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狄先裕路过,好奇地往小孩书桌上瞅了一眼。
狄先裕:???
昭哥儿这是在干什么?!
那纸上怎么是画了重心的小陀螺,还有进阶版的小滑梯受力分析图?
他对这种写老师布置以外功课的行为,表示没法理解一点!
“昭哥儿,写啥呢?”狄先裕装作没偷看小孩笔下内容的样子,故意问。
狄昭昭抬起头,眼睛一下亮亮的:“我功课写完啦,在琢磨爹爹你教的东西呢!”
狄先裕:“……”昭哥儿你别这么说,你爹我心慌。
他不安的咳咳两声:“给爹看看。”
小昭昭高兴地双手把手里装订成册的稿纸举高:“爹爹你帮我看看,里面有没有不对的?”
乌黑的眸子里倒映的全是狄先裕,写满信赖和崇拜。
狄先裕被看得还挺乐呵的,这小眼神,神仙来了都得膨胀。
直到翻开手里的小册子。
笑容僵住。
这好像是受力分析图,但他为什么看不懂?
从小滑梯,到飞翔的竹蜻蜓、再到摇摇小木马,都是他给小昭昭做的玩具,但这……???
“你怎么会画这些的?”狄先裕好奇地问,这里面好像还有运动中不同阶段的受力分析?
狄昭昭理所当然:“齐洲叔叔听说我喜欢,送了我好些他家的图纸,图纸上还有齐爷爷画的受力分析哦,可好玩了。”
咸鱼有种捅兄弟两刀的冲动。
狄先裕不死心,再往前翻翻,看到了光的分解示意图,看到了三棱镜,还有很认真的记录的[为什么重力只会把人往下扯呢?]
并且都有逐渐进化成他看不懂模样的趋势。
狄先裕望天。
小屁孩这么好学做什么!!
狄先裕诱惑:“这么好的天,做功课太浪费大好时光了,跟爹出来玩怎么样?”
小孩探头看了眼门外,还在下雨啊!
“出去玩会弄湿头发的。”狄昭昭昨天刚刚洗了头发,还用了娘亲的花瓣,觉得自己香喷喷的。
小孩坚定的拒绝了爹爹的诱惑,把小册子拿回来,继续坐在书桌前,听着滴答的雨声写写画画。
还时不时问一句爹你觉得怎么样,爹你说我画得对不对?
狄先裕尝试反向渗透,骚扰小孩问:“你祖父最近怎么样?有没有很忙?”
小昭昭小大人似的叹口气:“喊爹爹你去大理寺你不去,现在又好奇。”
小昭昭念念叨叨分享,倒是给最近坚定不移远离大理寺的狄先裕,说了不少祖父的事。
狄先裕心安许多。
但发现儿子边和他说话,还能继续写写画画做笔记之后,狄先裕:“……”
咸鱼决定使出绝招!
狄先裕假装自娱自乐,招呼云福几个人,在屋檐下用小碗、劈开的竹子等工具,高低搭建了一个“人造溪流”,溪流源头就是屋檐处落下的雨水。
故意就在书房门口!
才刚刚拒绝了和爹爹一起玩的小昭昭,有点意动的扭扭屁股。
狄先裕瞥了一眼书桌前的小昭昭,又对云福说:“给我拿一张油纸来,包糕点的那种。”
又当着小孩的面,用油纸叠了一座乌篷小船,还把它放在“人造溪流”的顶点。
乌篷小船顺流而下,从接满雨水的陶瓷碗,顺流滑到劈开的竹筒里,“哗哗”一下,从高处俯冲而下,在流动的水流里摇啊摇~还打个转儿~
狄昭昭眼睛一下乌亮乌亮的。
好玩!
狄昭昭手里的笔已经彻底不动了,虽然还惦记着琢磨笔记,但根本忍不住去瞧爹爹。那双圆滚滚的眼睛,亮晶晶地追着乌篷船在水流里往前飘。
还忍不住给小船加油打气,冲啊,要转弯了,小心小心别翻船了呀!
狄先裕得意。
他最后掏出一把由直而光滑竹筒为管、较细的竹管为口,配以皮革堵水、便宜玉石为塞的玩具水枪!
“咻—”
漏水的简陋水枪也是水枪,咻的一下喷出一股水流,就在小昭昭面前,划过一道漂亮的抛物线。
“啊呀——”狄昭昭直惊喜地跳起来,就跟被苹果钓起来小熊猫似的,仰着小脑袋,追着咻咻的水流就跑,根本不带看路的!
