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徽接过铜镜一看,眼皮子都狠狠跳了一下:“这是我?”
只见铜镜中的人,一点也没有原本能吸引小昭昭的“帅大叔”模样,可能因为某个自信的小少年手艺不太过关,显得有点古怪。
但具体古怪在哪里,又说不上来。
总之看起来不像是个好人,还有点阴柔的感觉,眼圈黝黑,没有一点精气神,活像是肾虚、颓废的瘾君子,还是败光家产,害死父母媳妇的那种混账东西。
被铜镜中自己的形象狠狠冲击了一番后,萧徽竟忽然觉得还不错!
他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微微散开一点发髻,挺直的背脊弯曲,做出驼背的样子。
再以混迹官场多年的演技,锐利的眼眸忽然染上了一些疯狂和颓废。
当最后一点精气神消散,连狄昭昭都被吓了一跳,忍不住往后退了一小步。
萧徽脑子里顿时冒出一个更好的注意,有这张与他完全不像,气质也大相径庭的脸,他完全可以做到潜入暗中,让任何人都找不到他。
他想到那群蛆虫找不到他,又急又怒又慌的模样,就忍不住一阵畅快,想要大笑。
他拍拍狄昭昭的肩膀:“没想到你竟有这么好的想法,谁能想到我萧徽还能有这样一副形象?再加上我的演技,咱师徒俩这一联合,保证谁都找不出我来!”
狄昭昭听得一个劲的点头,直接把之前什么平凡的不帅大叔抛在脑海。
没错,他就是想给师父弄一个截然相反,让人猜测不到的形象!
狄昭昭瞬间支棱起来,很自信的说:“没错,我也这么觉得!咱们师徒俩联手,谁也伤不了师父你半根汗毛。”
想到大家应该认不出来师父,师父危险性大大降低,说不定还能坑对方一把,狄昭昭心情就从担忧至极,变得有些美妙了。
看到狄昭昭的小表情,萧徽也不吝啬夸奖:“我们昭哥儿真厉害,不愧是我萧徽的弟子!”
狄昭昭立刻挺直了腰杆,他感觉被夸得超级开心,心里立马决定,之后要好好练习一下这门技术。
小少年嘴角都微微翘起,谦虚又矜持的摆手:“也没有师父你说的那么厉害,也就普普通通啦,还有进步的空间。”
萧徽又不知道自己脸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当即肯定的表示支持!毕竟技多不压身,以后想在官场快乐坑对手,当然要有些骚操作的底牌不是?
狄昭昭美滋滋的收拾东西。
已经在心里决定,他要好好再练一练,回去再学一学,争取能做到真的把师父这样的男人画成英气的女子,甚至是娇柔的女子,效果岂不是更好?
师父居然敢这么想,胆子比他都大。
不愧是他师父!
第136章 谁教你的?
狄昭昭收拾东西时。
萧徽看着镜子里自己的新面容, 垂眸思考。
原本的计划一一推翻,又冒出许多新的想法,思忖、比较, 一番衡量后,萧徽敲击桌面的手指停下,拿定了一个大胆的主意。
旁人断然料不到。
狄昭昭没料到,他差点跳起来:“你要一个人溜走?”
这怎么可以!
带一群人都嫌不够安全,师父居然还想单枪匹马去和敌人斗。
他手忍不住贴上师父的额头,就好像在说“师父你脑子没烧坏吧?”
萧徽拉下他的手,没好气道:“什么叫溜走?我又不是做贼。”
又反手敲他脑壳一下:“能不能盼你师父点好?”
狄昭昭揉了揉自己脑门,提议:“要不师父你带上我?我也画一个, 咱俩扮成父子, 或者扮成其它不容易被怀疑的,咱们还可以不断换装。”
小少年越说眼睛越亮,觉得这是个再好不过的主意了。
“想得美。”萧徽想也不想就拒绝, 站起来脱去外袍, 又睨他一眼, “你这点小身板,不够人家塞牙缝的。”
狄昭昭:!!!
小少年气红脸, 憋出一句:“你不讲信用!”
师父明明之前答应过,十岁之后就带他出来一起办差见世面的, 这次根本没让他掺和一点。
萧徽扬起嘴角, 乐不可支道:“你去打听打听, 你师父什么时候和信用两个字沾边了?”
他牵了牵衣领,吩咐人去买衣服, 又顺手揉了一把小徒弟的脑袋, 理直气壮道:“就当师父给你上的第一课吧。”
他还一点也不害臊地说:“不如写首诗纪念一下此刻的情绪?说不定往后流传, 还能成一段佳话。”
狄昭昭:!!
你还想写诗记录下来,广而告之!
