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筠摸摸他的小脑袋:“世上哪有会吸油的石头?”
狄先裕点点头,他都不知道还有这种石头,笑着对媳妇道:“小孩就是爱胡思乱想。”
他小时候也有长翅膀飞上天的梦呢!
狄先裕压根没抱什么期望,见实验失败,干脆快乐的提议道:“反正都东西都摆好了,咱们印一张全家福手印吧?”
说起找乐子,咸鱼绝对一流。
狄昭昭一下忘了眼前的烦恼,眼睛一亮,脆声应道:“好呀!”
错了就下次再想别的办法就好啦,当然是现在的开心最重要!
“娘!”狄昭昭兴奋的看向顾筠,嘴甜地说:“娘的手指又细又长,拍在石板上的手印肯定也漂亮。”
女儿家哪有不乐意被夸的?
顾筠眉目舒展,漾出浅笑。
手里沾满颜料这种事,闺阁时期的顾筠,是万万不会做的。
但现在,她饶有兴致的混合了两种颜色的颜料,但是没有完全搅和匀,使之呈现出渐变的效果。
“哇——”狄昭昭惊喜,黑亮亮的眼睛里倒映出漂亮的渐变色彩,“娘,你怎么想到的呀?”
他情不自禁的捧起小脸:“这也太美了吧~”
顾筠:“……”
狄先裕:“……”
崽啊,你手上还有颜料呢!
等顾筠和狄先裕的手印一左一右盖好之后,狄昭昭就已经彻底变成小花猫了,还是五颜六色的那种。
石板上。
中间是一只短且圆润的可爱小手。
两边各一只,一只漂亮纤细,一只骨节分明,有种莫名的和谐自然。
连顾筠看着都觉得喜欢,又取了只画笔,在四周点缀了些春日花枝,最后在石板右下角,落款了时间。
留作纪念的石画,也就算完成了。
然后争执就出现了。
顾筠说:“等干透了,摆在我书房好了。”这样偶尔疲惫,抬头就能看到,还能解解乏。
狄先裕也想要:“要不摆在咱们卧房?咱俩都能看。”
小昭昭不干了!
他蹦跶得老高,微鼓着小脸说:“我呢!还有我呢!”小孩哼哼唧唧地表示不满。
一幅石画,三个人都想要。
顾筠提议:“要不用纸拓印两份出来?”
见过大理寺烟墨法取指印的小昭昭,连连摆手,稚嫩的小嗓音慌忙道:“不行!会把石画弄坏的!”
狄先裕:“稍微用力压一压,轮廓就会往外逸散晕开,可难看了!”
顾筠:“方才昭哥儿不是说,这种有细密小孔的石板不会晕吗?”
经验主义作祟的父子俩:“……”
狄昭昭小声:“要不试试看?”
狄先裕也小声:“怎么还是感觉不太安全的样子。”
顾筠却很果决,雷厉风行地命人拿来一张画纸,找了个手巧的侍女试着拓印。
还让人专门打了盆水,给把自己玩成小花猫的昭哥儿洗脸。
即使有人在给自己用湿帕子擦脸,狄昭昭的小脑袋也一个劲儿地往石画的方向扭,不放心的看着。
发现被纸压着的颜料,好像要往旁边晕开,小嗓音一下提高了几个度:
“等等!等等!”
他慌张一扭头,脸上还没干的水,连带着擦脸帕子被惊得一捏紧甩出一缕水,正巧落在石板时间落款处。
石板就跟渴水似的,把水都吸住了,根本不往别处流。
那一小片细密的小孔,一下把水喝得饱饱的,还变成了湿润的颜色。
狄昭昭眼睛一下瞪圆,不可思议的惊呼:“爹娘你们看!有水的地方,油墨好像不敢去!”
那双乌溜溜的敏锐眼睛,一下就注意到落款时间的油墨碰到水后,陡然停止扩散的趋势。
顾筠使劲儿瞧了瞧小孩手指着的地方,呃……啥也没看出来。
狄先裕倒是不用瞧,他不瞧都知道,估计看不出来。他这双眼睛除了不脸盲,对昭哥儿指的东西都盲!
“我这次真的知道了!”小孩得意洋洋的抬下巴,小语气笃定:“油墨怕水!就跟爹爹怕祖父一样,嗯,一模一样!”