“爹爹,你什么时候做的新玩具啊?”
“这和浇花的水壶里洒出来的水好像啊,但是这个水好玩,有力气,咻咻的,还会飙!”
“爹爹、爹爹,给我玩一下吧!”小孩仰着头扒拉着爹爹的手,追着爹爹屁股后头跑,眼巴巴地渴望着新玩具。
哪里还记得被丢在脑后的笔记?
狄先裕:计划通!
咸鱼得意.jpg
尽管玩具水枪玩两下就要吸水,甚至还有点漏水,但没见过世面的小昭昭一点也不嫌弃!
小孩兴奋的抱着水枪咻咻飙水。
小脚踩着水啪啪的跑,稚嫩的小嗓音兴奋欢呼:“这肯定是全天下最好玩的玩具啦!”
父子俩从屋檐下,玩到凉亭里,玩到回廊下,还一起狗狗祟祟地去“偷袭”了顾筠。
在顾筠的笑骂声中,狄昭昭又拉着爹爹撒丫子就跑,还边跑边扯着小嗓子喊:“啊啊快跑呀——哈哈哈——”
小脚丫快乐地踩在水里,溅起啪啪的水花。
***
抱着水枪一连玩了好几天,狄昭昭特别有信心,现在已经能指哪打哪了!
一连三日秋雨,终于转晴。
狄昭昭抱着水枪,忽然一下蹦到咸鱼面前,还颇有气势的大喝一声:“嘿!”
“快别玩了,”狄先裕的语气难得正经,拎起小孩就走,火急火燎的说:“我听说你祖父去抓人被砍了!”
“啊?”
狄昭昭小脸瞬间写满担忧,最爱的水枪也不喜欢了。
被抱着往外疾步走的小孩,小手紧紧抓着爹爹的衣服,要哭不哭的样子声音都呜咽着问:“祖父没事吧?”
等父子俩火急火燎的找到那间传闻中隐蔽的赌坊,又火烧眉毛转到它的后门。
就看到到处都是血!
祖父就站在血泊和飞溅的血液中间。
“爹——”
“祖父——”
满是悲伤!满是担忧!父子俩几乎是呜呜喊着扑向祖父。
然后就看到一个完好无损、生龙活虎的祖父,威严的转头,目光疑惑地看他们。
并坚定的扯开一大一小在他身上摸索的手,脸都臊得有些红,表情僵硬且尴尬:“大庭广众,成何体统!”
狄昭昭见祖父没事,松了口气,又疑惑的看向爹爹。
狄先裕尴尬的搓搓脚:“……我好像是听人说爹你被人砍了这种消息。”
牛捕头在旁边拍拍胸脯说:“这狄公子大可不必担心,有我牛武志在,谁也别想动狄寺丞一根手指头。”
他那威武的个头,壮硕的臂膀,真的很有说服力!
做笔录的安录事,也笑着缓解尴尬的气氛道:“原本可能是说狄寺丞来这里搜查抓捕,但是人没抓到,只看到这些斧头砍人的血迹之类的话。”
传言关键词,狄寺丞,抓捕,斧头砍人,血迹。
传着传着就变味了。
传着传着就没了原样。
又或许,加工传言的就是狄先裕本人。
狄寺丞记得,狄先裕念书的时候,每每考问,若有不记得,便爱根据自己记得的那点拼凑胡诌。
狄先裕尴尬笑笑,试图转移话题:“爹你怎么追人追这儿来了?”
狄寺丞自那日起,便一直在追查私铸钱币一事。
查到如高寺卿所言,施律、廖豪两人都曾向死者借过印子钱,不仅不需要九出十三归,甚至收的利息都比正常低一截后,他便盯住了施、廖两家名下的产业。
齐滇这种人,会无缘无故发善心,以低利息放印子钱出去吗?
莫说有权有势的王侯了,即使是普通人借贷,也是尽量争取在平均线以上的利息。真良善之人,根本不就会放印子钱!
盯了一阵子。
这间赌坊,便是第一个露出破绽的地点。
“只可惜来晚一步。”只余下一个腿被砍伤的巡尉,还有满地鲜血。
安录事正在询问这个巡尉:“你说远远看见一伙人在互砍,蒙面之人状似抢劫赌坊后院库房?他们大概多少人?”
巡尉负责街道治安,本是两两组合巡街,另一人今日告病,便只剩他一人。
巡尉国字脸,看起来像忠正之士,他道:“蒙面之人大概十多人,个个武艺高强。”
安录事问:“你是怎么受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