他也想骂人了,想加入“骂萧徽三天三夜不重样”京城小分队。
他怒瞪瞪地看着师父换好了衣服,又重新梳了一个发髻,往怀里塞了大把的银票,又往身上藏了许多暗器。
摇身一变,当真好像成了个精气神好像被抽干、颓废又肾虚的浪荡子。
“我就不带行李了,轻装简行。”萧徽重新整理着思路道。
狄昭昭已经顾不上生气了,小眼神幽幽地看萧徽:“又不带侍卫,又不带行李,你怎么这么能呢?”
万一出意外怎么办?
怎么会有这么胆肥儿,又让人不放心的师父!!!
萧徽潇洒摆手,自信昂扬:“你脸怎么皱得跟小老头一样?对师父这么没信心?”
“唉~~~”狄昭昭长长地叹了口气。
萧徽拍拍他的背:“小小年纪叹什么气,小心以后脸都不好看,讨不到媳妇了。”
狄昭昭鼓鼓脸:“明明是师父你讨不到媳妇。”
他这么厉害,怎么可能讨不到媳妇?
不等萧徽接话,他又提出:“既然师父准备一人潜行,那不如让留下的人跟我走,然后让其中一人,穿上你的衣服,梳你的头发,扮作你的样子,吸引对方的注意力。”
“至少在露出破绽,被识破之前,师父你能得到一段最安全的隐匿,要是能坚持不洗脸的话,估计能管个三四天。”
甚至到最后妆面逐渐变化,说不定会更往诡异、颓废的方向发展,比如脸发黄发黑,就跟得病了一样。
有这张隐秘的脸,又被别处吸引了注意力,至少前几天是安全的。
而隐藏逃窜,最初一段路是最重要的,等走出了这三五天的距离,便如游鱼入海,天大地大,不知所踪。
萧徽低头,定定地看着眼眸黑亮的认真小少年,心头软乎又发酸,一时有些说不出话来。
只能道:“这很危险。”
狄昭昭忽然得意一笑,眼眸亮闪闪:“反正你走了,留下的人还不是听我的?”
小少年脆声:“你不同意也没用!”
萧徽的感动,就好像今早拿去打狗的肉饼,被狗嗷呜一口吞了,咬得碎碎的。
他脑门迸出一根青筋,咬牙:“谁教你的?”
想到这些年,狄昭昭在他身边打下的名气,还有在他刻意纵容和引导下,在他属下里几乎不输于他的威望,这小子说的绝对不是开玩笑。
他能做到!
“应该是跟师父你学的吧。”狄昭昭摸了摸下巴,思考自己身边人的行事作风。
萧徽:????
欺师灭祖!!欺师灭祖!!他恶狠狠道:“回去就给你定做一根戒尺。”
狄昭昭得意看他,哼哼道:“你才舍不得!”
被说中了心思的萧徽:“……”
他气息都变粗了,又气又急又恼,好像一只热锅上的蚂蚁。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亲手教出来的小徒弟,还没坑人,先就对他下手了!
他恨不得当场放弃这个新计划,按照原计划走。
可看到铜镜中的那张脸,根本舍不得放弃这个成功率大大提升的新计划。
这亦不是他一人之事,此行成败,关乎边关数万将士,关乎不知多少黎民百姓。
他又如何能因一己私欲,就放弃更周密更隐蔽的潜行之法?
萧徽走来走去,走去走来……
“咚咚咚,大人,行李收拾好了。”门外传来两道叩门声,汇报完情况,又请示,“可要即刻出发?”
萧徽脚步顿住,紧闭双目,深吸一口气,猛地睁眼,眼中一片清明和坚定。
他掏出一枚令牌,强硬地塞到狄昭昭的怀里:“这个令牌你拿着,此令牌乃皇上亲赐,可以借调各地驻扎的兵马。”
狄昭昭连忙想往回塞:“师父你分明比我更需要!我最多就是引开几天视线。”
萧徽表情严肃,语气不容置喙:“让你拿着你就拿着。我要是真要借兵,有没有这枚令牌都借得到,又不是没有先例。”
狄昭昭:!
所以当初假传圣旨的事,师父你还想再来一次。
不等狄昭昭再说,萧徽捏捏他的脸,这次用了些力气:“还知道威胁师父了,等我回来,要是你伤到一根汗毛,看我怎么收拾你。”
狄昭昭白净的脸都有点被捏红了,他“唔”了一声,有点含糊不清地说:“师父你要是受伤,我也要超大声笑话你。”
萧徽心里五味杂陈,面上却冷哼一声,唤来了门外守候的属下。
厢房的门打开。
周侍卫从门口进来,正准备行礼,就被眼前的一幕吓了一跳。
他几乎条件反射的手抓住佩刀往外抽。
萧徽出声:“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