见到都不敢过去呢!
咸鱼:“……”
你个小屁孩,天天都知道些什么鬼东西啊!!
这不就是水油不相溶吗?!
臭崽,是时候揍一顿了!!!
狄先裕龇牙咧嘴笑,撸起袖口:“那我倒要看看,你怕不怕我,还不信了……”
狄昭昭吓得扭头就跑,嗖地一下躲到顾筠身后,探出小脑袋来嚷嚷:“我都没有揭穿爹爹你把石头吸水,记错成石头吸油!!!”
咸鱼气得鼻孔冒烟,上次颠倒黑白,现在直接升级成无中生有是吧?
“你给我出来!”狄先裕猛地一个探步掏手,去抓躲在媳妇身后的臭崽。
“娘——!!啊啊啊!”狄昭昭嗖的一躲,仗着重心低,脚步灵活,疯狂乱窜。
“你小子别跑!”
顾筠以手掩口,笑得细眉微弯。
瞧了会儿欢腾的热闹。
又趁乱把石画带回了书房,成为全场唯一赢家。
***
石印术,这门方便清晰的图像印刷技术,在印刷技术发达的现代,已经落后被淘汰了。
但机缘巧合出现在这个时候,堪称稀奇。
至少闻白没听过。
他们这一大群快乐咸鱼都没听过。
要知道,他们身处举国上下最繁华的京城,作为最有闲钱买话本的一批人,连他们都没听过!
齐洲等人好奇地围着石板,等着看第一张被印出来的画。
“真有你说的那么神奇,能跟原画看起来一模一样?”最爱看话本的齐洲忍不住问。
早就在家试过的咸鱼,嘿嘿得意:“你等着瞧就知道了。”
谁能想得到?
一个水油不相溶的原理,竟然就能印刷出颜色鲜亮,饱满圆润的图画!
反正他这条咸鱼是想不到的。
但一点也不妨碍他嘚瑟,他抱着手臂,就等着瞧大家震惊的表情了!
咸鱼嘿嘿坏笑.jpg
当纸从石板上取下后,几乎与顾筠笔下小豆丁没什么区别的图案,出现在纸张上。
“天,真的像!”
“这是怎么回事?”
“这甚至都不用雕版,直接在石板上写和画就行了,竟然也印得如此清晰。”
“为什么别的地方一点也不会沾染颜料和油墨?”
狄昭昭靠在爹爹大腿边,美滋滋的看成功印出来的小豆丁,听到俞叔叔的问题后,他一下来了精神,兴奋的叭叭说:
“因为水和油都不愿意碰对方啊!有图案的地方吸油墨颜料不想碰水,没有图案的地方喝饱了水,也不想碰油墨,所以不会相互沾染,超级清晰哦!”
咸鱼学渣们:“……”
头忽然有点痛。
咱还是来说说卖话本挣钱的事吧!
闻白一扫郁气,精神奕奕。他此刻信心十足:“咱们的话本,一定能大卖!”
“肯定大卖!”
“哈哈哈,这要是不大卖,我直接把这话本吃了!”
个头高大的俞浩主动说:“过几天我要去一个游船活动,可以带去先散一小波,先扬点名声,喜欢的人也能给咱们宣传宣传。”
家庭关系还算良好,且交游广阔的小圆脸齐洲也兴奋得嗷嗷地:“我也可以先给朋友送几本,送那种正好断在关键地方的短册,哈哈哈……”
他甚至兴奋道:“我又看中了一个铺子,说不定这书卖得的分红,再加上我攒的那些钱,就能直接买下了!”
大家都默契的不戳闻白的痛处,却都一改懒散的咸鱼风气,和吃吃喝喝的话题,积极地出谋划策。
个头偏矮的闻白,悄悄低头,试图掩饰眼角的晶莹。
正好对上了狄昭昭好奇抬头,用乌亮地黑眼睛看他的可爱模样。
小孩眨眨眼:“闻叔叔,你别害怕。”
闻白酸涩的感动,忽然卡壳,干巴巴:“我不害怕。”
“不害怕就对了!”狄昭昭超得意地挺起胸脯:“我爹爹最最厉害了,有他在,什么都不用怕!”