧,早点出发去贡院,免得等会儿太阳出来了,动起来更热了。”
两个小孩深以为然,趁着现在还算凉快去贡院,等真热起来才动,出一身汗,又要搜查夹带,怕是会着凉。
院试还是在南山府贡院进行,但主考官不是荀刚了,而是由朝廷派来的学政。
考试之前,倒是有长辈来信,与他们兄弟二人讲这名学政的性格,文风、喜好。
狄明和狄昭读过,也商量过,随后达成了一致:心中记得破题时稍微有些偏向,不至于写到主考官厌恶的方向就好。
至于改变文风,迎合主考官,那是不会的。
朝廷公布这次主考学政后,不少考生都急忙打听主考官喜好,却忘记了自己擅长的,才是最优秀的。
一旦贸然改变,也许本身八九分的水平,可能也就只能发挥个四五分了,再迎合又如何?
倒不如用自己最擅长的文风上。
从马车上下来。
按照流程排队进入贡院,狄昭昭感觉和县试府试流程并没有太大的差别,就是搜查夹带又严格了许多。
排队点验身份,又走到贡院里头与互保作保之人一起唱保。
狄明和狄昭进入贡院,准备院试时,京城也发生了一件震动朝野的事情。
头一天才传来云州小旱,发现蝗虫的消息。
第二天皇宫中一棵古树,就被雷劈了个正着,整棵树被劈成了黑焦炭。
消息遮掩不住,一夜间就传遍京城,并飞快向四处流散。
民间很快有了流言,蝗虫乃天罚,根在帝王,天欲罪之。
第114章 院试
云州。
利阳府, 塞东县。
“啪!”的一声闷响,妇人举着粗硬的芦苇杆大扫帚朝田埂上狠狠砸去,面色凶狠, 带着几乎要拼命的架势。
动静非常大。
惊得周围满是愁容的村民齐齐抬头,朝有动静的方向看过来。
“又发现一只?”村民惊恐的声音传来。
“怎么还有?”也有的发愁。
“这可怎么办?咱们可怎么活呦!”也有人一拍大腿,哭天抢地。
……
村民们脸上大多带着焦虑和愁容,又都忐忑的朝着妇人这边围过来。
妇人也皱紧眉头,她把扫帚拿开,露出底下被拍死的蝗虫尸体。
围过来的人顿时轰的一下炸开了锅。
“真是蝗虫!”
妇人举着扫帚说:“我在这边拔草,起身喝口水,就看到有东西在田里头蹦。”
“咱不是都把村子周围清理过了吗?这虫是从外头跑过来的?”村民声音愤恨, “哪个村干的, 还要不要命了!”
“这玩意生得多,指不定就是原来哪里藏着的小的钻出来了。”
“狗屁!官府还想骗我们,我都知道了, 是天罚!”
“外头都说是上头皇帝, 老天爷降下天罚, 凭什么荣华富贵他们享了,罪要我们来受?”一个村民红着眼眶, 悲极地将锄头狠狠砸在地上。
“雷都劈到皇宫里了,不下那什么罪己诏, 就知道让我们抓, 抓抓抓, 白天夜里不合眼地抓,怎么抓得完!”有村民不知哪里听了一嘴罪己诏, 愤恨的咒骂着, 狠狠的发泄般揣了一脚土块。
忽然又冒出来的一只幼虫, 成了崩断紧绷神经的最后一击。
还有蝗虫,抓不完的蝗虫。
不知道根在哪里,也不知道别处到底是什么情况。
不知什么时候会从角落里冒出来一只,不知道哪一天就会成群结队乌泱泱的从天边飞过来。
像是死神的镰刀悬在头顶,不知道什么时候忽然落下,让人内心煎熬,身心俱疲。
整个村里,像是将开未开的滚水,又像是即将要爆发的火山岩浆,表面还能勉强维持平静,内里早如烈火烹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